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土基
文/魏红霞
在我大概6、7岁的时候，家里还没有建新房子，我们还和外公外婆一起住在村东头的老屋里。但是，我们姐妹四个已经长大，一家八口人住在有两个房间（外公外婆住一间，父亲和母亲带着我们姐妹四个住另一间）和一个堂屋（厨房和一个吃饭的地方），还有一个露天的小院子，可以在家里倒脏水，然后脏水通过阴沟流走。太拥挤了！记忆中，我有好几次在睡梦中，从上下两层的上铺翻落下来。大概那时候，父亲就决定要建新房。当然，这是我多年以后的猜测。那时建房子，不像现在这样，直接花钱买开发商统一建筑的房子，而是根据自己的财力，决定所建房子的原料是红砖、青砖还是土基（把踩熟的泥巴，放到长方形的木制的土基模子里，再把模子拿走，就形成了一块长方形的土基，再放到窑里烧好，就是青砖或红砖）以及房子的大小。地基都是用石头砌的，防止南方的雨水。只不过，有钱人家，石头砌的地基很高，穷苦人家，则要矮许多。有钱人家的房顶，铺的是青瓦，穷苦人家的屋顶，铺的是稻草；有钱人家的墙，用的是青砖或红砖，穷苦人家的墙，用的是土基。父亲多年以后忆苦思甜时说，我家砌地基的石头，是他用一个月的工资做押金，趁着梅雨季节白湖里发大水，用船从什么地方运来的，因为我们本地没有石头。这些具体的细节，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准备土基，我却是全程参与其中的。 因为姐姐和哥哥在上学，放学后要写作业，妹妹又小，所以父亲总是让我和他一起去准备土基。那个时候，村子西边有几块稻田，不是被村里饥饿的牛偷吃、践踏，就是被各家养的猪和鸡偷偷地溜进去糟蹋，所以渐渐地都荒了。因为离村子近，父亲就到这些荒田里，先用铁锹挖出一块块泥巴，放到畚箕里，然后挑到一块平坦的空地方堆起来。在他挖泥巴、挑泥巴之前，他把镰刀绑到板凳上，然后教我用两手拿着一把稻草，用镰刀把稻草割成一小段一小段的。一开始我站着割稻草，时间一长，累了，我就想坐在板凳上割。可是，镰刀把子绑在板凳上，刀锋的方向对着板凳，我虽然站着，但是，只要两只手把草放到镰刀上，轻轻往后一拉，草就隔断了。坐着割，刀锋就正对着我，我只能把稻草放在镰刀上，然后双手朝前面伸，这样双手很不得劲，一会儿就没力气了。于是我就想着，能不能把镰刀反方向绑在板凳上，镰刀虽然对着我，可是刀锋却对着外面。这一改变，割草轻松多了：不仅可以坐着，而且两只手把草往镰刀上一放，轻轻往后一拉，草就割断了。可是父亲要拿这些割断的草干什么呢？喂牛是不用把草割断的！ 父亲见我把草割断，就让我抱一些放在他挑来的一堆泥巴上面，然后让我在他挑来的水桶里，舀几瓢水，再浇到他堆放的泥巴上面，然后，他再用力地把草踩进泥巴里。见我傻站着，父亲让我也上去踩。一开始，泥巴硬硬的，草被踩在脚底，有点扎脚，我疼得呲牙咧嘴。可是随着我和父亲不断地踩来踩去，泥巴开始变得柔软了，像做蛋糕时挤奶油一样，从脚指缝里挤出来，光光的、滑滑的，我越踩越有劲。这时，父亲就拿着不知从谁家借来的、早已泡在水中的土基模子，准备做土基了。他用铁锹把踩好的泥巴，一锹一锹地运到畚箕里，挑到准备做土基的空地上，再倒在地上，这里一挑子，那里一挑子。然后让我用铁锹把泥巴铲到土基模子里，他用双手把泥巴夯实，确保四个角都被填满，并把表面齐着模子的高度抹平，然后双手同时用力，把模子拿下来，一个土基就拓好了。最后，父亲把模子放进预先放好水的木盆里，在水简单洗一下，就开始做第二块土基了。一开始，父亲还想节省时间，一个模子洗一次，做两个土基。实际上是不行的，必须做一块土基，就要把模子放到水盆里洗一下，不然土基就会沾在模子上脱不下来。有时，即使父亲用手把模子按下来，不是这里缺个拐角，就是那里缺个拐角，如此循环往复，我和父亲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土基。土基做好以后，就是晾晒了。晾晒时，还要用铲子把土基从地上铲起，把土基下面也晒干。铲土砖的时候会发现，如果泥巴里面的草结少了，土基就容易碎。后来，父母带着我们姐妹四个，住进了有两间卧房、一间堂屋（相当于现在的客厅）和一间厨房的土基青瓦房里。房子的前面和西面，父亲又用泥巴围了起来。在房前的院子里种植杨树和槐树，在西边的院子里盖了猪圈和厕所，种植应季的扁豆、丝瓜等，从此，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作者简介：
魏红霞，安徽工程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中西文化设计和MTI硕导；毕业于安徽师范大学和南京师范大学，南京大学和英国利物浦大学访问学者，发表文章三十多篇，参与译原、中诗网、翻译中国先锋号、译·中国、诗殿堂、南极星、凤凰海外诗社、七星译诗社等公众号现代诗词和古诗词翻译、英诗汉译，译诗曾登在《人民日报》海外版，美国《海华都市报》，《诗殿堂》，Transla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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