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光明诗十首

作者简介:
宋光明,笔名洛布顿珠,60后诗人。祖籍四川绵阳丰谷井,1963年5月生于四川罗江县。1980年参军到56176部队,1982年就读成都陆军学校,1988年10月转业到中国农业银行至今。1982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作品散见于《金融时报》、《星星》、《青年文学》、《四川文学》、《作品》、《青年作家》、《诗歌周刊》、《诗歌导刊》、《中外文艺》、《四川文艺》、《四川作家》、泰国《中华日报》、《存在》等。百余件作品收入《金融职工佳作选粹》、《新世纪诗选》等选本。著有诗集《五月的乡村》、《梦鸟之羽》、《罗纹江之吟》、《渐行渐远》四部及散文集《温暖的日子》一部。曾获中外散文诗研究会作品奖、《星星》“记住乡愁”优秀奖、中国孔子诗歌奖入围奖、德阳市五个一工程奖等奖项,系中国农业银行作家协会、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德阳市作家协会常务理事。现供职于中国农业银行中江县支行。
春辞
阳光渐渐充沛,盛大之门
开启剩余的甘露与马蹄
让垂丝和缤纷隐藏严肃的尾巴
继续开放并继续摇曳
再杂夹些略有血腥及成熟的和煦
催促水温升高到青蛙的不眠
深夜,青花瓷茶盖摔碎的脆声
既然流逝就不必填充喘息,
既然上火就不必掏空烟云
当举起盛满事实的巨大酒杯
散漫地、沉静地、斜视地似醉非醉
同盘旋于次第起伏之间喧嚣绚烂之间那些行令不绝
一一相碰,在稍晚的草坪响彻清晰的细雨
@一抹雷声将宣告我们的秘密
嘘,不要说话
不要用多余的语言惊动内心的曼妙
这月色恰如其分
微风恰如其分
你的眼睛恰如其分
我的荡漾恰如其分
此时,天空就要响起一抹惊雷
宣告我们朴素的秘密
而这之前
嘘,不要说话
我愿意积攒整个世界的宁静
和在宁静中继续的耐力
等待,像一座火山等待喷发
光明修炼者
风起水落,适合作一弯舒适的摇篮。
直到每个字都沾满月光,
冲动升华。渴望被吟诵一样,
从高处,从拥挤的巨大的字典,
离开页码。
秩序来自叶轮,磁场像大脑。
涌动,让自由接受筛选,
生命再次转换。一行行,
吐露词语,碰撞火花,
低沉或激昂,古典或现代。
然后与天空一起公开发布,
或者率性隐藏,像民间。
随落日涌动万千气象,
让黑暗发光甚至霓虹。
人们经久吟诵,并渐渐知道
光明修炼者:以高山峡谷为道场,
不舍昼夜,念风与水的经文。
耐性滋润术
有时需要,在白天把自己熄灭
夹紧杂念,让高尚的嘴
马蹄翻滚并吐露莲花
于全世界都被践踏之中
微笑且明目张胆,自己灌醉
把那些细小的丝,从左胸
爬满耳朵。痒虫一样
钻进另一片天空
哪怕用尽剩下的春风
滋润耐性,像海洋慢慢的蒸发
那里隐藏的火焰
会不断烘烤至眼睛停止休息
珍珠停止闪光,黑夜逃无可逃
这时,请忘记教科书
让古老的血液缓缓流出
叉开双腿,松弛一串舒畅
权当所有纠结
秋遇
草枯叶黄。河堤,蜿蜒的指路牌,
引领波光的水流往秋的深处。
细细密密。田畴,插满金色的针,
蟋蟀在不停吟唱收割后的伤口。
一个男人身坐其间,
阳光强烈却没有影子。
他的突兀,像刚刚落成的一块碑,
又像掉进眼眶的一粒尘埃。
他时尔仰望,但不是动念天堂,
他时尔俯首,但不是悔过自醒。
他的语言是千百年那些不变,
在河流中也磨砺过千百年。
听到一串金黄色的叹息,
随他的俯仰加入波光和吟唱,
并化成弱弱的风在空旷中弱弱地散开。
他静止时,一缕云开始从地面上升。
欲忍之痛
敬畏中我徘徊不前,像懵懂婴儿
面对浓香的乳头和涂满奶油的饼干
发情季,失控
的荷尔蒙遇见萌猫或旧时相好
我不乏真诚努力解惑
以为研习诗经能成为诗人
触摸康德能成为哲学家
甚至,在田间深处白发为植杖翁
现实却一再讲着沉重的笑话
道德依然在白昼赤身裸体
经典依然在黑夜穿着长裤,
我还试图,用悲悯的姿态默默忍受
让饱含光芒的眼睛穿越万年遗臭
然而,没看见嫖客
却已成为妓女
轮回
深夜,窗前蟋蟀躁动不安,
由近及远,密密麻麻,急促而连绵。
像一种恐怖在彼此流传,
亿万口舌争相见解。
不得不披衣起床,
加入这似乎群龙无首的阵营,
并以真诚的态度仔细倾听。
由于无法知晓真相和内心演绎的畏惧,
只能无奈瞭望夜的深处,
不断祈祷并保持缄默。
鸡鸣的时候,嘈杂消失了一部分。
天亮的时候,嘈杂又消失了一部分。
太阳完全出来,只剩下几声了,
像开始歌唱,而且婉转。
摸摸麻木的腿,我调匀呼吸,
仿佛经历了一次轮回。
反省
耶和华睡醒的时候说:实感
佛在大小庙堂说:不虚妄
接到这些信息
我开始在内心的口袋与裤兜
寻找我的过错
既然大家习以为常
寻找又有何益?
望着深邃的天空我提醒自己静下来
静下来。突然一颗流星发出声响:
对呀,哥们。
一只鱼
时间终于胀破鱼缸
水,成为另外一种形态
像太阳沾满蜂蜜和玫瑰花香的光辉
一只鱼,攥紧疲惫的拳头
以及被啃得只剩下骨头的光阴
游向梦里宽阔的水草
那里没有波涛
所有摇曳都是巨大的放生池
他是趁着还未衰竭到可以放弃
品味哪怕短暂的自由
而不是整理过往的快乐和幸福
舔那些曾经张扬的棱角或者没有伤口的血痕
他在入秋的夜晚流下的眼泪
粼粼地倒影天空
谁见了,都怦然心动
宿命的月台
少年的蒸汽机车呼啸而去。之后
戴红花的电气机车,把我青春载向远方。
中年月台,高铁又以三百公里时速,
急促我的呼吸。
应该准备了。用一些时间
在交叉路口与激动的花朵,
共同迎候新风景的到来。以当年
面容姣好长发飘飘,
大眼一闪就从面前晃过那种心态。
理一理
在月台拥挤的目光里凝固了唯一。
应该准备重温美好,一轮一轮
一茬一茬,专心去清点青禾,
清点七色的花蕾和七色的果实,
哪些写进了日志,哪些溢出了记忆。
知道已不能追赶太阳、星辰,
犹如知道所有事物都有一个宿命的月台
和月台注定的启程和归途。
想到这些,我开始呼吸平静,
像夕阳平静于蜿蜒的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