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端午迷路的母亲
窦变利
有一种习俗,永远定格在我记忆的深处成为一种不可磨灭的美好追溯。遥望故乡荆山垣,石川河,一缕缕清风润泽心身,带着家乡一缕缕粽子,香荷包,唤起了儿时记忆中最温暖的,最伤感的时光。
端午节——这个渗入骨髓忧伤的隐痛,来自岁月深处的召唤,一个背负着深重苦难,行走了两千多年的节日。是为了纪念伟大的诗人屈原因报国无门而投江自尽于汨罗江,百姓们都非常的难过。即便划着船去汨罗江寻找,为了不让鱼虾侵蚀屈原的肉身,纷纷将米粮包裹成粽子投入江中。后世的人们便用戴香荷包,划龙舟,挂艾叶以纪先烈。这已成了一种民俗。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家乡的人们还处在深度贫脊线上。我的家乡居住的地理位置甚是独特,石川河畔荆山垣下,上有艾(我们垣坡纯天然生长的)下有箬(我们叫粽叶,我家河里有苇园自由采摘)。
我的母亲便在五月初一到初五这几天之中(艾最香,箬最好)备好这些材料,当然也有上年我家后院晒的马铃枣。
五月初四的晚上,就有我的姐姐和母亲包粽子,我也在一旁学,一页页粽叶摊平,压好茬,折起,用小勺舀起浸泡好的糯米,塞进红枣,裹紧包实,一圈一圈地用马莲缠紧扎牢,一个个有棱有角的粽子就像孩儿们的不倒翁,放在锅里蒸熟已经是很深的夜晚了。
剥开箬叶,表面金黄,清香可口,吃上一个还想再吃一个。

母亲便在她临上工之前分好,(给亲戚送)放在案板上,叮咛我这个不爱劳动的,她最疼爱的女儿出门吃好的了。(还把几个包得样子不好看的另外放着)叮咛我记得走时别忘了吃。喝了口凉开水的母亲便上工了,我穿着那白的确良衫子,毛蓝咔叽裤子欢腾雀跃的出门,邻居们就说母亲:“忙成这样了把你那缨缨娃打发着出门吃好的”。
八六年我高考,春节收假我就没有回过家,我大三天给我送一趟馍,端午正值星期一,大概八九点之时,看门叔叔通知我说家长送来吃的,我赶到门房父亲坐在外面的跆阳抽着旱烟,看起来疲惫不堪,父亲便对我说,今年包的粽子多,你妈说你爱吃,让给你送了几个。我提了粽子扭头就走。这个书呆子连一句暖心话也没有。我父出了迤山中学的大门……
我到了阎良之后的每一个端午,母亲便每年都要给我送端午,大概是九六年的端午节,不知何故?母亲自己坐了公共汽车给我送端午,听她讲,因晕车到了箭王就下了车,下车了又迷了路,从早上八九点一直在村子附近转到了十二点多,这里一邻居认识她,把她送到我门口。母亲进了门就说:“山东堡子巷巷子多得很!走不出来了”。我看着在路上折了一个树股股子后背挑着个布袋子的母亲,生人还以为是哪里个要饭吃的老婆子呢!母亲便剥了一个粽子递到我的手里,我接过剥开的粽子吞了一大口,这那里是粽子?一种思念,一种牵挂,一种味道,一颗放不下的心,放不下的心!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掠了我额头上的一缕头发安慰道,不要叫唤了,这不,妈来看你了吗,保(别)叫唤了。也没有给你拿啥,我自己包的粽子,自己凑(缝制的意思)的香布袋。
母亲便拿了扫帚替我打扫庭院,拾掇床铺,锅碗瓢盆搽洗干净,和了一大盆面糊摊了高高一摞摞又薄又大,又圆又香的油煎饼(山东人爱吃)……

也不知怎么,自从我到阎良之后,每见一次我大我妈我都叫唤,现在我才感悟我的年轻,太幼稚。正如我妈说的,没人掐你,也没人拧你,叫唤啥呀?听见我叫唤,她们的心就往上一揪。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
岁月悄悄滑过指尖,竞渡深悲七载冤,我母一别不能还
。,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愁。七年了,在街上偶尔看到粽子,箬叶包裹很厚,外观好看,但味道没有我妈的纯、吃起来没那么浓香可口,是生活水平好了或者是商业意识的问题,我不敢定下结论。
端午将至,滚滚红尘,望着石川河里的水,我想我的母亲,想离我远去的亲人……妈,这人世间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两个孩儿都大学毕业有了她们稳定的一碗饭,再也没有水旱之分,不用东山日头背到西山在这片土地上刨挖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什么都好了。你们都走了!妈,您就放心吧!什么都好了。
为何你们都走了呢?
这个节日带给我的不仅是对亲人的追溯、疼痛,更是幸福的抒写,美丽绽放。
2020年(阴历)5月3日晚。
编辑:高玉虎
作者:窦变丽,西安市阎良区北屯乡土人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