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泪
(叙事诗)
一
考上了！考上医科大学
这是女孩的《录取通知书》
慧看到爸妈比自己还激动
兴奋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化工子弟学校
已经几届没有录取重本大学生
厂长和校长都来祝贺
这给慧家最大的荣耀
二
慧的爸妈是八级工人
独生子女待遇令她感到什么是人间天堂
美像三月桃花
在那经济与知识同时爆炸的年代
改革开放使许多工人下岗
慧的爸妈是技术工
厂子卖了便到广州打工
慧的生活没有受到影响
依旧过着甜蜜的日子
她学习刻苦
又被同学们选为优秀班干部
老师看得起
同学们又尊重
家里条件又好
追她的男同学像多如牛毛
慧总认为自己不够成熟
学习为重
不应该把时间挥霍在恋爱上
对未来早就竖起一杆旗
三
谁会想到妈妈得白血病
开始家里还撑得住
不到一个月就拖垮
慧只能休学打工挣钱为妈治病
高皍的医疗费，依靠慧和爸的打工工资
无法满足
钱用不上几天
医院就催，不然会停药
她没有办法只能出卖姿色
那时的处女可以卖到一万二千元
这种浑浊的交易是在有钱人中进行
她没有选择
四
夜很静
第一次感到城市的光芒像森林的刺
还好，买她的男人并不令她讨厌
他俩进了总统套间
男人睡衣未披走出沐浴室
她告诉他，不能随便糟蹋她的初夜
男人顶会做爱
自然读懂她的思想
床上的细节不要细表
一切大家心里明白
她也感受到精神上的快乐
天亮便回自己的房间
慧失身后
开始憎恨这个崇拜金钱的社会
对爱情认识也十分模糊
只要有男人肯出钱陪睡
五
慧和爸爸都努力了
还是没有挽救妈的生命
上午十点走的
慧和爸爸一样悲伤
送走妈妈
她看到孤独的爸爸
整天一句话也不说
强忍自己的泪水安慰爸爸
她读懂爸爸
那么深爱着妈妈
又像农村男人一样恋家
妈妈临终前把爸爸托付给自己
爸爸，送她回学院继续念书
过去的一切都要忘却
明天才是崭新的自己
慧明白爸的意思
六
在学校安顿下来
她的美丽更加迷人
可她已经失去活泼与天真
像一朵冷漠的玫瑰
静夜，梦中总有妈的声音
知道在阴间生活的妈一定牵挂自己
妈一定知道自己那些不光彩的行为
只是没有说
从梦中走出
总是眼泪浸透枕头
妈是她的生命，她也是妈的生命
真正是母子连心
她无法摆脱对妈的思念
尽管自己已经做得很坚强
但那些脆弱仍然在伤心中流露出来
有时独坐林中嚎啕大哭
七
近几天在医院里实习
头老时疼痛，时而失眠
她认为是思念妈妈过度引起
有一次晕倒在医生办公室
经过检查
脑瘤，癌症晚期
她见过妈妈的死
对于死亡已经感觉不到恐惧
她放不下爸爸
曾经劝爸爸找个伴
爸总认为自己有个乖女而拒绝
想到这里，她有个大胆的设想
她要在临死前
把自己有用的器官捐给医院
她把一切手续办好
准备去厂里看一看爸爸
她带爸爸到最豪华的餐厅用餐
在专卖店为爸买了几身名贵衣服
爸爸见女孩这么奢侈
问女孩似乎又得了奖学金
她摇摇头，内心像刀绞
面对这个中年丧妻
马上又失去女孩的男人
不知能否挺得住
离开广州
每天坚持给爸爸写信
那个时代没有微信
将每一封信交给闺蜜
等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让这些书信陪伴爸爸下半年
在这个世界上
唯一想见的男人是占有自己初夜的
他没来
也不会来
她嘲笑自己
为什么有这种念头
男人，除爸爸一外
一个泰山一样的名字
却在自己的岁月里读出轻薄
尽管外面阳光灿烂，她感觉的是黑夜
八
她漂亮，心也善良
在人间没有做过缺德事
她想不通，难道宇宙之间真没有天堂与地狱
前生，来世都是一种虚拟
她听到一种恐怖的声音
是自己一阵阵断气声
她离开了凡体
看到外科老师与一些专家把自已的遗体推进手术室
她不想去看
冉冉升空
天空辽阔
她驾着白云看爸爸
爸爸是机修车间焊工
因为技术过硬
被老板提升为主任
虽当了领导，但什么事都带头做
她高兴地叫爸爸
爸爸没有反应
她知道自己离开了人间
这时牛头马面来了
她大叫爸爸救命
再怎么叫
爸爸也未转身看一眼
专心忙自己的事
在这个世界上，她是个学霸
没有初恋，唯一爱的男人是爸爸
希望爸爸拿到自己捐器官的钱，晚年不会被贫穷缠绕
爸爸，爱你的两个女人走了
你对情感又那么执着
未来的日子，一定以泪洗面，孤老一生
爸爸！请原谅女孩不孝
不能按照妈妈临终前的吩咐，照顾你的晚年生活
爸爸！我的好爸爸！！若是有来世，我一定再做你的女孩
九
鬼差对她额外开恩
没有把她像宠物一样牵着走
一路烟雾缭绕，阴气森森
面对鬼哭狼嚎场面毫无胆怯之心
走过黄泉路
越过奈何桥
爷爷，奶奶，妈妈都来迎接
她依偎在妈妈怀里，流出在阴间的第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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