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王新满,爷爷黎厚泽的心理伤痛无比,“新满对我说,那天你们走后,那几个匪兵听到动静,就喊着‘房上有人,’跑过来看,一看牢里地上还有人躺着,就放下心来了。我们那个亲兵对他们说,将军还在,不要大惊小怪的。亏得他安抚了那几个匪兵,没去张扬,要不,那还真是个危险的事呢。十多天,敌人没有来问话,那个士兵自愿留了下来,在监狱里照顾我。没有药伤口流血不止,他把地上铺的草,拿到外面烧成灰,每天用草灰来封住伤口,就这样,腿伤还好多了。一个月后,敌酋来招降我了。那是一个浩汗国的军官,操着西域浓重的腔调问我,能不能合作?会给我一个更大的官坐。我哈哈大笑,问他,你们更大的官是多大呀?我已是皇家二品提督。那敌酋又问,二品是多大?我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除了一,就是二。那家伙看了半天,在那里盘算了半天,摇着头说,你的官太大了,我们这里没有位置了。后来他说可以给我钱,晃着他的鸡爪似的手,多多的,多多的,喊个不停。我问他,想收买我,你有多少钱啊?那小子让人抬出一个箱子,对我说,只要你投降,这里的钱都是你的。当时打开那箱子,一看就是抢掠而来的什么头簪耳环手镯之类。我和他说,象你这样子的东西,朝廷一年给我十箱。那匪官一听眼睛瞪着半天没出气,他在地上来回走了好久,最后向我说,没有办法,只有硬的了。”
后来连续三个月,只要想起来,他们就把新满拉出来拷打一番,无论上火刑,还是拔指甲,新满都一声不吭,那匪酋来了几次,默不作声地站着看他受刑。那个留下的亲兵向敌酋求情:“我出卖了我的将军,现在我要留下伺候他,求你准许。”那个敌酋还真答应了,交代他:“好生伺候吧。”
时局越来越紧,吐鲁番换由叛匪白彦虎防守,这白彦虎大字不识一个,生性残暴杀人无数。一看还有一个清军的提督在牢里,马上下令:“拉出去砍了,留他何用?”那个马人得过来劝他:“一个军官,身已半残,留着万一有用呢?”“那也不能好受了他,扔到水牢里去。”你说这西域缺水,可那大牢里还有水窖,那水牢里的水,都不知是哪年的了,人下去,两只手被吊起来捆在木头上,人在坑里,水到脖子。这一泡就是两年。“亏得那个士兵,一周把我放出来一次,要不就等不到你们来救我了。”我不愿意再提那个曾经背叛的士兵。“提督啊,人不可能不做错事,可那个士兵用他的生命来洗刷他的过错,也同样是难能可贵的。”我觉得他说的也是道理。“新满继续说着他的经历,就在大军即将攻破吐鲁番的时候,叛匪白彦虎要大开杀戒。白彦虎让手下,把牢里的所有人统统提到城中广场,全部杀掉,还特意的说:“对那个清军提督,我要亲自动手。”
听到要杀人的消息,那个当了狱卒的清兵求那牢里的牢头:“我这哥哥已经在牢里呆了几年了,人都不成样子了,求你救他一命吧。”说完磕头不止,这个克尔克兹族的牢头,一直对这个小伙子非常佩服:“你看他,为了长官把自己留下,又每天去照顾他,多危险啊。”心里很受感动,决定帮他。“不过你放心,他们找这个人时,我会去顶账的。”那士兵向牢头保证。牢头趁夜里把新满转移到一墙之隔的官府院里,“哪里好呢,他们肯定要搜查的。”“这院里有水窖吗,把我放到那里好了。”
第二天,叛匪指名要提督上来,那个亲兵走出去对他说:“我把他放走了,此时已到了清军大营了。”那匪首跳起来一刀就将人拦腰斩断,年轻的士兵笑着:“我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扑通倒在地下。白彦虎在全城搜查,翻了遍,也没有找到个人影:“看来这城中奸细不少,快快撤退。”他连同伙马人得都没告诉,自己先跑了。清军入城后,牢头吓得不敢出来,隔几日给新满送点吃的来,又过了几个月,才把他从井里拉出来,运到城外他亲戚家:“我们什么也没有,给你也看不了病。”“你把我送到城里的军队那儿就行了。”牢头想了半天,没有做声,新满知道他害怕,就说:“你放心,要不找几个人趁夜里把我送到他们门口。”“好吧。”临走时,这牢头伸出大拇指:“清军都是好样的,没有孬种!”新满知道他在说那个死去的,竭力用鲜血洗刷耻辱的士兵。新满也举起大拇指来:“提督哥哥,那个士兵是英雄,真正的英雄。”
进了北京城,黎提督到兵部衙门签了到,顺便打听了一下僧王爷的府第,王新满和黎厚泽都想要去看看。他们远远地望着,就见那朱红的大门外,那对狮子还是那样威武挺立着。黎厚泽心中念叨:“愿僧王在天上,再无奔波之苦啊。”离家越近,王新满越精神,在京城一宿,他说出了心中的愿望:“提督哥哥啊,我家乡的山上有一个青岩寺,是供奉观音菩萨的,从小我就在寺里进进出出,那佛就象我的母亲。其实,我很早就想出家,去伺候观音菩萨。她大慈大悲的形象无时不在我心中。”“那你怎么又从军了呢?”“后来我想,这是菩萨在磨练我筋骨,考验我意志吧。”没想到那王新满对佛学知道的真多,有些还大段的能背下来。“我这里有一本经文,是宋代的,哥哥你要看看才好。”黎厚泽把书接过来,哪里还有字啊,早就泡的剩下残缺不全的几页纸,留着黑色,红色,黄色的印记。“佛在心中。”新满看着黎厚泽,眼睛里放着光彩,他又说了一句“佛在心中,”就不言语了。从京城出来,新满就不停地问:“提督哥哥,东海里的普陀山你去过吗?给我讲讲好吗?”当他看到黎厚泽提督在摇着头时,失望的样子真让人心酸。黎厚泽马上说:“老弟,你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好吗?”王新满又兴奋了:“好,咱们一言为定。”
北镇到了,医乌闾山脚下,王屯。黎提督提前派亲兵到王屯的家里通知了家人,屯里二百多口全来了,在那村口候着,人们不知道这王新满是怎么回事,只以为衣锦还乡,要热闹热闹,那唢呐,喇叭,小鼓,就响起来了。一生难得几回掉眼泪的黎提督,心酸的:“这还折腾什么呀,没看那···”可他不能说,全村的人都在磕头,迎接新满归来,因为这王屯他家的辈分最大。然后回到关帝庙,那王新满还坐起来了,对着关老爷点了三下头:“原谅了吧,咱们都是战袍加身,弯腰不得。”回到家中,新满把家里的人都叫来,向大家说着:“这是黎厚泽提督,也是我的哥哥,就是你们的大爷,亲亲的大爷。”王新满看着地下跪着的孩子孙子们:“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次日早上,王新满离开亲人走了。他没留下其他的话,全家人都记得:“这是你们亲亲的大爷呀。”黎厚泽没有掉泪,他里外的忙着,看着王新满那穿着孝服的一家人,不由地叹着气:“我虽然尽力了,可我永远对不住他呀。”
黎提督决计在山上青岩寺里,为王新满作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然后再做返回兰州的安排。他脱去官袍,素服青鞋的在青岩寺里呆了四十九天,为亡弟祈祷。 每日随着那晨钟暮鼓,和着住持老和尚的诵经,他只感觉到是那么的惬意。那些法事上的经文只要一遍他就全记住了。“将军,你的悟性如此之好,真是难得啊。”老和尚对他说了又说。在这佛堂里,他忽然感觉到心里异常的宁静,再也没有马蹄的喧嚣,也没有刀枪箭戟的杀戮。这周围的环境是那样的熟悉,象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连那寺院供佛的悠悠香味,也好象是闻了许久,沁入了肺腑。再看那地上的圆圆蒲团,盘腿坐上去,是那么的合适啊。终于他听到自己心底里有一个声音,由小变大,由混乱到清晰:“留下来,这里是我的归宿,我应该属于这里。”
黎厚泽做完七七四十九天法事之后,他终于大彻大悟,平静地向几个亲兵宣布自己要剃度出家。“那,那,我们咋办那?”“你们选择吧,把我的官碟度牌,到京城给兵部交回即可。”亲兵们商议了半天,有六个留下来了,他们说:“我们的命都是提督给的,我们就在这里陪他一辈子。”还有四个士兵也没有再回军中去,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里。
爷爷的故事讲完了,冯麟阁这个从不流眼泪的人,眼睛红红的,背过人去直咳嗽。效罗的父母带着家人,又一次的向爷爷磕头,效罗自言自语的说:“爷爷呀爷爷,您就是我们王家的大山呀。”看着家里人一个个泪流满面,爷爷告诉大家:“我又提起那往事,这让大家都伤感,可我必须告诉家里人,去普陀山,这可是新满爷爷的心愿呀。”爷爷从怀里掏出那本无字的佛经,轻轻的用手抚摸着它说道:“爷爷五十岁遁入佛门,一晃已经三十三年了,这回,我们老哥俩要一起去普陀山了。”
第十一章《送金之路》
飞燕展翅
效罗盘算着:“原来打算个把月,过个大年就回来了,现在又得多加些时日。不过我看再加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应该能回到北镇了。”
凌晨。效罗的马队悄然离开了营房,为了保密,只有冯麟阁一人送行,看着统带红红的眼睛,效罗知道他已经几夜没有合眼了。“师傅一路平安。”“二叔保重。”“二叔保重。”效罗和韩三代率领着马队离开了北镇,急速地向南行进。”效罗最担心的是,爷爷多年不骑马,千万不能累着:“计划每日三百里,要是爷爷不累,就得跑够。”可爷爷不让人扶着,就自己上了马,那左脚一入蹬,手抓缰绳,右腿一跨就稳稳地坐在马鞍子上了。“嘿,爷爷比我们还利索啊。”韩三代惊讶地说。爷爷的马鞍子是冯麟阁从自己的马上拿来的,他说:“我的鞍子大,师傅坐着舒服。”
这一路上,爷爷并不说话,好像在打坐,可无论马儿怎样摇晃颠簸,爷爷就象长在马背上了,丝毫没有动静。“爷爷的马上功夫真是不得了,我们这些人看来没有人能比得上。”效罗一边走,一边注意着爷爷。老法师闭着眼睛,身子随着马儿摇晃着,他提醒着效罗:“带好你的队伍,别老跟着我。”韩三代嘴里赞叹得啧啧作响,自言自语地说着:“爷爷真神,睡着觉骑马,还什么都知道。”
前面的“尖刀队”用三种方式和效罗他们联系。一是鹰雕,这是长白山很少见的一种猛禽,名曰“海东青”。它周身雪白,尾毛密实。高三尺有余,喙如铁钩。过去官府专设鹰房,接受鹰户为进贡宫里而对鹰进行驯化管理。康熙之后朝廷取消此例,长白山鹰户们就把它们训练成自己的助手,用来捕捉兔禽之类或者传递信息。 每五十里放飞一次,前面的鹰就会飞回到三代手上,把前面的情况报告一下。然后这只“海东青”再飞回到正在飞驰的前行队伍的鹰手的肩上。这二,是每百里看周围最高的物体,会有标志指示方向,提示危险。其三,味道。凡遇意外,袖口撒下林子中采集草籽,它会发出特殊的味道,三代说:“分好几种,闻味道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这都是我们山里人,几辈子留下的。”效罗逗他:“好呀,没想到你还是个跳大神的啊。”这哥俩,说说笑笑,一路上倒也轻松。
从北镇出来,他们走的是山路,沿着闾山翻过松岭,过了辽南的黑山,傍晚就到了头天的目的地,承德东南面的青龙镇。在青龙镇,前方的尖刀队已经安排了客栈,钱也付了。效罗观察了一下,这客栈在镇子的南边,西靠一个枪队的兵营,大概有百十人。周围没有比它高的房子,房子里已经烧上了暖炕,客栈里没有外人,小二是承德这带的人,话说的甜,腿儿也勤,那饭一会儿就热气腾腾地上来了:“我说您那快吃,要不这饭就凉了,高粱米可是今年下来的,白着呢。那位老师傅的菜是豆腐拌青菜,全用的是素油。客官,你请慢慢用额!”

作者简介 :赫连佳新,笔名秋叶。是中国北方有影响的作家和诗人。他在文学作品中曾以佳新、小成、赫连、秋叶署名。赫连佳新是中共党员,满族,共和国同龄人。研究生学历,高级工程师。生于东北,成长于内蒙古,曾经在经济领域工作多年。他作品主要以文学著作和诗词为两个方向。文学作品突出的有超长篇历史小说《关东秋叶》(已出版一、二、三部,四、五尚在创作之中。整个小说为五部,四百五十万字。) 赫连佳新先生的文学作品坚持对历史的尊重,突出爱国主义,着眼于普通人的真善美,在文学作品中注重对科学知识的传播。他的小说涵盖三个阶段,即历史、现在和未来。《关东秋叶》(1887年-1939年),是一部超长篇历史小说,是描写东北人民,在“九一八”以后,自发组织的“义勇军”,进行抗日的故事。《叶赫食府》是表现现代社会普通老百姓的故事,小说努力表现中国老百姓,那些社会底层小人物生活中的遭遇,和他们内心的纯真善良的品质。而三十万字的小说《翡翠公主》,是作者进行的新的尝试,介乎于历史和现在的穿越爱情故事。赫连佳新先生近期开始构思《科幻奇案系列小说》,现在已经由中国文联出版社,重点推出了《电脑骑士》、《幽灵球队》两本小说集,而后面更加精彩的《贝湖魅影》和其他的故事也在创作中……。这个奇案系列,是描写世界科技发展过程中,出现的离奇案件,以及社会对向未来发展,产生一些令人担忧科技事件的科幻小说。在文学创作的另一个方向,他以秋叶署名的诗词,已经深入人心。近几年诗人的诗作已经多达几千首,他的诗歌细腻优美朗朗上口,为很多的诗友所爱。诗人秋叶(赫连佳新)特别对古词偏爱,他的百花词是很多诗友的最爱,诗句优美,不拘泥于格式。而他的散文诗则偏于叙事,把对祖国、家乡、人民的热爱,表达得淋漓至尽。《关东秋叶》一二三部,经内蒙古广播电视台制作,已经成为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广播小说形式,广播小说已经在中央电台《作家栏目》播出,在各省的广播电台和新媒体都已经和正在播出,反响极为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