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这说到哪去了？咱姐俩都是多少年的挚友了，还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反正明天我休班，呆着也没事。不过，马筠，只给孩子穿得革命还不行，最好看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到外面去，我看好了，现在的人啊，啥事都干得出来。”
“我也这么想，再过两天，小雨该上一年级了，我真担心在学校里被欺负。”
“学校倒是不可能，你得教她背几首语录，不然怕是难过关。”
“行啊，你帮我打听点，什么时候学校报名了，来告诉我一声。”
8月30 号，是报名的日子。
马筠不打算亲自带领孩子去报名，认识她的人多，她担心孩子受父母的牵连。所以，她让马老太和金雪带金雨去。
金雨穿着那套新做的“军装”，剃成了男孩子头，那洋娃娃一样的美丽，一点也没有消减，反倒增加了一种刚毅的美。
“小雨点儿，妈妈考考你。”
“好吧妈妈。”
“你叫什么名字？”
“金卫，红卫兵的卫。”
“几岁了？”
“七岁，啊，不是，八岁。”
“千万不能说走嘴，听到了吗？”
“记住了，妈妈。”
“你都会什么？”
“数一百个数，认得小学一二三年级所有的字，会背十条毛主席语录。”
“那好，背几条看看。”
金雨很认真地背起来，一口气背了十几条。
“好，你真是妈妈的好孩子。”马筠鼓起了手掌。
金雪，金露，马老太也都为她鼓掌祝贺。
学校离家不算远，大约五百米左右。校园内外人很多，各年级的学生都到校打扫卫生，报到，交学费，做上课的准备，还有一些是家长带着孩子来报名的新生。
校长室的门窗上贴着一张大红纸，上面写着：“新生报到处。”门外排成了长长的一队人，里面出来一个，外面进去一个。
金雪到班级去报到了。马老太扯着金雨的手，站到了队伍的最后头。
轮到他们进去的时候，金雨惊呆了，坐在那提问题的人，正是那次站在她和妈妈面前，夸她长得好看的那个男青年。
他也认出了金雨：“是你？你的卷发呢？”
金雨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抬头看着姥姥。
“剃了，这样更适合现在的形势。”
马老太替她答。那位老师哈哈地笑出了声。
“好，我考你几个问题。别紧张，听到了吗？”
“听到了。”
老师问了她的姓名，年龄，识多少字，当听到小学一二三年级的字都认得的时候，他惊呆了：“谁教你的？”
“我姐姐。”
“她在几年级？”
“该上三年级了，九岁。”
“啊，我知道了，那个和你一样漂亮的小姑娘，她叫什么名字？”
“金，金红，红卫兵的红。”
“你们的名字真有意思。好了，你被录取了。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到校，本子、笔、小刀都准备好，听到了吗？”
“听到了。谢谢老师。”
走出办公室时，他们娘俩早已紧张得满头大汗了。
金雪在门外等他们。
“姐，考上了。”
“让你背语录了吗？”
“没有。”
“问你名字了吗？”
“问了。”
“我主动去找老师，告诉她，我改成金红了，红卫兵的红。你猜老师怎么说，她说：‘好样的，小小年纪，就这样的革命，特批你为红小兵。’看，给我一个红小兵的袖标呢。”
金雪说得兴高采烈，转过身子，给马老太和金雨看。她的左臂上戴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色的牌牌。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