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稍纵即逝的美,除了昙花外,就是彩虹。倘若她们能让你感动一回,那就不是忧伤,而是一种幸运。
夏日,雨说下就下,尤其在北方偏北。这里,白天雨少,晚上雨多,每次历时都不会久。考虑避雨方便,最近索性选了一处离家近的场所锻炼。此处原是公安局所在地,不设栅栏不砌围墙,很开放很亲民。办公楼前面和两侧是几十棵品种不一高大茂密的树,弯弯曲曲蓬蓬勃勃,把整个院子衬得格外幽静。楼前的院子不大,跨度却有百余米,徒步运动足够了。听更夫介绍,公安局搬走后,这里一下子搬来9个单位,虽说不是什么要害部门,但也都是政府下属的事业单位。白天办公进进出出的,很是热闹,可一到晚上却冷冷清清。我说,政府办公场地,休息时间群众不好打扰。更夫笑言:“锻炼身体,算不上打扰。”
长这么大,最推崇两个词:一个是“居安思危”,一个是“未雨绸缪”。用在锻炼上,“未雨绸缪”自然就变成了晴天也带伞。不下雨,雨伞握在手中。若遇下雨,小则撑伞继续锻炼,大则立马回家。半个月持续高温后,雨终于一场接一场降了下来。晚饭后,和妻子带伞出门开始锻炼。大雨过后,院子里的空气格外清新。零落的雨滴在地面浅水中垂成朵朵涟漪。雨未尽,那就举伞行走,此时,我们的心中都升起关山横渡的豪迈来。
与我而言,彩虹是少年的憧憬,是青年的浪漫,更是中年的期待。
我不好体育,步入中年后,最喜爱的运动除了爬山,就是徒步行走。不为锻炼身体也非减肥,只为预防痛风。那年,右腿膝关节突然疼痛不止,连续多日行动困难。医院查,却查不出所以然,但我始终认为是痛风。不少人质疑,说痛风一般都在脚部,尤其是脚趾居多,没听说膝关节痛风的。自己的病自己心里有数,对患痛风我深信不疑。比如疼痛时,自己曾连喝两大杯小苏打水,几分钟后,膝关节果然不再疼。那期间,恰逢到山东探望父亲,父亲见我行动不便,就说我平时缺少运动。父亲蹒跚,自己未老却行路难,心情糟透了。从山东回来后,膝关节疼痛渐渐缓解。人不能好了病就忘了疼,我痛下决心,坚持每天徒步锻炼。早晨难早起,就晚上锻炼。起初是散步,每晚约三千来米,速度比较舒缓,可走着走着,速度就快了。一个月后,走的路程也由每天的3000米攀升至6600米。徒步行走毕竟区别于散步,广场人多不便,马路人行道早已成了停车场,自然无法前行。只好绕城区外围走,掐时间掐距离,不达数量不罢休。这样走了不到两个月,忽一日正行走中,右膝关节内“刷”地一下,似降水般,整个右腿瞬间轻松了许多。我欣慰地笑了。自此,我风雨不误,坚持徒步行走,痛风病再也没犯。
时至今日,我依然怀念童年时的那道彩虹。当那道彩虹出现时,我拼命向她奔跑,可还是离她很远很远。我盼望自己长大,长大了,就可以大步流星地追赶上那道彩虹。
百余米的跨度,一来一回,至少有200米。我对妻子说,这距离也就70来米,来回至多150米,我们每天坚持走30个来回如何?妻子表示同意,可没过几天还是狐疑起来:“我咋感觉来回不止150米呀?”我自信状:“我的脚步都是有数的,不会错。”妻子不再怀疑,我走在前面,窃笑不止。以前,走一个固定的6000多米,时间用1个半小时,还是在步伐放不开的状态,可现在身处此地,院落平整,没遮没拦,脚步加快,耗时一个半小时,距离自然超过6000米。见妻子淡然的样子,我不好意思起来,锻炼的时间摆在那里,妻子怎能测算不出距离呢?只不过妻子憨厚,由着我的性情罢了。想到这,我放慢了脚步,和妻子开始并肩行走。
好景不长,锻炼了不到一周,院子的人多了起来,除了一两个遛狗的、三五个练双节棍的、七八个打太极的以外,还拥入一群练交谊舞的老年人。一阵嘈杂一阵乐曲,安静被彻底打破。怕影响心情,再锻炼时就带上了袖珍收音机。这款收音机能播放MP3音频也能收10多个电台,是2012年妻子给我买的,除了出差携带外,轻易不外带。如今虽面已斑驳,却依然爱不释手。有了收音机,行走不寂寞。我一直喜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之声频道,它让人知天下晓世界,开视野醒脑筋,尤其听到国内振奋的消息,心情就格外地好,行走的步伐也坚定了许多。正走着,收音机里传出某地“暴走团”行走时被车冲撞的新闻。暴走,不正是我这徒步行走吗?我心里不是滋味。这几年像我等这般“暴走”的人日渐增多。在不影响公共秩序和安全下,锻炼身体,自然属倡导行为,可这件事,让我怎么说好呢?我长吁一口气,对妻子说:“还是咱们这般好,自己走得安全,也不妨碍他人。”
我盼望生命里有新的彩虹出现,就像心中那缕阳光一样,经常照耀我不断前行。
雨住了,我和妻子都拢起伞加快行走。天空渐渐晴朗,空气格外清新,我和妻子脸上写满轻松。倏忽,一道缤纷的彩虹在我们的头上腾空而起。她赤橙黄绿青蓝紫,当空不停地舞动着,把世间最温情最美丽的色彩绽放出来,直白地壮丽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我和妻子情不自禁停下脚步,尽情地欣赏这幅动人的画卷,仿佛置身于绮丽的梦幻中。而彩虹呢,早已在微笑中将我们的梦想与现实连在了一起。童年追赶彩虹追得一塌糊涂。母亲嗔怪我:“男孩子不要迷恋彩虹。”我问:“为啥不能迷恋彩虹?”母亲说彩虹挂在天上无法触摸,迷恋就会伤心。起初,彩虹离我很远,远得需要我翘首遥望却难以企及。后来,我开始跋涉,跋涉得义无反顾。在我将要疲惫时,我发现这道彩虹越来越近。为了登上这道彩虹,我激动过也自豪过,我振臂高呼我热泪盈眶。风雨兼程几十年,这道彩虹终于鲜活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这哪里是普通的彩虹啊,分明我和妻子共同用汗水浇筑的生活景观。此时,我和妻子都真切地感受到这彩虹的宝贵。她非梦非幻,是能伸手触及到的生命果实,累累醉人,满篮飘香。
彩虹是善良之光,圣洁之光,希望之光。天上的彩虹自然短暂,可生命中的彩虹定会长久。我和妻子加快了脚步。我俩深信,心有彩虹,生命才会熊熊燃烧。

作者简介:朱明东,作家,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第八届冰心散文奖获得者,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中国林业生态作家协会理事、副秘书长。主要代表作:散文集《行走的歌谣》《檐下无霜》《酒杯里的月光》《在北方》,诗集《我把赞歌唱给你》《诗客小记》《税魂》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