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期作者:欧阳如一(中国)
本期主播:王 曼 (中国)
本期主编:丰车 (海外)
图片选自百度

长篇系列情感小说《生死恋·高墙盼》
——欧阳如一
第八章:回到凤凰树
冷春喧进入了上海虹桥机场候机楼,他已经不再祷告了。
为了追求国花他曾饿补过《圣经》,经上说“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寻找就必寻见,叩门就必开门”,可他为国花向主祈求可谓“哀哭切齿”,可那位仁慈并且万能的主并没出现。经上又说只要信“就是对这座山说,‘你从这边挪到那边’,它也必挪去”,可他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让法庭对国花的案子认真一点,至少要让律师和被告说话,要单独审理而不是七个人一拨,并且认真走完法定的程序。当然,他们会认为这对犯人已经很宽大了,比如在中国的某个时代。他知道经上说人向主祈求不是有求必应的,因为“祷告不是人基于自己需要的一种行动,而是基于对神的命令的一种回应。”那还有向主祷告的必要吗?他每次看到国花在饭前、睡前、出门前、做事前都要向主祷告,都要仰望、交托,求得主的看护、保守,他就会说:“主很忙,你啥事都求他他哪受得了?”国花就会立即用经文反驳说:“在人所不能的事,在神却能。”他知道基督徒们对祷告有时候不灵的理解是:一、凡是成了的事就是主在做功,而不成的事就是妄求;二、这是主对你的试探,主必不叫你受的试探过于你所能承受的——可如此巨大的灾难国花怎么受得了?冷春喧想:“还是想点人的办法,再把荣耀归给神吧。”——这也是基督徒们常做的,凡事都感谢主,于是他就不再祷告了。
冷春喧登上了飞往北京的班机,他已经不再祷告了。
他尊敬的老岳父国文华教授是在民国时期的教会小学长大的,因为家穷,而教会学校管午餐并且免学费。他至今都能唱文言文的赞美诗,也参加过女儿在教会举办的婚礼,为这对“神配的婚姻”流过泪。可他只把宗教当作一种文化,拒绝跟女儿回到教会,难道他不希望死后进天堂得永生吗?
他的老板汪总的岳父柳上卿,也在解放前读过基督教学校,也熟悉《圣经》,也不相信人死后会受到末日审判,有的上天堂,有的下地狱。她女儿实在劝不了他就恳求他:“爸爸,我们全家都信主吧,我要在天堂里和你们团聚!”他说:“你以为在天堂我们还是一家人吗?那里没有父女也没有夫妻,你的《圣经》是怎么读的?”
他的老板汪总,一个亿万富翁,热爱妻子和家庭的好男人,和他谈话得避开三个“话点”:老婆、孩子和基督教,要不他一定会让你当个好听众。他经常会这样问:“冷博士,你说,就算亚当和夏娃是人类的始祖,他们偷吃禁果犯的罪怎么会世世代代算到我们身上呢?这不是冤枉吗?”冷春喧说:“这就是‘原罪说’,您最好回家问您家两位导演。”汪总笑笑,又问:“哎,你说,耶稣为我们舍命,被钉了十字架,赎了我们的罪,那基督徒为什么还称自己是罪人呢?”冷春喧说:“您最好听我家国花上一课,这个问题她能讲一天。”汪总又笑笑,又问:“哎,你说,主耶稣这么大能耐,为什么不直接消灭魔鬼和地狱,让信他的人经受这么多磨难呢?”冷春喧说:“那是没到时候,您得多去教会,多读经。”——这是他们经常重复的话,他们都知道这是自基督教问世2000多年来一直困惑着世人的几大问题,基督徒认为已经解释清楚了却远没解释清楚,他们也只有不想那么多,信就好了。
冷春喧下了飞机已经是夜间九点多,他到地下停车场取车,想起了他和国花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你们聊吧?我有事儿出去一下就回来,不能走呵,咱们一起吃饭。”王大哥向冷春喧挤挤眼,意思是:“你们俩,绝配。”就走出了办公室,屋子里留下了冷春喧和国花。
此前,王大哥曾打来电话说:“春喧,你赶紧到我这儿来,我给你介绍一个国花,这家伙可不好淘弄。”
“国花?是人名吗?”那年冷春喧的媳妇病故三年了,他已经五十三岁,想再找个对象。
“是国花,不是国花能配上老弟你吗?”
冷春喧就想:“还有敢叫自己‘国花’的?肯定是个滑稽的主。”和那位女士一见面他感觉她还可以,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紫色的运动鞋,都带着柠檬黄的线条,就是在夜间能看到荧光的那种,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四十多岁的她看着就像一个大学生,是有点“祖国的花朵”的意思,叫“国花”也对。
“噢,我都好久没见王大哥了,今天是参加马拉松路过他这儿,就上来看看他,我们是一个教会的。”国花发现自己穿得有点不庄重,就大大方方地解释说,动手给他们俩倒水。
冷春喧看着这位女士的背影,他想:“国花,是牡丹还是梅花?现在好象牡丹是中国的国花的呼声更高。可这位女士不像牡丹,雍容华贵;倒像梅花,迎风傲雪——从她好运动的特点上能看出来。“你们俩都是基督徒?”他问。
“我们俩都是基督徒,那您信教吗?”国花把一杯白开水端给他。
冷春喧这才面对面端详着这位女士,他有点吃惊,对方叫“国花”真不是浪得虚名!她的小脸儿有点黑不擦的,是那白种人花钱才能买到的颜色;她的头发没烫也没染过,哪个中年妇女敢本色出演?她的鼻子和眉眼都长得很精致,有点像……有点像马骏的老婆方珍珍,可那位的漂亮是用“天力”化妆品包装过的,而这位却是真正的天生丽质,运动后的脸上梨花带露;最明显的是她那一口明晃晃耀眼的小白牙——冷春喧发现中国人的牙齿都不太好,他平生只见过三副好牙,一副是位黑人朋友,难怪总让他们给牙膏打广告,他们经常会把自己藏在黑暗里,半空中飘着两副惨白惨白的牙;一副是位女士,刚从美国回来,不知道她用什么产品把一口大黄牙变成了两排闪着冷光的东西,让他不敢直视;一副就是眼前这位女士,她的牙齿整齐而又精致,小巧而又晶莹,真好看。冷春喧不敢张嘴说话,只能从牙蓬里说:“我信基督教,但很少去教会。”
国花向他轻轻笑了一下,说:“我把信教的人分成三类,一类是真懂真信,可这种人不多,包括有的牧师;一类是不懂就信,这是允许的,占大多数,在信中慢慢理解。什么是信仰?信仰就是相信那些不能用科学实验证实的东西;一类是不信却参加教会的活动,他们有的是为了交际,有的感觉做个基督徒挺好,有的想‘万一真有上帝来世得救了呢?’;还有一类是理论上的基督徒,比如王大哥,我一问,他说:‘我家你嫂子参加就行了,一人信教全家蒙福’,再不就说:‘我现在忙,退休以后再参加你们的活动’。”
冷春喧不敢再端详眼前这位女士了,因为感觉他们俩不相配——她一说话他才发现她真是“国花”,一流的美人儿,眉毛的一蹙、嘴角的一抿、眼里的波光一闪、都让他心动过速,这还不说,她太有口才了!脑子之聪明、学问之高深、条理之清晰、语言之风趣、嗓音之动听……他绝对不敢做非分之想,却说:“您在哪家教会?下次带我去。”
冷春喧虽然自己不信教却希望国花能坚定不移的信靠主耶稣——这也是所有宗教的逻辑,信则有,不信则无,而她必须信。否则如此骄傲、清高、倔强、刚烈的她,如此书生气、不谙世事、不会玩心计的她会倍受狱警的嘲笑和狱友的歧视,她一天都活不下去。
冷春喧开车从北五环去南五环,上京开高速奔固安,导航上说要行车两个小时,他已经把两只小狗——弟弟和妹妹在后院关了一天半,36小时,这是国花决不允许的,这也是他在上海开完庭立刻赶回家的原因,他必须替国花照顾好这两条狗,她回来不能见不到它们。
“老公,今天早上我在公园里散步捡到了两只小奶猫,可好玩了,它们一到家就在我头上爬来爬去,还吮我的嘴,可能把我当它们的妈妈了。”国花在电话里说,还发来了照片,她已经决定再和那些千方百计想坑她老板的人斗争一下就回来了,她好长时间都在郁闷中。
冷春喧说:“你可要考虑好,咱家已经有两只狗了,你再带回来两只猫咱家就成动物园了。”他正为那两只狗犯愁,它们是专门为无事可做的媳妇准备的,媳妇到上海工作就得他来管了,天不亮就得牵出去溜,这才能放心上班;一下班就急着往家跑,怕它们在屋里拉屎拉尿;它们经常会跑丢,他就狠心不管去上班,心却像长了草;也怕它们饿着,就像喂奶的孩子妈一样。猫狗是世仇,要是把那两只猫弄回来天天打架他可受不了。
国花说:“我看它们躲在大雨地里太可怜了,我不管它们会冻死的,等长大点我就送人。”
冷春喧知道国花把猫们带亲了就不会送人了,说:“你说话可得算数,你接它们回来就送到‘云河墅’。”
这期间冷春喧去上海看过国花,发现她临时的家简直成了猫的天下。狗再讨厌都是平面的——在地上走,尽管有时会跳上床;猫却是立体的——能在地上、桌子上、柜子上、灶台上、墙壁上、国花的身上、头上飞,并且最爱钻那些藏污纳垢的角落,国花说:“老公,你看它们多好玩呵?咋巴着大眼珠子,对什么东西都好奇!”
冷春喧本来就是家里的“四把手”——国花、两只狗、然后才是他,现在感觉自己就要变成“六把手”了——国花、两只猫、两只狗、然后才是他,他实在受不了国花把猫吃剩的鱼夹回人吃的盘子里,国花知道丈夫嫌弃,赶紧捡到自己的碗里吃下去,说:“猫干净,没事儿。”那次这两口子一个月没见想亲热一下,可那两只猫一左一右护着它妈妈的脖子。冷春喧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所有的门都开着——大衣柜、电视柜和厨柜,还有抽屉,他惊吓道:“晚上会不会来人了?”国花笑道:“猫干的!”他说:“我坚决不让你带它们回家。”
国花辞了上海的工作回北京的家,冷春喧开车到机场接她,就看到了大包小裹的国花和一只精美的装猫的箱子,国花说:“机场真黑,两只猫空运,每只800块。”冷春喧停着车说:“你带它们回你家,我带两只狗住我家。”事后国花说:“你知道你最伤我心的是什么事儿吗?你不收留我的猫,你不知道它们陪我度过了多少艰难岁月!”后来他才知道国花为了维护老板的利益、也就是遵纪守法成了全公司人的对立面。
在开车回“凤凰树”的路上冷春喧想:“早知道国花有今天她就是带回来两只虎我都要,更别说是两只可爱的小菊猫。”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俩的感情就是这样一点点冷下来的。
冷春喧的金色宝马X7开进了“凤凰树”铁艺门,保安向他行了个军礼——他们都认识他,小区出门最早的人。他一停车就听到那两只狗在狂吠,他一开车门就看见了弟弟,一只小黄狗,这家伙是个自由的斗士,把它关在走廊它怎么都会把挤着的自由门打开,把它关在地下室它会把爪子挠出血并且叫到嗓子哑,只能把它关在后院,可它就和老鼠一样怎么都能从栅栏里能钻出来,国花不会像它吧?不自由勿宁死?
他赶紧开门,跑到后院,抱起了扑上来的妹妹,一只大白狗,这家伙是个势利眼,它会讨好所有人,并且很快就能适应新环境,还不挑食;它总是让弟弟争取权力自己坐享其成,国花不会像它吧?她在看守所已经三天,会不会不那么焦虑了?
冷春喧搂着两只狗说:“弟弟、妹妹,你们的妈妈回不来了。”
他们三个就流下了六条泪。

作者简介
欧阳如一,规划师、建筑师、作家、诗人。
创作了大量文学,包括小说、诗歌、电影剧本等,近作有:
一、长篇小说
1、长篇系列间谍小说《天生间谍》
2、长篇系列情感小说《生死恋》
二、自由诗集
1、自由诗集《我的神》
2、自由诗集《大海,我的爱人》
三、长篇史诗
1、长篇史诗《大航海时代》
2、长篇史诗《周颂》
朗诵简介:
王曼,主任播音员,现任广播电视台首席播音员,系全省“十佳”新闻工作者、全市广播电视学科带头人。平缓、准确、流畅、饱满的声音,已成为我市广播界的一张名片。创作、主持的一百余篇播音作品获得省级以上新闻奖,其中,主持播出的《奔驰在二十一世纪的跑道上》获国家级一等奖。电视专题片解说也得到各界朋友的好评。


有奖阅听征评启事
作家欧阳如一的长篇情感系列小说第一部《生死恋•半生缘》已在本刊连载完毕,第二部《生死恋•陌路情》正在连载并且收到了17万阅读量的成绩,为了促进小说的阅读,本刊特与作家联合推出“有奖阅听征评”活动,具体方式如下:
一、仅对小说的第一部《生死恋•半生缘》进行有奖阅听征评;
二、凡在本刊“评论区”发表50字以上评论者皆会获赠正式出版的欧阳如一诗集《大海,我的爱人》一本,请在评论后详告收件地址,邮费自付,如担心不安全可告电子邮箱,寄赠电子版;
三、对通读过全文并发表了千字以上中肯评论者另赠《生死恋》系列四部电子书一本,寄赠方式如上;
四、活动从即日起一个月止。
2020年5月31日
欧阳如一的邮箱:QQ8743149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