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父亲

          文/崔德利

       父亲出生于公元1933年，民国22年。那年是癸酉年，水鸡之命。76岁那年他脑出血病复发，经抢救无效而辞世，算起来已经离开我们12个年头了。

       父亲出生在旧中国，小时候念过几年私塾，1945年光复后又念几年新学，加在一起相当于六年级文化1949年建国后17岁父亲就参加了工作，养家糊口（15岁那时已经和我妈结婚了）。

         一，父亲写一手好书法

        别看他没念多少年书，父亲那时在小县城也算是知识分子。他的记忆力特别好，属于记住了就不忘那种，脑子清醒，他写一手好书法。听我奶奶活着时候说，我父亲十几岁过年过节的时候就能帮我爷爷给邻居们写对联，而且受到了邻居的夸奖，我奶奶感到很自豪。（当然我爷爷写的更好）我父亲书法能写两种字体，一种楷书，一种隶书，所以他的钢笔楷书也写的特别正规。（就是说有体那种，我参加工作后没看过他的同龄人写到那程度）他写的工作计划，总结，财务结算表格，数字清晰工整，堪称科班。到我们这辈子人，书法就有点失传了，但我和弟弟在同龄人中钢笔字也还是拿得出手的。

        二，父亲的算盘打的特别棒。

        我父亲做一生财务工作，最初在县委财贸部工作，后来又去县联社工作，再后来充实基层下乡工作都是搞财务管理工作的。那时没有计算器，更没有计算机，全靠算盘算账。最初是打大算盘，后来变成小算盘子，父亲打算盘可用五个手指头，像弹钢琴一样灵活的，快速的，打起来噼里啪啦作响，非常好听，有韵律感，现在回忆起来感觉到很美好的，就这样从建国开始，他为这个共和国打算了一生。直到退休。后来计算机器出现了，他也很少用，他打算盘的速度比计算器还快并且从来不错。当然他后来学了珠算的简便算法。我们小时候也学过一些，但没机会用，也就慢慢的都忘记了。

        三，父亲是勤奋好学的一生

        父亲虽然文化不高，前后只有六年文化，但他一生勤勉好学。他年轻二十几岁的时候就在巴彦县日报和省报上发表诗歌和文章了，我们下乡后那时我很小的时候，（只有几年级吧）我经常翻弄他在下屋棚子里的旧书刊，偶而还看到他发表的一些文字，可惜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东西都丢掉了。

他爱读书看报。当年他在公社包队，几周回来一趟，每次回家早晨吃完饭，先躺在火炕的铺盖上看《红旗》，《奋斗》，《毛泽东选集》（四本）等书刊杂志，看到兴致所至时就高声朗读一段。很多毛主席诗词都用毛笔书法拿大白纸写完贴在屋子里的三面墙壁上。文革时期有一阵子学毛选背诵毛主席语录和老三篇。我父亲都能全文背诵。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毛主席的37首诗词，还有老三篇，毛语录我也能全文背诵了。直到他退休了还保持天天看新闻，天天做笔的习惯，时间久了，笔记本厚厚的一落子，要是哪个字叫不准，拿起字典就查，那时我家除了《新华字典》还有《康熙字典》呢！都是用的国音标注的。这都是一般家庭不会有的吧！  直到我四十岁左右的时候为晋升职称写文章，我父亲常常还给我挑错别字呢！（我是文革时代读的书，没受过良好的教育）

        四，父亲是廉洁自律的一生

        我父亲从事了一辈子财务工作，每天和钱财打交道，但没贪污过一分钱，没拿过群众的任何东西。有的村亲认为我父亲没能力，有权力不会用。像比我父亲小很多的官都能弄到东西，但我父亲说：“吃人家的东西嘴短，拿人家东西手短”。所以哪次运动我父亲不害怕。

        文革伊始，社教工作队进驻基层，我父亲就是被整的对象，那位社教工作队的队长和我父亲说：“你是公社会计，大权在握，不可能没有贪污”。他让我父亲交待罪行，那些有文化的中学教师又给我父亲贴大字报，画漫画，但我父亲只一遍遍写了对文革运动的认识材料，他始终堅信自己没有贪污。然后部队工作组一直查我父亲很多年的财务账，查了大约三年的时间没查出一分钱的贪污，账面严丝合缝。最后工作组撤离的时候，那个部队领导握着我父亲的手感到很自愧，竖起了大母指对我父亲说“老崔，你真行！”。

       我家下乡没房子住，盖了三间草房，那时谁家都没有存款，都是赊账买的，花了三千多元钱，那时我们都小也不知道啥，为这个房子我母亲起早贪黑的蹬缝隙机做衣服挣钱还赊账款，一共还了十来年。我父亲没利用职权从老百姓手里拿一分钱！五，父亲对党忠诚，为人坦荡，性情耿直。

       父亲家庭出身不好，还有历史问题，但对新中国充满了憧憬，年青时就积极要求进步，始终追随中国共产党。一次向党交心写思想汇报时，坦诚地向党交待了解放前家里有几垧地，有个亲属的枪曾在我家搁了几天，就因为这几句话，我父亲直到五十多岁才入上党，但他没有任何怨言，为国家兢兢业业努力工作一辈子。

      后来我们长大了上了大学，他还不断的鼓励我们靠进组织，关注我们的成长进步！记得每次假期回家时他都过问我们写没写入党申请书，是不是积极分子。

      父亲心胸开阔，为人坦荡厚道耿直。父亲经历了“三反”，“五反”，“小四清”，“大四清”，“文革”，在那极左年代，哪次运动都挨整，但对于整过他的人他从来不秋后算账，小肚鸡肠。心底无私天地宽啊！有一次一个公社党委书记在全公社党员大会上作报告，把当时全国党员的数字六千四百万说成了四千六百万，会后我父亲去找这个书记交流纠正一下！那个书记很不好意思喔！后来我妈知道了这事说我父亲傻！给领导纠错，我父亲认为这是大事大非问题不能含糊的！

        父亲的一生是平凡的一生，伟大的一生，追求光明的一生，襟怀坦白的一生，他虽然没给我们留下什么物质财产，却给我们留下了伟大的人格和精神观照，他永远是后辈学习的榜样，是我们穷极一生都无法超越的高峰。

        明天就是父亲节啦，这是我对父亲的表达，他的天赋应该是穷经皓首作学问的大知识分子，可惜生不逢时，愿父亲在天国里“人间未遂凌云志，天上先成白玉楼”！愿天堂里的人是平等快乐的！

      20200620于哈尔滨呼兰区

作者简介：

        崔德利，男，1956年11月19日出生于黑龙江省巴彦县巴彦镇，自幼爱好文学。现为哈尔滨师范大学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教授，在国家和地方级刊物发表数十篇论文和歌词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