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期作者:欧阳如一(中国)
本期主播:王 曼 (中国)
本期主编:丰车 (海外)
图片选自百度

长篇系列情感小说《生死恋·高墙盼》
——欧阳如一
第一章:离家
冷春喧没想到国花从此离开了他们共同生活了七年的家。
那天上午十点半国花才从“云河墅”回到“星悦城”,她要收拾去上海带的东西。冷春喧本来想躲出去,因为国花一定会向他要钱,他有准备却不想给她。可是他不能躲出去,因为国花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坎——上海市徐汇区法院传她到庭。当然,应当没事儿。前几天北京市大兴区法院来人找过冷春喧,就在他们“云河墅”的家,呼啦啦来了四五个人。他们让冷春喧他做国花的“看护人”,责任是监督妻子每天用手机去街道“法制办”刷脸,还会给她戴一种智能手环——这不就是手铐吗?她不能出管辖地一步,前二次发现会受到警告,第三次就会抓人。国花哭咧咧地对他说:“春喧,我能住固安吗?”她打听过,如果她住在河北固安,监管可能会松些,活动范围也更广;可如果她住在现在这个地方——北京大兴,管理会很严,眼看着市中心不能去会把她憋死的。冷春喧不想签这个字,因为他不想让妻子住他新买的房子,也心心念念要和她离婚。可是他不能不签这个字,他们毕竟夫妻一场,妻子有难他得站出来。可是签完字他又后悔了,以后三年他都不能提离婚了,那么他这些年的努力——前几天差五万块钱他们就走进了离婚的殿堂,他这些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家那边安排好了?”冷春喧看着国花问,眼里既有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的亲,也有貌合神离的怨。
“我把孩子给女儿送去了,有保姆照顾,我都给她带半年了,也该交给她了。”国花站在客厅里想了想要带的东西,就上了楼。
国花最近很紧张——她担心这次去了会回不来;又很淡定——摊上这种事儿不淡定又能怎么样?她疯狂地去教会,考上了学制三年的神学院并且在组织一个查经班,这样她就会汲取一种莫名的力量;她也在纠结该不该买回程票和带什么行李,因为这次开庭虽然是走走过场,可在那边她多一分钟都不想呆。直到昨晚她才打来电话:“春喧,我明天中午回家取东西,你等着我。”冷春喧知道国花不仅是来取东西的,还要向他要钱,十五万——她已经认赔给法院三十五万,这是她在那家公司挣的全部工资,等于白干了一年不说,还搭上了房租、生活费和路费,却让老父亲出二十万——这是在抽老人家的血;让丈夫出十五万——冷春喧买房装修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这一年多国花都在向他要欠她的钱,他说:“我没听说夫妻之间互相帮忙还要提成的。”可国花就是不肯出钱救自己——律师说不出这笔钱她就会有牢狱之灾,她这不是在做苦肉计给她的亲人们看吗?冷春喧只好向儿子借了十五万,他不能看着妻子进监狱。可他不会轻易给她,必须借此了断他们的婚姻。国花看了他的信说:“看出来你是一定要离婚了,给我二十万我立刻跟你办。”——这就是他们的婚姻,只值二十万!冷春喧四方告借都没筹到那五万块钱,他们就维持到了现在。
“跟老爸老妈说了吗?”冷春喧一直用眼睛看着国花。这两年他们俩经常分开住,国花有时会来电话说:“春喧,我炖鱼了,你回来吃呗?”和他还是那么亲。“老公,今晚有好电影,你过来看呀?”可是他住几天又会回到他在“星悦城”的家,因为国花会说:“哥,你得给生活费了。”——这七年他们就是这么过来的,国花一和他结婚就宣布:“我的理想就是读书和当专职太太。”那冷春喧的理想就只能是拚命工作和出所有生活费,他也乐意,谁让他娶了个“国花”呢?他们当时在四环内租房住,房租年年涨,逼得冷春喧只能考虑买房。开始是在五环外买了一套朝着东北方向的“商改住”,后来又买了一套靠近东南六环的带夹层的LOFT,现在又买了一套在北京正南50公里的河北固安的联排别墅。冷春喧对自己的进步很满意,可是国花并不满意,开始和他分床、后来和他分居——她一到夏天就搬回“云河墅”住,后来又说父母要她照顾两头住,等她女儿把她的女儿从美国送回来她就干脆住在那边不回来了,冷春喧就得每周都过去住几天,并且承担两头的生活费。
“两个老人都老了。跟老爸说话他好像听懂了,反应却极慢;老妈根本就听不懂,听懂了一转身就忘。”国花说,她在楼梯口想了想,又进了书房。
冷春喧有个毛病——不会甜言蜜语,这一点他倒是应当向赖文同学,把一生都用在了崇拜何琪上;还有马骏,把赞美女人的话都编成了一部诗集;即使是在这方面木讷的崔浩,每个眼神都充满了对晋好的爱……尽管他知道在漂亮上他们的媳妇根本没法跟自己的媳妇比。他倒是经常夸他的岳父岳母,岳父是大学教授,把四个儿女都培养成了大学生,可有一天岳父对他说:“我看教育没用。”他岳母是医生,把四个儿女都哺育得很茁壮,有一天岳母对他说:“你不能管管国花呵?”冷春喧知道岳父说“教育没用”是因为他的儿女们都没按照他设计的蓝图发展,于是就感到人的本性生下来就定了,教育无能为力;而岳母让他“管管国花”是因为没人能管得了她,除了上帝,可上帝从来都不做具体的指示,女儿也就永远正确。现在好了,国花遇上了天大的事情,不会是上帝为了改变她的性格而做的安排吧?不是说神给你的试探必是你能承受的吗? 但愿如此。
“你判断这次去会怎么样?”冷春喧目仍不转睛地看着国花。老实说,他真希望妻子受点小小的惊吓,能达到让她幡然省悟的程度就好了。说起来国花的优点很多,漂亮和聪明不必说,这些优点有时会害了她。国花是个孝顺的女儿,一成家就把父母从北大荒接到北京,那时候她们小两口带着女儿和父母同居一室多不方便?后来她家的居住条件陆续改善,也搬过几次家,最后让两位老人住上了一套160平方的大房子,在这个伟大首都生活了二十多年。可这孝顺的女儿经常会说:“我这不是不会理财吗?压着这好几百万还不如租房子。”她两次撵父母走,特别在是半年前,寒冬腊月又快要过年。父母一走她又后悔了,亲自去杭州把他们接回来,这就是国花,你得忍受她的坏脾气。国花还是个贤德的妻子,和她的大学同学有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恋爱,那可是当年学校明令禁止的,他们就成了“思想解放”的带头人。他们在北京的家也让人羡慕,刚分到宿舍就成了复旦大学北京校友们的聚会点,读书、朗诵、喝酒、看球、打麻将、每天都宾客盈门,欢声笑语……大家都认为这是她丈夫有凝聚力,她们离婚后才发现没有国花就没有那一场场聚会——她总是给大家留下话题就钻进厨房,这才让朋友们有了一个个免费的晚餐,可他们离婚后她家的沙龙就散了。还有对她的兄弟和姐姐,他们都是通过她离开北大荒的。她总说小时候她哥哥对他如何如何好,却对她哥哥很凶;她总说她姐姐如何如何可怜,让女儿一定要管她的晚年,却对她姐姐说:“这是我的家,你不能住。”她总说她弟弟如何如何可爱,弟弟的工作和对象都是她给找的,可一翻脸她就几个月都不理他——这就是国花,最担当也最无情。她总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教会做事工,哪怕不给工资也行,可教会把唯一的拿工资的职务给了她她又愤然离职,说和牧师的理念不合——这就是国花。冷春喧和她共同生活了七年,对她又是喜欢又是烦,总之是无奈。
“我请的这个律师很有经验,上海好多P2P的大案都是他们代理的,他说凭他的经验我过去也就是走走程序,判三缓三,大兴区法院的人不也这么说的吗?”国花又站在客厅里想了想,就去翻电视柜里的一堆书。
人哪,上什么山就得唱什么歌。一年前上海市徐汇区检察院通知国花过去询问她所在的公司“非法吸收公共存款”的情况,她在电话里还很强硬,说:“我只是名义上的副总裁哪知道他们做的事?”可她回来人就软了,说:“什么人到那儿都得服,我亲眼看到一个限制出境的人被五花大绑押了回来。”国花感觉自己很窝囊——她也被限制出境,还交了五千块钱,叫“取保侯审”。可是检察院的人问她愿不愿意退款她说:“我只在那边干了不到一年,一单业务都没做,一分钱提成和奖金都没拿,老板到现在还欠我一个月工资,我没有什么非法所得怎么退?”她回来就把手里仅有的十万块现金全都用来装修“云河墅”的家,说:“大不了我去蹲监狱。”可她这次临去上海又软了,对冷春喧说:“和我同案的人都退了钱我也退点吧?总算有个态度。”就让父亲和丈夫分摊。
“老弟能到机场接你吗?你们随时都要给我打电话。” 冷春喧看着国花竟有点恋恋不舍。有一次他们都说好去办离婚手续了,国花说:“我是个好女人,可你不知道。”——这句话让冷春喧很吃惊,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媳妇是个好女人?作风正派、诚实善良、有社会正义感、聪明还漂亮,可好女人就能给家庭带来幸福吗?坏女人就一定不爱自己的丈夫吗?他深表怀疑。现实的情况是一个好女人和一个好男人——国花也这么说冷春喧,这两个好人儿在一起都过了七年了,人家越磨合越好,他们越磨合越差,这是为什么?冷春喧也想像他岳父那样做深刻的哲学思考了。
“会的,我今晚就在他家住。”国花说着话又钻进了厨房,已经是中午了,她要给他们俩做点吃的。
人哪,在任何情况下都得活着。半年前上海法院又通知国花过去,她感觉奇怪,应当是检察院通知她才对呵?不是说好了半年以后就取消“取保侯审”还她的“保释金”和护照吗?她已经做好了去美国跟女儿生活的准备,那时候她和丈夫就可能会分道扬镳。可到法院一问,她已被列为“企业犯罪核心成员”,得随时接受法庭调查,她要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基督徒不能自杀并且惦记着她可爱的外孙女的话。她本来想去找方珍珍,她们是同行,职位也差不多,这家伙被叫过去一周就没事儿了,她却半年多都不结案。可她不能去问她,因为很丢脸;她又想去找自己的同学,“复旦系”在上海可是根深蒂固,可这样一来她在同学圈里就没法混了;她又想求助于教会,却只跟她的教母说了,她在教友当中可是个样板;于是她就在网上下了几本法律书来啃,人还得聪明并且学习能力强,她很快就掌握了保卫自己的法律武器,对冷春喧说:“我没事儿,不会有‘实刑’。”想到这里她饭也吃得下了、觉也睡得好了、头发也不掉了,就是还在为去上海的小事儿纠结,问:“老公,你看我穿什么好?你看我是不是有‘选择焦虑症’?”冷春喧说:“穿件普通一点的衣裳,这是表示对法庭的尊重;但你得化个淡妆,法官就会对你有好感。”冷春喧知道他媳妇有种天生的本事,能让哪怕年龄小很多的男生都对她有好感,上至官员学者下至小区保安,因为她太阳光了。可那是在法庭,还是得收敛点。
“简单做点就行了。”冷春喧看着国花在厨房里忙活的背影说。她曾经那么爱这个家,买了好多茶具给他泡茶,他还嫌人家繁琐;买了好多保健品来调理他们俩的身体,他还嫌她总被方珍珍推销;买了面包机和烤炉给他做各种餐点,他还嫌人家不怕费事;买了各种厨房电器给他炖鸡、烧鱼、呼猪膀蹄、熬牛羊汤他还嫌人家在吃上太下功夫……现在好了,他上顿下顿都是面条,却说自己喜欢过这种生活;可假如国花每天都给他做面条他又会说她亏待他,。那怎么做才能合他的心呢?
“家里啥菜都没有只能给你做面条,你还是回‘云河墅’住吧?如果嫌每月给我五千生活费多给三千就行了。”国花端出两碗热腾腾的鸡蛋西红柿面说。
人哪,真有无限的抗压能力。上海的事情发生后国花向几个律师做过咨询,第一个是北京的律师,他说:“要是我就给你做‘无罪辩护’,就得敢于和他们抗争。”这让她度过了一段外孙女绕膝的平安日子。可她跟法官说她要做“无罪辩护”对方说:“打比方这家公司是制假药的,就算你没参与过制造和贩卖并且不知情,却给这家公司站了台,增了信,你说你有没有罪?”——她这才发现非专业人士是看不懂中国的法律的,就赶紧去找了一个办过好多P2P大案的上海律师,对方说:“你这种情况我们遇到过很多,要是在过去会免予起诉,可是现在国家在重点打击P2P,你就得认罪,态度好就能从轻审判;还得主动退款,弥补经济损失也能减刑。”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又找来司法解释看,这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触犯了刑法——上海方面已经把“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当作“诈骗”对待,有四类人是重点打击的对象:一,企业法人代表和股东;二、直接参与非法集资者;三,企业高管……她哭咧咧地 对冷春喧说:“老公,你是不是把你媳妇当罪犯了才不要她?”冷春喧说:“不是。”——他真是这么想的:罪犯中也有好人,就像自作聪明的国花,关键时刻他必须挺身而出。
饭吃完了,要带的东西也收拾完了,国花这才对冷春喧说:“老公,我也不说你欠我钱了,你媳妇现在有牢狱之灾,你就帮帮她呗?”
此前冷春喧给国花写过一封很绝情的短信,就是要帮自己下决心,可听媳妇这么一说他的心又软了——这可是从来都不向人低头的国花呀,她有难我就不要袖手旁观了吧?
“哥,算我借你的好吗?”国花见叫“老公”都不好使就换了一种叫法,并且到他怀里拧了几下——她这一招一向好使,在他们结婚的前两年,只要家里的温度允许她就是光着的,并且每天晚上都会在书房里的丈夫怀里拧几下,把他的火惹起来就跑。她的体型不算好可腹部没有赘肉,屁股圆圆的也很性感,丈夫说这是她的一大优势。
“我写借据了呵?”国花见丈夫还是不吐口就提笔写道:“国花,向冷春喧借款十五万用于上海事务,三年后偿还,不计利息。若延期不还,从借款日起按银行存款利息计息……”
“不计利息还三年后还?”冷春喧本来都要答应了却又犹豫了,他想:“她对我居然这么算计,比我有钱为什么不自救呢?”
“哥,你啥时候给我打钱呵?”国花问。
冷春喧没说话,他在想如何回绝她。
“我得上楼睡一觉再开车回‘云河墅’,你不上来呀?”
冷春喧想说:“你得写上,以后再发生费用我概不承担。”却没说,就因为国花那句“你不上来呀?”——这分明是爱的邀约!他想:“做男人不就要多付出吗?”好像被人推了一把,就起身跟着她上了楼。

作者简介
欧阳如一,规划师、建筑师、作家、诗人。
创作了大量文学,包括小说、诗歌、电影剧本等,近作有:
一、长篇小说
1、长篇系列间谍小说《天生间谍》
2、长篇系列情感小说《生死恋》
二、自由诗集
1、自由诗集《我的神》
2、自由诗集《大海,我的爱人》
三、长篇史诗
1、长篇史诗《大航海时代》
2、长篇史诗《周颂》
朗诵简介:
王曼,主任播音员,现任广播电视台首席播音员,系全省“十佳”新闻工作者、全市广播电视学科带头人。平缓、准确、流畅、饱满的声音,已成为我市广播界的一张名片。创作、主持的一百余篇播音作品获得省级以上新闻奖,其中,主持播出的《奔驰在二十一世纪的跑道上》获国家级一等奖。电视专题片解说也得到各界朋友的好评。


有奖阅听征评启事
作家欧阳如一的长篇情感系列小说第一部《生死恋•半生缘》已在本刊连载完毕,第二部《生死恋•陌路情》正在连载并且收到了17万阅读量的成绩,为了促进小说的阅读,本刊特与作家联合推出“有奖阅听征评”活动,具体方式如下:
一、仅对小说的第一部《生死恋•半生缘》进行有奖阅听征评;
二、凡在本刊“评论区”发表50字以上评论者皆会获赠正式出版的欧阳如一诗集《大海,我的爱人》一本,请在评论后详告收件地址,邮费自付,如担心不安全可告电子邮箱,寄赠电子版;
三、对通读过全文并发表了千字以上中肯评论者另赠《生死恋》系列四部电子书一本,寄赠方式如上;
四、活动从即日起一个月止。
2020年5月31日
欧阳如一的邮箱:QQ8743149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