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故乡(第二集)
文/半醉半醒(黑龙江)
在第一集里已经说过,我的家乡有一片一望无际美丽富饶的大草原!这片大草原,为了养育她一代又一代的儿女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一直在尽其所能的奉献着……
我记事起就知道,每年的秋天,几乎每个生产队都要安排十几号强壮的劳动力,三,四台不等的马车,两台马车拢上沙箱板,也叫摽沙箱板。装上马吃的,用的;人吃的,用的,行李,钐刀,魔刀石等用品,再拉上两口十二印大锅,水缸。盆碗,筷子水桶等用具。另外的车不用摽沙箱板,装上一些松木杆子,也就是松木椽子,装一些三公分左右厚的木板,八号线(铁丝)随手用的工具,防水苫布等搭窝棚用。到草原上(也叫西碱沟)埋锅造饭,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打羊草。人和物资送到地方,留下当用的马车,其余的马车返回生产队。
所谓马吃的就是:高粱和粉碎的苞米破子,还有少许铡刀铡好的谷草(因草原的草,马就可以食用,带点谷草来回路上食用)。 所谓人吃的,无非是:大碴子,玉米面,小米儿,少许白面。带一些土豆,白菜,茄子,辣椒,大葱等,有的生产队有粉条子的,再拿点粉条子。有的社员在自己家里拿点咸菜,大酱什么的。
去的人当中,有一位是专门做饭的。每天吃啥由他安排。(那时叫:大师傅,或者叫“老大手,现在叫厨师)到碱沟后,首先搭窝棚,搭板铺,挖坑埋锅灶。找水源或者挖个深坑,就地取水做饭……碱沟的水煮大碴子不用放食用碱和小苏打,就能把大碴子煮得烂糊的,滑溜的……一入口,碱沟的碱水味道极浓。当天把这一切安排就绪,第二天就正式开始打羊草了。

次日,大师傅起早做饭,社员们起来到外面磨钐刀,钐刀的宽度和长度足有镰刀的两倍,刀身和刀刃平直没有弧形,刀库(安刀把的位置)与刀身的连接处和镰刀也有区别,稍有偏斜型。钐刀把,也叫钐刀杆,足有两米多长。粗头比擀面条的擀面杖略粗一些,细头和擀面杖相差无几。饭后由打头的领着十几号人到草甸子上一定的区域内分段打羊草。
打羊草不是谁都能打的。首先得会握钐刀,握钐刀,是把钐刀杆的末端夹在一侧胳肢窝间,用大臂夹着,另一只手伸向前方,两只手一前一后握紧钐刀杆,光会握还不行,还得把钐刀握平,钐刀背儿挨地儿,两腿叉开,把刀伸向斜左前方或者斜右前方(分左撇子,右撇子),抡到另一侧的斜前方,这是一刀草。抡一刀,往前迈一步,刀过之处呈弧形茬口,被刀割下来的草七叉八叉的倒在一侧,成为不十分规则的“一”字型。技术老练的钐刀手,刀过之后留下的茬口(茬口,就是割后的草茬与地面的高矮)一马平川,技术差的钐刀手,留下的茬口是高低不平,呈波浪形。抡到头了,调过头来往回抡。一个来回儿抡下的草,称为“一趟子草”。
还有一种打羊草方法:两个人一伙儿,一个左撇子,一个右撇子,打头的左撇子先开第一刀,右撇子合第二刀,第三刀左撇子……依次排开,呈阶梯形。这种打法是不将就人的!需要更加娴熟的打草技术技巧和体力。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拿老百姓的一句话说:得硬克硬!此不多叙。
打下的羊草”就“一”字形排开放在原地晾晒。晾晒好之后用人工往起敛草,也叫攒草。攒成大约距离相等,大小相等的草堆,然后用马车把草堆集中到一个指定位置垛大垛放在草甸子上。(也有不集中垛大垛的,就一小堆一小堆的放在草原上)待农闲时去车拉回。也就是打完场后,春节之前这一段时间,把生产队的几台马车都摽上跨杠,把所有的羊草拉回来。生长队留用的,垛上大垛。其余的直接拉到社员家里,按户分配一定的数量。(半车或一车,生产队是要扣钱的。在年终结算时由小队会计通过工分直接就扣下了。没钱的,为了省钱的,或者不想要的,烧柴够用的都可以不要)再把余下的草卖到县里有关部门或者草站支援国家,创造收入。我们的小队是这样。其它的小队或者别的地方也许有计划上的不同,分配和利用上也会有所不同吧。
摽跨杠,是为了扩大车铺板面积的,在车铺板后面的车辕子头儿上挨着车铺板横放上一根跨木(也叫跨杠),挨着车铺板前面车辕子上也横放上一根跨木,车的左右两边距离车铺板大约有二尺宽左右顺着车铺板各搭放上一根跨杠,放在前后横着的两根跨杠上面。用绳子(也叫“摽绳”)把四根跨杠拢紧,再用四根二尺多长的木方子或者木棍子,左右各两根,分别用一头伸进拢跨杠的摽绳里拉开相应的距离压着跨杠绕圈,绞紧跨杠后,另一头别在车铺板上。这四根小木棍儿叫:“摽棍或者摽棒儿”这个全过程叫:摽跨杠。摽跨杠的车,拉柴草,秆棵能多装一倍多,拿老百姓的话说:拉一趟值个儿!不跑瞎儿道儿。所以人们在长期的生产劳动实践中发明了“摽跨杠”。

烈日,蓝天,白云下,一伙儿一伙儿的打草人,光着膀子的,肉皮子晒成红褐色,时间长了又转换成黑褐色;有的带着草帽,有的脖子上搭一条擦汗的毛巾,有的手脖子上系着手绢……一边汗流浃背的满脸通红的打着羊草,一边聆听着周围传来的百鸟争鸣的悦耳的旋律,还有蝶舞蜂忙……阵阵微风吹来,一眼望去,草稍儿上(草尖上儿)起起伏伏绿浪翻滚……如海面上的波涛:浪撵浪,浪推浪……斜阳把每个人的影子越拉越长……仿若好大一幅优美跃动,魅力无比的自然风景画卷,还有草原上自然散发弥漫在空气里的草香味……都是劳动人民在劳累辛苦之中独享的一种欣慰和愉悦……这种感觉和心情局外人是体会不到的!
钐刀抡到一定时间就不快了!打头的喊一嗓子:“歇气儿了……!”大家就坐下来磨磨刀,抽颗烟,解解乏,过过烟瘾,扯扯闲蛋。半个多小时后,起来再战……
到拉羊草的时候已是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生产队的几台马车一起出动。因离西碱沟太远,几个车老板子和跟车的家里都得起早做饭,吃得肚子里热乎乎的,穿好厚棉袄厚棉裤,毡嘎达,靰鞡头,大手捂子,狗皮帽子,后来,因车老板子冬天经常出车,条件稍好一点的都戴大貉壳帽子了,比狗皮帽子暖和一些还有面子。外面还得穿上一件羊皮大衣。六,七十年代左右的冬天,天气比较寒冷,几乎每天都是三十四五度左右,滴水成冰?靰鞡头和毡嘎达里面还得絮上靰鞡草,包上鹅毛包脚布子,那坐车时间长了还得冻脚呢。冻脚了,大家就下车,车老板子抱着大鞭跟着马一起跑,跟车的跟着马车后面跑,人们呼出的哈气立马就把胡子,眼毛,眼眉包围,两边的帽耳子上都是白花花的霜。马要是出汗了,身上也是一层白霜,有时候马嘴的下面都挂尺八长的冰溜子……人们都跑热乎了再上车,等到了碱沟天也亮了,稍事休息,抽颗烟,饮饮马就开始装车了。装车之前先给四匹马分别抱一些羊草,让马先吃着,这边就开装。

装羊草车,比装秆棵,谷草和小麦捆车还要技术含量!一叉子草要压一叉子草,从四周车边上往车铺板中心里边摆,每叉子草之间都得互相压好茬,一直装到车中心,勾好车心。再开始摆第二层草,装一车草得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左右宽窄要相等,车装偏了在行车时,有道路不平的地方就容易出现翻车的危险。前后还要装得尽量平衡,因为羊草车,辕马本身只能露出半截身子。前边再装沉了,压得辕马实在受不了。如果道路再不平坦,出现打压子现象容易把辕马挫死。后面要装沉了,撅得辕马四个蹄子着地费劲,还勒辕马肚子。辕马拉车使不上劲,也容易出现“辕马上天”(辕马上天,就是把辕马撅起来了,四个蹄子不着地儿了)等事故。所以,装羊草车是需要有多年丰富经验的老车把式才能完成的。
装完车需要拢车,跟车的把儍绳栓到马车的外后侧车辕子根上,再把绳子撇到车上,车老板子接过绳子,扔到外撇车前边,跟车的再把绳子通过车前边的两个车辕子下面把绳子再次撇给车上的老板子,老板子接过绳子,扔到里撇车后面,跟车的拿起绞椎(绞椎,是用小碗口般粗的一米多长的木头做的,一头是平的,一头是尖的圆锥形)把尖的一头插在羊草车左右的中间位置,上下是在中间偏下一些的位置处。绞椎插进草车的深度几乎是绞椎全长的三分之二左右。这时老板子在车上叉步哈腰,双手使劲拽住外撇儍绳往上薅绳子,同时嘴里还喊着“嗨……嗨……!的号子,薅完外撇薅里撇,如此反复,跟车的在车后面里撇也双手使劲的拽着绳子和老板子同一个节奏的使劲和喊号,经过几次喊号,使劲叫紧绳子,跟车的再把绳子转一个劲做个绳套,把绳头压住在绞椎上面,哈腰捡起提前准备好的绞棒(绞棒,比擀面条的擀面杖粗一些,长一些的木棒子)一头插进绳套里,两只手搬住绞棒的另一头围绕绞椎绕圈绞紧儍绳,绞椎随之转动,老板子同时还在车上拽一下外撇绳子,拽一下里撇绳子,嘴里喊着“嗨”“嗨”的号子……直到儍绳下面伸不进去手了,跟车的用绳子把绞棒的下端系到里撇的儍绳上了,这个羊草车算是拢好了。几个车都装完,拢紧了,几个老板子和几个跟车的吃点自带的干粮(大饼子咸菜),垫吧垫吧,喂喂马。这叫“打间”。完事了抽颗烟,草料,工具等放在车上。上车启程。坐羊草车也是有讲究的,两个人,赶车的坐在里撇(也叫里手)前方,跟车的坐在外撇(也叫外手)后方,还要根据车辕子的轻沉,两个人找准坐在最适当的位置,给辕马找一下轻沉的平衡度。也就是说,两个人能为辕马起个配重的作用,为辕马尽量减轻负担。这里面也体现了人对马的一种爱!

冬天农村都吃两顿饭,路上不出啥事的话,下午三点钟左右也就到家了。卸完草车,把车送到生产队的院子里,卸下马来,跟车的把四匹马赶往井沿(井沿,就是吃水的井),途中偶尔会有两匹马打上两个滚,起来抖抖身子,打几个响鼻儿释放一下疲劳,解解乏……放松一下……把附近的空气造的乌烟瘴气。来到井沿,打上两柳罐水,倒在饮马槽子里,饮饮马,马喝足了赶回马厩拴好,给马添上一些草。此时老板子也把马套都盘好了,该收拾的也收拾好了。把大鞭放进生产队屋里放大鞭的地方。两个人嗒嗒咯咯的(嗒嗒咯咯,就是:唠嗑,聊天)出了生产队大院,各回各家了。
洗洗涮涮吃罢晚饭,收拾完,天也眼擦黑儿了,黑天有黑天的活,最起码的扒麻杆,几乎冬天家家都扒。农村就是这样,一年四季,披星戴月,没有闲着时候。
开春儿了,还得组织一些人上碱沟捞(la`o,四声)大耙,也叫“搂柴禾”,这个柴禾叫“耙搂子”,也有管这个柴禾叫“毛毛烘”的——意思是火不硬,一燎就没了。大耙是用筷子般粗细的钢丝串的十二个齿儿的耙子,每个齿儿都接近一米长,上边用两条木方做耙子梁,在耙梁中间位置摽紧一根大耙杆。大耙杆的前头用一块硬木头约三寸宽,一尺长,一寸多厚左右,修理成上宽下窄的形状,稍呈弧形,在上头宽处中间钻一个大耙杆能串进去的眼儿,此物叫:大耙背子。钻眼儿时要找好角度,大耙杆往肩膀上一搭,大耙背子得几乎紧贴前胸为佳。做好了,套在大耙杆离头半尺左右的位置处,在背子前面钉上个小木头卡用来挡住耙背子脱落,或者在耙杆儿上钉上一个穿透耙杆儿的钉子做挡也可以。背子可以围绕大耙杆旋转360度。捞大耙时往肩膀头子上一搭就走了,很省劲的……大耙下面用麻籽杆儿编上一个大耙莲子成簸萁状,莲子中间固定上一个木头钩子挂在大耙杆上,杆上有个固定的挂钩钉子挡或木挡。捞满一大耙柴草抖落在耙莲子上,再继续前进……捞满一耙莲子柴禾,把耙莲子翻过来,把柴禾扣在地上,继续捞,十莲子或者二十莲子柴禾放在一起为一拍子草。捞够了社员所需,用马车拉回各社员家。被捞过大耙的草原,草长得更旺盛,更茁壮!
故乡的草原,故乡的土地,就像母亲一样,竭尽全力供养和扶养她的子民从幼小到壮大……
提起故乡,提起故乡的土地,提起故乡的大草原,有说不完的故事,有写不尽的情怀……
我爱我的故乡,爱故乡那片热土,爱故乡的人们那份旧情……爱故乡这片如母亲乳汁般的大草原……

注:以上情节,本人没有参与实践体验,只是听老人们说起,凭记忆输入笔端。如有不妥之处,望指正!深表感谢!!
《原创首发》
2020.05.02.起草。
中间经多次询问
老人家,多次修改。
2020.06.18.完稿。

作者简介:半醉半醒。原名:李春学。黑龙江省明水县人,中国远方诗人协会会员,滨州头条编辑。热爱生活,喜欢阅读,作品散见多家网络文学平台。愿时光静好,岁月如歌!喜欢的一句话:心底无私天地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