
【回不去的家乡】
山东省临邑县第五中学张万明
在冬日暖暖的阳光里,我回到了老家。大街上几个大爷,叔叔正蹲在墙根晒太阳,他们抽着烟,一搭无搭懒洋洋的说着闲话,和他们打过招呼,向家走去。
印象里村中也只有这几个为数不多的老人了,中午吃饭时和父母聊起村中的事。“前几天又过去一口,人越来越少了”
父亲叹口气说道。村里有个红白事,全村齐动员,人手也还是不够,忙不过来,本来小村人口就不是很多。现在年轻人在家种地的几乎没有了,有的把地丢给自家老人,常年在外打工,只有年节时才匆匆回家一趟,过完年便如燕子般飞走了。还有的在城里买了房不回来了。在家种地的最小的也五十多岁了。“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几个种地的?还有几个会种地的!”
父亲有时感叹着。他们再也不能像他们的父辈那样种地了,他们再也不能像他们的父辈那样安然的享受乡村生活了。是啊!儿时在一起的二十几个玩伴,虽然在一个村,有时几年也见不上一面,都在不同的地方忙啊!过去一进村,半大小子,小丫头一大帮,现在从东头走到西头也碰不到一个小孩。
村里已有好几年没有结婚的了,没有了乡村爱情,人口青黄不接,我的乡村就已老了,老的如风烛残年的老人,没有了生机与活力。每次回去,从邻里乡亲处得知,不是这个老人得癌症死了,就是那个青壮年得癌症去世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只有四十几岁的已经走了几个。整个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得癌症去世的人,本门家族中去世的人中大都是得癌症走的,有的还在壮年。
这几天家族里的三奶奶去世回家奔丧,得知村里又有人得癌症去世了,还有一个又得癌症住进了院,村里因为因病致贫的户家大有人在。还有一个亲戚得癌症据说怕是熬不过年关,初一的饺子怕是吃不上了。每每想起这些,心里总是无名的痛,那些村里的爷爷辈儿,大爷辈儿的去世的差不多了。

年轻人很少,本来计划生育计划的男孩就少,有几个稍微年轻的都在外打工,村里有个红白事也大都是六七大十的在捞忙,有时看看空旷的村子和各处留下的院落,一股悲丝涌上心头。不知几年后,我还能否回到我的故乡,我原先的故乡怕只能是在梦里寻找罢了。
连村里的牲口也少得可怜了,再也不是骡马牛驴成群,现在全村已没有一两个大牲口,只剩下成群的羊。因为那是最赚钱的物件,能给城里人带来美味,涮羊肉和炖羊排。家家户户连老母鸡都很少见了,有的只是拴着链子的狗,见着生人的时候懒懒的低吠着。
我的印象中,我的乡村不是这样的,每到夏季,荷花疯长,长长的身子顶着伞在池塘中亭亭玉立,开花时节,十里飘香,村子里整日里弥漫着香甜味,乡人们都好像被香味熏着似的,东倒西歪的。
莲蓬结籽的时候,我们都到池塘中摘莲蓬子,把身上划得一道一道的。现在荷花池塘再也没有了,有的也是满池的污水,臭气熏天,人们走过都赶紧捂了口鼻,唯恐躲之不及。那时村庄中从早到晚都是鸡鸣狗叫,田野里骡马牛羊成群,大车小辆来来往往。
一到冬天,隔几天就有送亲的队伍来到村庄,整个腊月,笑脸始终洋溢在小村人们的脸上。尤其是麦秋大秋时节,田地里,场院里,房顶上到处是欢歌笑语。可现在呢?这一切都成了梦里依稀的景象了。
白天见不到几个人,到了晚上更是荒凉。盗贼不止一次,大白天如入无人之境,闯入农户家掠羊杀牛,老人们看到这些只是叹息着,眼看着辛辛苦苦养大的牲口被抢走而无力回天!我的父老乡亲已无力保护自家的财产了!
整个村庄如同我的父老乡亲一样,一年比一年老了,虽是满脸沧桑,可是他们勇敢面对现实环境的坦然,面对朴素生活的真诚,以及面对美好未来的辛劳都写在脸上,藏在了心中。他们留守在世世代代生活着的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虽收入微薄但一如既往。我的年老的乡亲们除了种地还能做什么呢?土地就是他们的生命!
在我的眼里土地就是希望。我常常回望我乡村的庄稼,回想滋养了我生命和灵魂的土地。常常回想过去在地里劳作的时候,套着牛犁地,拿着锄除草,挥舞着镰刀割麦,看着机器欢快的把水抽到麦地,那时天是蓝的,风是轻的,布谷鸟鸣声是清脆的,麦子是金黄的,高粱是红的,棉花是白的,这些总在每个季节在我的心田游走。
即使是现在,我虽多年不侍弄农活,可是每当看到光滑的犁铧翻开带着香味的土地,每当看到幼苗喝着雨水快乐的成长,每当看到茂盛的庄稼迎风飞舞唰唰作响,每当看到收获的果实装满粮仓,我的心总是那样激动飞扬,因为我看到了无尽的憧憬与希望,我的命运和我的年老的村庄一样,已同脚下的这片土地连在一起,连同我的思想和感情参透在一起。
可是故乡这个最熟悉的字眼,正在我的眼前慢慢消失消失,渐行渐远,想他的时候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去一次,可是回去一次心情沉重一次,再也找不到回去的理由,再也找不出回去的心切,回去的快乐。
如果故乡不在了,我的心将在何处安放。
生我养我的土地呀!育我养我的村庄,请你重新迈开矫健的步伐,振作力量迎接新的康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