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一班教室的后窗外,堆着一堆砂石,是秋天时维修教室用的。由于没用完,一直堆在那里。五个小伙伴登上砂石堆,用木棒使劲儿地捅钉在窗上的破毡子。费了好大的劲,那块毡子的一个角才被捅开一个洞。刘又来把手伸进洞里,扯住毡子的一个角使劲拉,毡子被扯掉脑袋那么大一块,刘又来探进头去,小声喊道:“小雅老师!小雅老师!”
陆小雅很快地站到窗前,举着手里的煤油灯看着。“是你?快回去,这里很危险。”
“小组的同学都来了,都在这里。”
陆小雅把撕破的毡子往上掀了掀,使自己能看到外面的几个同学。“金雨,你也来了?”
陆小雅的声音有些颤抖。“小雅老师……”金雨突然哭了起来。
“快,别哭,给他们听到了就不好了,你们都回去吧!不许再来了。”
“小雅老师,我们都很想您。”刘又来也哭了。
“小雅老师,我们也很想您。”几个同学一起这样说,都哭了。
“快,你们都回去吧!老师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练习了,你们要好好利用业余时间,坚持练下去,将来会有用的。”
“是,小雅老师。”几个同学一先一后地回答。
“老师,这几个冻梨给您吃吧,您别痛苦啦!”东方红递过来她手里的几个冻梨。
“小雅老师,这些瓜子也给您嗑吧,您别生气了。”
他们走下砂石堆,金雨没有下来,而是跪在那里,从衣袋里掏出一块花手帕,递给陆小雅。“小雅老师,这个手绢给您吧,我姐她……”
“金雨,老师喜欢你。”陆小雅用左手抚摸着金雨的脸颊,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珠。“走吧,好好练习,你会有出息的。”
从陆小雅那里回来,五个小伙伴就去了李布节的宿舍,准备打陈重。李布节的窗子里是黑的,没有点灯,刘又来走近门一模,门是锁着的。他们只得又回到教室。
“咱们等一会儿,一会儿,他们准来。”刘又来说。
“我有个主意,咱们给李布节老师写一封信,说陈重的坏话,让李布节老师不和陈重结婚,让陈重张大嘴哭。你们看怎么样?”东方红兴高采烈地说。
“对,让他们春节结不了婚。”
“对,让陈重没有人理。”
“对。”
“对。”
几个同学分头从书桌堂里找来一张废纸和一个铅笔头,由刘又来执笔,其他同学围在一起看。
“李布节老师:
您好!
陈重是顶坏顶坏的大坏蛋了,她教课不好,没有人听,她睡觉打呼噜,很刺耳,她还心很手毒,你以后不要再理会她啦。
此致
敬礼
不愿意说出名字的同学。”
刘又来写完了,递给东方红看。
东方红接过纸,读了起来。读到“心很手毒”时说:“‘很’错了。”于是拿起笔,趴在桌子上,改正后又接着读起来,读完后说:“行,就这么着吧,现在就送到他的宿舍去。
五个小伙伴扯着手,走出教室,教师门口有人走过来,五个人都蹲在来,一动不动。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布节和陈重,他们边走边犟嘴。
“为什么?为什么?全校这么多老师,为什么偏偏只有你这样?刘方正咋得罪你了?陆小雅咋得罪你了?”李布节大声地质问。
“我是积极分子,我要入党,我就得积极点儿,你不批,他不批,着运动还搞不搞?”
“呵,你还教育上我了,我现在算是看清了,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跟你结婚,哼!”
“好啊,你竟然敢说我心狠手辣,从今天起,我们一刀两断,你去找哪个陆小雅去吧!”
陈重带着哭腔,转身向校门外跑去。
李布节在后面紧紧地追了几步,嘴里不住地喊着陈重的名字。陈重没有停下来,李布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回对面的宿舍。
刘又来他们站了起来,正准备走的时候,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他们又重新蹲下。
“今天下午,你批得真够劲儿,陆小雅都哭了。”是战斗小分队副队长白刃的声音。
“下一次再批判的时候,我跟老师说说,你也上场。”是金雪的声音。
“不行,我害怕。”
“怕什么?你就当台下是一片大倭瓜,就什么都不怕了。”
“你真有招。”
“是陈重老师教的。”
他们进了走廊,去敲李布节的门。刘又来他们站起来,跑到了校门外。
“你们在壕沟里蹲着,别让他们看到,我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刘又来把他们安排好后,自己又回到校园内,躲在了篮球架子旁边。
金雪他们从李布节的宿舍出来,向校门外走去。刘又来将手中的砖块猛地向金雪的头部撇过去,只听“哎呀”一声,金雪便大哭起来。刘又来翻身爬上围墙,逃跑了。
金雪金雨给学校开除了。那是在不久以前,学校终于知道了金雪的身份。尽管她在学校红的发紫,依然逃不脱厄运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