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王亚平 邵阳 文字的舞台 5月11日
纪实性长篇小说连载之18、19

【 18 】
黄平在路上走着,迎面走来一队女民兵。
这是清一色的小姑娘,个个头戴藤安全帽,系帆布垫肩,脖上围着毛巾。有的扛着十字镐,有些人居然还扛着钢钎和十二磅的大铁锤。她们呼啦啦走过来,足有百把号人,踏得地皮都颤响了,那架势真是威风凛凛。
黄平看傻了眼。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副教导员说,县指新增了一个女子连的编制,一百八十多个二十岁以下的女孩子来自全县五个区二十多个人民公社。
女孩队伍中忽然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是那种肆无忌惮的笑声。而且像受到了传染一样,笑声愈来愈响。
黄平一下子意识到这是冲自己来的,大概是刚才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在看女孩子的样子,那样子一定是傻傻的。
他赶紧转过头开溜,只觉得脸上热烘烘的。
有人喊了一句:“喂,城里来的假老乡!”怎么这声音听起来有点熟?黄平疑惑地回过头,没怎么看清楚,好像有个长相俏丽的姑娘在向他招手。
没容他细看,又有好几只手一齐朝他乱招,又响起一片尖细清脆的笑声。吓得黄平落荒而逃。身后传来姑娘们“哈哈”的大笑声。
一辆汽车不停地鸣着号开过来。姑娘们的目标又改变了。
“开那么快做莫子啰,压坏了我们要赔的呢。”
“哟,开车的小哥哥好年轻哟。把我们送到工地去啰!”
开车的小伙子也伸出脑袋挤眉弄眼地咋唬:“小妹妹长得好漂亮哟。上车来吧,我带你们到芷江去玩!”
车开到黄平身边嘎然刹住,司机把头伸出来喊:“黄平,上车!”
黄平定睛一看是宁新,喜出望外地说:“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咱们真是有缘呢。”他爬上车说:“我去镇上,搭你个顺风车。”
宁新说:“你们县指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俏妹子?好了你们天天饱眼福。”
黄平说:“还饱眼福,看到她们就心烦。每天窜来窜去的,做不了什么事。”
“我看有几个妹子长得不错,苗家妹子就是漂亮。”
“这算什么,我下放的公社大队漂亮妹子多的是。她们这算什么。”
宁新羡慕得直拍方向盘:“妈的,以后找老婆一定要找一个苗族的。哎,你知道吗,分指要组建一个独立女子民兵营,有千把人,全是女的。”
【 19 】
他们一边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女人,一边欣赏着像少女一般清秀的湘西山水,指点着沿途气势磅礴的铁路工地,心情好极了。
黄平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壮阔的场面。公路沿线一字排开的工地、工棚,机械和红旗,还有那些几乎和山头一样大的标语,那满山遍野的人。那海浪般涌来的夯声、歌声、呐喊声。汽笛、机械、广播声,让人真正体会到“人山人海”、“热火朝天”这些词的含义。

置身其中,即使你是一个性格冷漠的人,也会身不由己地激动得浑身燥热。
汽车颠簸着。宁新听黄平夸他的车好,有点得意,不知不觉把车开快了。车轮碾过一个大坑,车猛地跳了一下。
黄平说::“嗨,你慢点。”
宁新说:“这算什么,我在部队的班长是从越南战场回来的。他说在国内开柏油路都有点不习惯,只想打瞌睡。”
其实,除了没有敌机轰炸,这条路的路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由于施工车辆太多,加上重型机械的来回碾压,公路破损得很厉害,到处坑坑洼洼,有的路段变得很窄。
宁新说:“其实,半个多月以前,我也跟你一样,在民兵连队。”
黄平说:“那你是怎么调到分指挥部去的?”
宁新说:“那天,我在吹收工号。”
黄平吃惊地说:“你还会吹号?”
宁新说:“我会吹个屁。吹出来像牛叫一样。他们看我是个退伍军人,就拿了一把破号非要让我吹。他们以为凡是当过兵的人就一定会吹号。哈哈,我管它,反正吹响就行,一个调子,呜、呜——就像打屁一样!”
黄平哈哈大笑:“有意思,接着说、接着说。”
宁新说:“我正吹号,忽然有人碰了碰我的手。结果号嘴一滑,吹漏气了。我就冲着那个人发火,说,你他妈的想干什么?你猜,那是个什么人?”
黄平说:“那人是谁呀?”
宁新说:“是分指汽车队的教练!妈的,我差一点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机会。那人也没有说什么,但肯定不高兴,盯了我一眼,扭头就走。幸亏我还机灵,追上去问,你们找谁啊?
他说,你们这里有个当过汽车兵的宁新没有?我说,我就是!他说,你就是?他用眼睛上下打量着我,显然是对我刚才牛哄哄的样子不满。我赶紧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脸,又鞠躬又敬烟,他的气才消了一点。他冷冷地看了我半天,才说,会开车吗?我说,首长,您开玩笑,您知道我是汽车兵。
他把我带到路边的罗马车上,说,你试试。我一直开到我们的连队门口。他说,背上被窝,跟我走吧。就这么着,我就去了分指汽车队。”
黄平羡慕地说:“啧啧,你真是太走运了。我怎么像听童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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