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传统文化,讲好河西走廊故事。听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西部人文学》,今天我们要分享的是著名1号作家、金牌编剧陈玉福老师的95集广播小说剧《西凉马超》(有声)第十五集...

95集广播小说剧《西凉马超》(有声)
第十五集

马腾月前接到洛阳诏令,命西凉兵整备出发,与高柳、云中郡、雁门郡三路大军形成四面围攻的战势,进攻鲜卑。鲜卑连年入塞劫掠边郡,这次更是深入汉境百余里,从劫掠粮食人口到攻取城池,竟有公然与大汉分庭抗礼之势。天子得报震怒非常,在宫宴上摔盏而怒,誓要歼灭鲜卑,众臣惶恐伏地不敢劝谏。因为大家都知道,向来就有“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之说。但现在,一场大战在所难免。马腾作为一府都护,自然责无旁贷尊令执行,于是他亲率了十万兵马出征。临走时,只嘱咐阿诺带好孩子安心等他凯旋而归。但是,大家都不知道,马腾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马腾走后,阿诺除了与娘家的往来,其他来访尽数谢绝,深居简出专心教养马超,静待夫君回归。马腾亦不时打发人传回消息报平安,阿诺虽挂念但还算安心。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平静温馨的日子,总会被猝不及防的变故打破!这一日胡夫人带了仆婢来看外孙,盯着马超的脸看了又看。阿诺很疑惑,经常见惯的面孔难道今日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除了超儿又长的高了一些,眉眼似乎越发精致了呢。阿诺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母亲,无非就是想要让儿子的优越得到母亲的肯定,但胡夫人却一反常态,只再三盯着马超的面容像在极力探究着什么。良久,留下困惑不已的阿诺母子,带着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离去。阿诺追到了大门口,问母亲你这是怎么了?令阿诺不解的是,母亲居然一言不发,气冲冲的回去了。

有些事情,如果想不通便再不强行去想,阿诺性子一向如此,看着天色已晚也没有追到娘家去问询,只安顿府里管事闭门歇息,想着第二日一大早再去胡府找母亲问个明白。
可是,阿诺说什么也没有想到,她和母亲这一次竟然是最后一次见面,是永诀。或者说是那些别有用心的恶人,终究没有留给她再和母亲见面的机会。当她被一帮气势汹汹的人,深夜从自家押到城中心广场立起来的木架子下时,她除了惊慌恐惧,还有就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把她抓到这里?她想大声疾呼,可居然有人把她的嘴巴堵上了……
深夜的骊靬城,风里有野兽皮毛的气味,阿诺看到了灯火映照下几十个身穿兽皮、头上插着雉鸡锦羽、脸上带了面具的魁梧汉子。这是巫师祭祀的场面,阿诺并不陌生。奇怪的是往常新年才举行的巫祭,怎会在这个时节提前来做?恍惚间只听场中起了一声锣响,大祭司且歌且舞,踩着巫祭时特有的鼓点唱道:
重开天眼我接引福祉宫
告一声祖宗神明日月尊
天地间世人千万总不同
胡家阿诺品行天也难容
妇人与那野僧苟且私通
不顾伦常偷把孩童来生
……
阿诺听大祭司唱到此处,终于猛的反应过来,原来这般阵仗竟是专为她而举行。可是,与野僧私通生子?这纯属是污蔑!便再也忍耐不住,用足力气挣开抓她手臂的两个汉子,撕掉嘴上的东西,大声叫道:住口!住口!你胡说!你胡说八道!我没有与野僧私通,我是冤枉的……

那大祭司厉声道:快给我把这贱人的嘴巴堵上!几个汉子再一次抓住了阿诺,并又一次把她的嘴巴堵上了……
此刻的广场围满了人,人群里议论声渐起:
“我就亲眼看见过那个野种,眼睛深窟窟的,眼珠是蓝色的呢,跟咱们一点都不像……”
“对对对,我也见过,那个孽种的头发是卷的,皮肤白的就像雪一样……”
“还有呢,那高鼻梁深眼眶,跟那帮胡人倒是有几份相像呢……”
“什么胡人?听说莲花山上的天赐寺里有个叫一空的和尚正是那般相貌……”
“什么?你说的可是一空法师吗?”
“正是呢!那大和尚我倒见过,的的确确一对蓝盈盈的眼珠子,可不与阿诺的小娃娃一模一样嘛……”
“哎呀!真个是人不可貌相呀!那一空大师可是得道高僧呢,真是想不到……”
…… ……
牛皮鼓咚咚作响,耳边是来自众人越传越邪乎的议论,阿诺喊得嗓子嘶哑,却没有人理会她的无力和眼泪,只有众口一词的声讨。
“烧死她”不知谁高呼了一声,竟然也能一呼百应。“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的呼声,最终响成了一片……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的声音出来了:诸位父老乡亲,请安静!安静!
广场里的骚乱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见广场的高台上走出一个人来,大家定睛看去,正是大豪绅梁三阁。他不慌不忙走到高台中央,微微扫了一眼四周,开口道:诸位,我受胡家族人和大家的委托,来处理一件发生在胡家,令胡县令和胡氏宗祠没法处置的大事情。

梁三阁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下面的反应后,接上说:今夜咱们城中出了一桩丑事,就是胡氏女私通奸夫生出孽种之事。按理说骊靬城上有县府衙门,下有胡氏宗祠,原不该我梁某人站出来。但这胡氏女好巧不巧,竟是咱们县太爷胡川大人的亲生女儿,所以不能交到公堂上,这样一来,这桩公案就落在了梁某肩上,谁让我那尚算出息的兄弟在洛阳还算是个高官呢?别人不敢得罪县令老爷,我梁某也不敢得罪。但好在我现在接受了胡氏宗祠的委托,说不得要来捋一捋虎须,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啊!出了这样的丑事,总不能谁都置之不理吧?更不能坏了咱骊靬的百年礼法吧?大家说对不对?
谁能想到,梁三阁的问话竟然引来了大多数人声震屋宇的回应:对!对!对……
梁三阁这一番话虽貌似谦逊,但在骊靬城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是梁霸天惯常使用的笑里藏刀的伎俩。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只知道梁三阁是骊靬城里的大户,也听说过梁三阁家出了个大官在朝廷里。再加上前面有代表神灵的大祭司的一番作为,所以梁三阁三言两语便成功挑起了众人的愤慨。
阿诺已被重新架住,为防脱逃还被牢牢的绑在了场中央那个巨大的木架子上。
梁三阁站在高高的台子上,面朝阿诺大声问道:胡氏阿诺,你与何人私通生下那般妖孽,还不如实招来!

阿诺被绑的浑身酸痛,正要抗辩,却看见人群骚动,他父亲胡川几乎小跑着来到了广场中心。父亲显然是匆忙赶来的,衣褂的扣子都没有系全……见到父亲大人的阿诺,更加感到委屈,顿时泣不成声。
胡川匆匆安抚了阿诺,大步走到了梁三阁跟前,仰头看着高台上的梁三阁道:胡某想问一下梁老爷,在这骊靬县,究竟是我执掌朝廷律法的骊靬县令说了算?还是由你梁老爷说了算?你是不是还想把本县令的县衙公堂也搬过来,在这里逞一逞威风?
梁三阁哈哈笑道:胡县令你这是要拿官威压人吗?这样大的帽子扣下来梁某可是承受不起。
胡川叱问:你既非官身,何故私设公堂?在这深夜里如此喧闹,扰民滋事,你该当何罪!
胡川不可放肆!梁三阁身后又走出一人,却是胡氏宗祠的族长,一位年逾百岁须发苍苍的老者,论辈分该是胡川的曾祖。胡族长由两个胡氏亲族搀扶,拄着一柄鸩杖慢慢行到台前,居高临下向胡川道:此事我已得了禀报,实在是家门不幸,出了这等丑闻!
胡川刚要分辩,又被族长摆手制止:胡川啊,你既为县令,又是我胡家子弟,更该做出个表率才是。如今却连自己的女孩儿都没能教好,任其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来,你这是在给祖宗脸上抹黑啊!
族长,您老人家所听到的并非实情,曾祖千万莫要听信奸人中伤啊……胡川急于澄清,却不防老族长搂头抡过来了一鸩杖,胡川下意识急忙闪避,那杖便实实的落在了胡川的肩头:胡川小辈,你这是指责老朽昏聩,还要执意包庇你那不知羞耻的丫头吗?

胡川愣了愣,宗族家训固要遵守,但也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女儿遭此莫名冤屈呀,身死事小,名节事大!待要梗着脖子继续再辩,却被胡府相继赶来的几个儿子连拖带抱拉远去了。胡川气怒交加,连声呵斥,却见胡川的孩子们噗通通跪了一地,哀哀禀道:父亲,太爷爷听闻阿诺的事,一气之下跌倒在地,此时已经去了!胡川噔噔倒退两步,深夜的黑暗里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他遥遥望了一眼阿诺,颤声道:阿诺,你等着父亲,为父稍后就来救你!说完便跨马向胡府奔去。
胡家来人亦是远远看了一眼阿诺这边,也匆匆追随胡川而去了。
太爷爷辞世,还是因为自己……阿诺听闻噩耗,顿时热泪长流,哪里还理会乱浑浑的广场中在做些什么。直到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叫声:你们放开我,坏蛋!坏蛋!你们放开我……
这分明是儿子马超的声音。阿诺抬眼看去,马超正被一个汉子挟在腋下,往她这边走过来。怪只怪府里人手少,抵挡不了乡民的人多势众,现在连超儿都被带到了这里。他那么小,一定吓坏了吧?
超儿!超儿……阿诺极力挣扎,但她被绑的结结实实,再用力也是徒劳。
马超听到了阿诺的呼叫,循声望来却见娘亲这般情形,当下趁抓他的汉子不注意,一口咬在那人的手背上。汉子吃痛松手,马超便急忙跑到阿诺身边,扑到母亲身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娘亲、娘亲,他们都是坏人!

阿诺心疼的看着儿子,强撑着没让自己再流泪,免得孩子更惊惧:超儿乖,娘亲没事。你看娘亲不是和超儿在一起吗?乖,好汉子的血出来,嫩怂的尿出来,男子汉是不兴哭鼻子的,超儿长大了可是要像爹爹一样要当大将军的。
马超受母亲安抚,逐渐止住了哭泣,扬了扬小拳头望着阿诺道:娘亲,超儿听你的话,再也不哭了。超儿长大了要当大将军,就像爹爹那样的将军,要保护娘亲,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听着爱子的贴心话,阿诺由不得又眼眶酸涩起来,她极力忍住流泪的冲动,向马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事!外公和你爹爹会来保护娘亲和超儿的。
且不论阿诺母子的希冀,梁三阁这边却计较起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眼看天就要大亮,再不抓紧实施计划,等那胡川回来或是马腾的其他亲信赶来,那可就前功尽弃了!想到这里,他便悄悄朝着大祭司使了一个手势,大祭司旁边一人得了暗示,抬步就向场中去了。
马超早慧,但毕竟年幼,架不住半夜折腾,惊吓过后稍有放松便抵不住困意,靠在娘亲腿边昏昏欲睡。就在马超打盹的当儿,突然有人从后脖领子把他拎了起来,衣服卡住了咽喉,勒得马超又疼又难受。马超刚要张嘴哭喊,看到娘亲鼓励的眼神,忙将涌上来的泪硬生生逼了回去,他答应过娘亲再不哭。将来要当大将军的男子汉怎么能哭呢?马超强忍着难受,悄悄伸手拽住母亲的衣角,他要和娘亲一起勇敢面对。
阿诺自然看不得儿子受苦,厉声向拎着马超的人喝道:你放开他!放开我儿子!
放开他?胡氏女,那你告诉大家,这个孽种是你和谁生养的?我就放了他。梁三阁已走到台下,站在阿诺前面问。

阿诺气急:你们这是污蔑!我的孩儿姓马名超,他的父亲就是西凉府都护马腾将军。
梁三阁哈哈大笑:胡说!那马将军出身世家大族是何等神武,他的血脉岂容你玷污?说着踱步到马超跟前,一把扯起孩子的顶发,将马超的脸仰向周围:大家都来看看,这孽种如此样貌,哪里和马将军有一丝半点的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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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陈玉福,金昌市作协名誉主席,张掖市文联名誉主席,兰州文理学院驻校专家、文学教授,《西部人文学》主编,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延安文艺学会副会长;作品获省委省政府敦煌文艺突出成就荣誉奖、国家“中国优秀电视剧原创剧本奖”、中国电视"飞天""金鹰"双奖、中国网络十大杰出小说奖等几十种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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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紫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