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徽州老屋的瓦
文/木兮
徽州老了,老屋上的瓦也老了吧...
想起瓦,便想起徽州;想起徽州,便止不住想起家乡老屋上的瓦。瓦更像是房子披在身上的一块带羽的蓑衣,在苍茫乡村的雨里沉淀。
清晨,当一缕缕炊烟从屋瓦上飘起,乡亲们就早早起床吆喝着牛儿下地;黄昏,当一缕缕炊烟从屋瓦上再次袅娜的时候,他们就踏着暮色荷锄而归了。
老屋的瓦,在心里便充满温暖。那是一处从前的慢,也是一卷线装的古书。老屋上的瓦层层叠叠,像鱼鳞,似梯田,又宛如一袭密密麻麻的蓑衣卧在岁月深处为人们挡风遮雨,默默承载着一年年的风云变幻。

住在古老的青砖瓦屋里,冬暖夏凉,气韵悠然。可是现代文明的进步,使古老的建筑越来越少了,瓦渐渐没了立足之地,只尚存一息命脉。
记忆中的老屋,邻里和睦相处,门户从未上过锁。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一小片瓦房下重复着耕作的日子。想起瓦,眼前便会浮起类似瓦的乡人纯朴。
田园温馨的风景瓦上燕,呢喃嘻戏间。它们把泥巢静心筑在瓦檐下,依傍着瓦檐繁衍生息。

人们也喜在安静而温暖的屋瓦下说长道短,繁衍生息。农村的孩子们最会折腾了,他们总是追逐嬉戏,闹个不停。那欢叫声,总会惹得老人们大声叫喊:“再这么闹下去,屋瓦会被你们掀翻啦……” 可事实上瓦片从来不会被他们的笑声掀翻的,只有过偶尔刮大风时让它们翻身一下。
渐渐的,老屋越来越冷清了,只剩下几位鳏寡孤独的老人在老屋里守望着。一片片老瓦虽还结实地蹲在梁上守候,可是人们开始渐渐嫌弃它们了。乡民们陆续出外打工,有了钱就开始盖新房子了,盖了平顶房。
最美妙的是雨天。黄梅雨落,瓦上生烟霞,洇染成一片诗意。雨在瓦头,横的是帘,竖的是线。天地潇潇,光阴的水在瓦面上跳跃着,劈啪作响,顺着瓦沟向外流着。“鳞次栉比黛瓦青,焚香品茶听雨漏。” 瓦下听雨,就会不由地想起《老地方的雨》:一次次在回忆,回忆老地方的雨……有人说,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一起躲过雨的屋顶上的瓦!

如今,看到老屋不是东边缺一个角,就是西边缺了一个块,我的心隐隐作痛。几位老人过世之后,老屋早已没人住了。没人知道这瓦房还能站多久。
烟雨一茬接过一茬,和着山风唱过一场又一场丝竹管弦的老屋,就在我的日思夜想中颤巍巍地老了。一片片瓦在屋檐上不停地风化,有的早已掉在地上,碎了。
俯身捡起一片,便可看到中国房屋的最初轮廓。它曾染过风霜,积过灰尘,纳过雨水,长过青苔,光阴越来越厚重,它却越来越轻了。这凝结着徽州人千百年智慧的瓦,还有谁能重拾这片古老,织就一件件挡风遮雨的蓑衣回到最初的岁月?
当我的灵魂有一天回归大地,就请瓦在上面扣上小小的一方,有瓦的余温,还有瓦的纹络。还有这青墙的老屋,草气上飘摇的老屋。风吹过,像谁夜半耳语:“睡吧,孩子。这叫归乡。

✍🌹一个从远古梦中走来的女子,喜欢古诗词、古琴、散文、书法。常约草木,寄情山水…
(本图片来自网络)

🌷程筱琴,笔名木兮,徽州婺源人。本科学历,上海楹联学会会员,婺源诗词学会会员,婺源徽州研究会理事。长期从事基层行政机关管理工作。现任新上海诗词社编辑,中国诗歌报五室编辑。作品散见上海市楹联学会、婺源诗词学会,上海龙山邨诗词、中诗报女子翰墨诗词及上海有关书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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