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事做 (随笔)

文/红花草

如今生活富裕了，安逸舒适的环境里觉得没事做，时间不容易过。许多人为了享受生活，寻找乐趣，便去找事做。

城里的条件好，人口集中，消息灵通，档次高，比乡下方便，找事做容易，这里不多说。

只说我们乡下，同样也闲得无聊，不得不找事做来打发时间，让自己“充实”。

跟工厂上班一样按时按点，每天早上八九点，总有成群的路人陆续出门，风雨无阻，到不同的茶馆会合，开始一天的打牌工作，下午四五点回家，下班，结束一天的工作。不用担心，茶馆里有午饭供应，饿不着，他们会轮流在牌桌上吃，不耽误正事儿，晚上加班也不吵不闹，显得很敬业。

牌桌上，讲究三六九等，平民百姓打牌纯粹是消遣，打小牌，把时间混没就了事，输赢不会太大，乐得其所。层次稍高有点权利也有些钱的人打牌，会在隐蔽的地方打，办点什么事，有什么买卖生意，“一乘春风二拜年”，牌桌上好谈，心知肚明的故意输钱，赢得高兴，输得快乐，事情容易办妥。另一种人打牌是嫌小不嫌大，退休了养老的官太太官老爷，开公司的阔太太，家里有保姆，自己没事，没插田种地，钱又特别特别多，不寻点刺激，对不住保险柜里的钱，日子还真难得过。

出门打牌，必须把手洗干净，特别忌讳在路上碰到女人碰到寡妇。赢钱了买东西大手大脚无所谓，反正是别人的钱。输得不多也不心疼，还有明天后天，不会气馁。

当然也有气不顺的时候，某人毁牌，或是旁边的人使了眼色而输大了，掀桌子，骂娘骂祖宗，握紧拳头想打架，常有的事。这种情况茶馆老板一般会马上制止，息事宁人，打牌的人也会尽可能给茶馆老板面子，压住怒火。

打牌的人很少记仇，先天甩的狠话赌咒再不与某某打牌，打了剁手挖眼出门撞车之类，到第二天，三缺一，哟呵，照样凑过来又打，先天的恩怨不再提，已过。

当然也有解不了的恩怨，解不开的结。十指伸出有长短，不是家家钱都多。为了以后的日子更好过，有的儿子儿媳外出打工便让爷爷奶奶带孙子孙女。现在的爷爷奶奶还年轻，条件好身体状况也不差，专门在家带娃很无聊，闲不住，得找乐子找事做。美其名曰让孩子多接触人，多认识小朋友，练孩子的胆量，茶馆便成了首选。给他们买吃的喝的哄着，自己便一心打牌，时间也打发了，或许还能赢点钱给孙儿买吃的。殊不知往往意外太不厚道太缺德，不给丁点儿情面。某某两岁的孙女因奶奶打牌没人看管被车压死；某某三岁的孙子跟着大一点的孩子跑堰塘里玩水，爷爷打牌忘记了，等发现孩子已经没了，某某两口子因打牌吵架打架，后来闹得家破人亡；某某正兴致勃勃在桌上打牌，突然摸到一张渴望的好牌，一高兴一激动，血压蒙蹭，小心脏受不了，几声哈哈还没完，倒下便呜呼哀哉。像这种结，雨后还是雨，不会晴，无解。

即使无聊也不想静坐，更不会思己过，议他人非总比说自己强。去茶馆坐，扯白话，最好，无论什么消息，天上地下海外国内，应有尽有。哪个当官的分头整酒收了几十上百万，哪家的媳妇傍大款跟人跑，哪家的孩子在外面借了高利贷，哪个犯事坐牢了，哪个生了双胞胎，哪个得了什么癌，哪个蹩脚男弄了个漂亮女，哪个大妈找了小鲜肉，哪个八十岁的糟老头还找小姐。另外美国的政客，韩国的美容，泰国的人妖，印度的电影，日本的汽车等，网上得来的无论真假，网红之类都会扯一扯，瓣一瓣，比一比谁的声音大，比一比谁的新闻新，比一比谁的八卦多，说得头头是道，博得哈哈大笑，争得面红耳赤。扯来扯去，扯出是是非非，便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吵架骂人，为了争高下甚至大打出手。

人懒地生草，其实大多数都有田有地有山，也并非真的没有事做，只是不想做而已。田埂上的草牵藤到了田中央，随它去吧；花生芝麻黄豆等地里，草药没打死的草比作物还深，由它长吧；山上的油茶树，被杂草杂树刺树封了山，人无法走进，爱怎样就怎样吧，人生几十年，只要饿不死，先享受再说。

打牌常常会乐不思蜀，得意忘形。有时候洗衣机里的衣服到晚上洗澡才发现还没凉出去；有时候晒外面的棉絮突然来风暴，晒出了水滴；有时候家里的老人外出回家没有钥匙不得进屋，在外面干等，冬天冻僵热天虚脱。

当然也有一些人与他们格格不入，特别是劳动惯了节省惯了的老年人，认为他们把时间白白浪费实在可惜，田里地里爱管不管不像农民，把钱不当回事更让人讨厌，认为有时间不如在家休息看书看电视新闻比打牌要养心得多。但打牌的却说“这年头谁还看书？网上啥书没有？啥新闻没有？谁还一天到晚呆家里！”偶尔也会有人爱管闲事，提醒某某田里要打药了，某某的棉花要摘了，某某的黄豆芝麻老地里了，个别人还客气说声“谢谢”，然后继续打牌，有的人立马呛上几句“关你什么事，没吃你的没穿你的，真是‘庄稼佬不认识电灯泡~闲扯蛋’”。

“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当人空虚到没有人生目标，无聊到每天的时间不知道怎么过；当一个地方大多数人都用打牌来打发时间，寻乐趣，用八卦来刺激神经寻开心，时间就成了时贱，灵魂就成了零混，麻木不仁，活着与死不知道区别在哪里；当打牌成为一种消磨时间的行当，成为变相谋财求职的途径，此地的文化素质思想境界可想而知，发展态势事业前景也无需细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听惯了八卦的孩子，在牌桌旁成长的幼童，对他们的影响程度没人了解，心理健康与否也没人关心，大人不将是大人，孩子不将是孩子，明天怎么样，明天揭晓，今天说不了，看老天能不能保佑吧。

2020.0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