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从嵩县陶村事件发生至今,已历七十二年之久,一九六八年春,因文革停课,从学校回家,参加洛南灌溉渠工程时,我十八岁,是在东陶峪工地下工后,全队全体民工晚上休息时,因不是太困,大家要求父亲讲一讲,从山底到嵩县陶村,从嵩县寺庄到涧口寨打还乡团消灭土匪,到二次解放洛宁县城之经过讲一遍。回想起来已是五十二年前讲的事情,至今仍像昨天一样,历历在目,在大脑中久久不能散去,那无数先烈及英雄们的精神,永远铭记在自己的脑海中,走访各位前辈,搜集资料,写下本篇,和读者见面,实是来之不易。因此,在此感谢父亲的首长和战友们。是他们留下了珍贵资料、相片,感谢自己的孩子、孙子们帮助把文稿用电脑编辑成文。感谢所有提供帮助关心的朋友们!为纪念烈士,谨以此文向党的99岁生日献礼。
因本人水平有限,难免有不当之处,敬请指正。
张学文
2020年6月

震惊豫西的陶村事件(四)
张逢溪与马子明商量,一边留下后卫,一边下山越河川向北岭转移。当先锋到达北岭时已是十二时以后了,在北岭的一个村子里遇到了一些我们的人,说已经有人越过去了,本来是想在此彻底清查一下人员,此时却无法清查人数。张逢溪又向三地委史向生写信一封。信内容是:张士遇同我率一百多人翻过山来向地委靠拢途中,不知和哪部分敌人遭遇战斗,我们现在正向地委前进。张逢溪。信送出后,没有走多远在北岭上的一个小村庄里住了下来。
下午天又下起雪来,副书记张士遇同志也来到这里,晚上又开会研究怎么办。张逢溪火气依然很大,张士遇辩解,发现敌人后他曾带领区中队上北岭掩护大家撤退。马子明说队伍乱了不听指挥,只得上山,岗哨就是这时候撤的。张逢溪马上就问:“哪些人是你张副书记掩护撤退的?你退向哪里?怎么不派人和我这个在前沿顶着敌人打的人联系?反正你们不顾全大局,把我扔下不管是事实!”当时这三个人都还没有考虑到这次遭遇有多大的损失,更没有想到党丙坤、王、郎两个参谋及还有好多人没有从陶村撤出来。因会议上争的不可开交,会议也没有再开成,但决定第二天早饭后,直接向寺庄地委开拔。
在第二天还没有到寺庄的时候,地委分区早已知道,洛南县已在陶村发生了事故,同时也派出一支队伍来寻找接应洛南县这支队伍。下午队伍踏着飞飞扬扬的大雪,抵达地委寺庄驻地。据分区返回去的同志说在陶村我们死了不少同志。这天晚上张副县长精神很不好,情绪很差,一直后悔不该听从两个参谋的话,也不经意的随了张士遇的意见,张士遇从根本上讲是个胆小怕事的人,遇事惊慌失措,不该离开本县,更应该在韩王坟停一晚,可能不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己是洛南人,怎么向洛南乡亲们交代啊!整个晚上张副县长就好像没有休息一样,天不亮就带上一些人,心情沉重地奔向了陶村。

雪下的很大,好多的地方雪超膝盖深。从北岭上下到陶村北,走到河滩好像进入雪原一样,但有几个雪堆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到跟前一看,雪堆中是三具尸体。经查看是中弹而死,看情形像是从村里出来向北岭运动时被敌人发现打死的。他们走进村里,依然是各户大门紧闭,不见一个人影。在村中间街口又发现两具尸体,一个是二区中队副队长马重远,他是患病随部队转移过来的。从尸体的形状和血迹位置上看像是和敌人搏斗中身中数弹,挣扎着走了很远一段路才倒下的。
顺着村中那条主干街道上到东南岭,在原设岗哨的位置上,一下子看到了七八个人的尸体,像是被敌人集体枪杀的。里面有情报王参谋和军需郎参谋,他们穿着醒目的黄色军装。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像白雪皑皑的群山一样压在每一个人心头。
张逢溪派人去找当地区政府,他们派来了三个同志,说前几天实在没有敌人在附近活动,偶尔窜出来的马清发还乡团,被我独立团打垮后,潜往县城附近,恐慌的群众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逃向何处。区政府的同志负责收集棺材,又发动附近十来个群众,协助洛南来人用门板、木板把尸体运到离陶村五里远的大庙里存放。直到天黑才返回地委向领导汇报,请示善后工作。在返回陶村收尸的第二天,副县长兼总指挥张逢溪亲自见到从陶村战斗中逃出来的孙克侠及刘剑英同志。
原来孙克侠那天跟王参谋郎参谋在一起,在南岭东部枪响时,张逢溪带人前去查看后,局势那么严重,但仍然没能让陶村里面我们的人警惕起来。该说笑的仍然说笑,该聊天的仍然在聊天,也有很少数的人倚墙打盹,但也没睡着,还有的人专心等饭熟。牺牲在街中间的马重远和民兵指导员贾念祥是警惕的,贾念祥看情况不对,首先开了枪,很快被敌人的子弹击中。马重远一边还击一边想找个障碍物,便于隐藏自身,但敌人速度很快已到跟前。街中间光秃秃的,各户大门紧闭,一眼看尽。马重远有限的还击没有打退敌人,也没有引起距街中间不远的王参谋和郎参谋他们的警惕,直至牺牲。

孙克侠看到进村的敌人也不过二三十个人,把他们一群人堵在屋子里,高喊着交枪、举起手来。这个时候敌人已搞清在陶村做早饭的大队人马只不过是洛南撤退到此地的杂牌兵,因此胆子越来越大,郎参谋还问他们是哪部分的。嵩县独立团的。在郎参谋交手枪时,竟然还说我的手枪是有号码的,你们别给我弄错啦。他交枪的言语举动让屋里面的人从思想上错觉到压根就没有反抗的念头,一群人被押出村子,带到南岭上。这个时候应该是张逢溪在村东和敌人边打边退,转眼不见副书记张士遇的时候。
敌人拿绳要捆被带到南岭上的人,又看到隔河沟的战况,一群人这才有点醒悟,但已经是晚了。突然从东南、南面窜来几个人,说上峰有令,抓到的人就地枪决。一听这话,将要被枪决的人群中,有哭的、喊的、有下跪求饶的。而孙克侠说自己是民工,其实这群人中有许多病号和家属,孙克侠又说自己是村里派来送差的,请饶他一命。黑瘦黑瘦的孙克侠,穿件破旧棉袄,敌人看他倒像个民工,捣了他几枪托,又踢他了几脚,喝叫滚!孙克侠迅速逃离,刚越过一道土坡,就听见后面的枪响了。
敌人先打死了穿军装的王参谋和郎参谋后,乱枪射击,当时死了多少人,当场死了谁,均无人知晓。
第五天扩大范围搜找,最后在距陶村五里远的山坡上,才找到了党参谋党炳坤和他的通讯员李小发的尸体。两人都是背部中弹,从尸体上看是奔跑时被打倒的。
刘剑英和一些人在另一家刚吃完饭,听到枪声逼近,那些人抬脚便跳了出去,他们成功的躲过了一劫。刘剑英最后放下了碗,吃完饭还要和房东结账,这种情况最难办。国共双方军队形成拉锯战,解放区更是你来我往,难以稳固,边区票流通有难,金园券也不是很好,群众很难接受,最好的办法是留条子、写字据,群众可持条子去当地政府兑换。这是嵩县,刘剑英是洛南过来的,拿不出部队番号,还得向房东解释说明,时间一长进村的还乡团匪兵挨门挨户的搜查,刘剑英已知道是敌人,自己又没有武器,请老太太保护。老太太让他躲在床下,匪兵进屋就喝:“出来!”还用枪向床下一探,就急急的走了,刘剑英在床下躲了很久才出来。他是我洛南干部中少数幸免于难的一个。
收敛、清理牺牲者的遗体先后五天,少数同志衣服不全,有的尸体被冰冻变形,或头上、脸部中弹、创口成开放形,经多次辨认最终才能认清是谁,再装入棺材,并标上姓名,均由副县长张逢溪写出牺牲简介。
在陶村牺牲的一共六十个人,包括四个部队同志,军分区领走四位同志遗体,后来运到了洛南一区寺上庙里。(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张学文,男,生于1950年,洛宁县陈吴乡大原人。1972年参加工作,曾获河南省优秀农村电工劳模称号。洛宁县姓氏文化研究会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