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碑长青   27

文/三木秉凤（周凤森）

二姓之好

（27）

        1957年年底，历经工棚伙食长吴子源多次穿针引线，撮合周旋，最终王赵两家决定为两娃定亲，良辰吉日选在阴历十一月十六，定亲地点选在赵家庄赵英玲家，这个月赵英玲恰好刚满十三周岁。

        1957年11月16日，初冬的万福河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当雄鸡在晨曦中鸣响时，天还不亮，王家大院上上下下早已忙活起来。根据当地的风俗，定亲时，男方需要去女方家送些聘礼，女方家要准备几桌酒席接待男方来客，那时的聘礼相对简单，男方家要蒸上十对大白馍馍，准备四对红花被面子，二条毯子，还有几件女娃的新衣服。王杰奶奶还特意翻出了个压箱底的宝贝，一只镂空银手镯交给王廉堂，再三叮嘱儿子上门时要当面打开，让大家看到。因为赵英玲还在上学，王家又花五元钱买了一支当时最好的金星钢笔，送给小玲。王家将所有礼品都装入一个大平箱内，箱子用红漆刷成枣红，又在箱外缠了一圈红绸，一 切准备就绪后，王廉堂两口子带着两个弟弟和弟媳妇，还有一群侄男侄女，加上村邻前来帮忙的王姓近亲，足足有四十几人，大家穿戴整齐，个个精神焕发，挤满了王家大院。为了让定亲更显热闹隆重，王廉堂又请了本村的几户花鼓传家前来捧场，箫声管乐，音声震天。王廉堂抬头看看天，走到父母跟前，“爹，娘，还有什么要交待的？”王俊亭说：“去了赵家后，上席要让让人家！嘱咐王杰嘴甜些，礼貌的称呼人，方方面面千万别失了咱王门的礼节！”王廉堂一一答应着，然后出发了，只见几名吹鼓手在前边鸣锣开道，王家四十几号人热热闹闹地向赵家庄进发！

        华堌村与赵家庄虽只有一河之隔，但大桥在村东一公里处，需要从桥上绕过，当大队人马快到赵家时，吹鼓手再次吹打起来，节奏欢快箫声悠扬的乐声早已远远地就传到了赵家庄。

         这一天，赵家上下同样忙忙碌碌着。赵母闻鸡起床，给小玲子梳洗打扮，帮工们又在赵家门口两侧挂了两盏红灯，门庭屋檐上用红纸包了二块方砖，象征婚姻牢固，坚如磐石。赵家的左邻右舍前来来帮忙的人很多，只见厨房里几个妇女一边洗碗摘菜，一边嬉嬉耍耍地说个不停。当大家远远地听到锣鼓声传来时，有人喊着：“王家的客人来了，王家的客人来了！”赵家父母慌慌忙忙地走出大门，半院的人也都一窝蜂地迎了出来，红红绿绿的站了半街。赵父向前方看时，只见王廉堂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远远地王廉堂就恭手对赵父说：“亲家，俺们来了！”赵父迎上几步，拉住了王廉堂的手，“亲家，一切准备停当，快请进！”王廉堂与赵父一阵寒喧之后，又互相谦让着走进院子，赵母也上前拉着杨玉芹的手，随着大队人马走入院子。王杰夹在人群中，他跟在三叔后边，羞怯的低着头！

        只见院子中央摆了几个方桌和七八条长凳，桌上摆着茶具糖果，放着香烟，厨房里的几个女人们正在烧水做饭！这天玲子妈将刚满十三岁的小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各位漂亮，上穿红格子褂，下面是条浅绿色的裙裤，鞋头上锈着两朵红花，两条辫子在头顶高高挽起，显得高挑细柳，妩媚动人，嫣然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杨玉芹看见赵英玲立即走上前来，双手拉着小玲子，左相右看地说：“小玲子今天真漂亮！像个仙女！”接着又对赵母说：“这那象十三岁的孩子，就说是过门媳妇，也有人相信！”这天的王杰也是刻意装扮了一番，几天前杨玉芹领他去县城让老裁缝做了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穿在王杰身上倒像个学堂的大学生，另外，又买了一支新钢笔插在左胸袋上，今天王杰还特意梳了个分头，看上去，清秀自然，气宇轩昂，就像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赵英玲见大家走进院里，礼貌地上前一一打着招呼，当看到王杰时，竟然羞羞地低头跑回了屋子。

        赵英玲平时与王杰来来往往，自然而然，落落大方，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她心却跳的厉害。早上天还黑着时，娘就叫醒她，一边给她梳妆打扮，一边嘱咐她待人礼貌，说话稳重。可是当看到王杰时，她竟羞红了脸地，转身跑回了里屋！只听见院子里一阵一阵的热闹声，赵英玲又禁不住从窗缝里偷偷看看自己的心上人！

        众人坐定后，赵家的帮工开始端茶递烟。王廉堂招呼着王灿堂将带来的礼物一一过目后，就吩咐大家抬到内屋，接着王廉堂对亲家说：“我们临来时，王杰他奶奶还特意送给小玲子一件礼物，嘱咐我要当众打开！”说着，他拿出用红布裹着的银手镯放到桌上，将红布的四角一一打开，银手镯在太阳光下亮闪闪地，特别刺眼。王廉堂喝了一口茶水，接着对赵父说：“亲家，俺们本想给小玲做件新衣，最后还是觉得，留下些布票，让亲家给孩子量身定做更合适！” 一边说一边将一叠布票夹着五十元钱放到桌子中央。赵父连忙站起来推辞：“亲家，咱赵王两家定亲，不能再见外了！我已看了礼单，你们的礼品已很丰厚了，这钱和布票俺就不留了。”说着又将钱票推到王廉堂面前，两人推来推去，赵父见实在难以拒收，就只好留下了二十元钱，其余的票钱他又硬生生地塞回了王廉堂的口袋，两人互相谦让着又重新坐下。

         这时王杰走了上来，他先给赵父添了茶水，然后恭敬地双手捧上：“赵爹爹，您请用茶！”  “好！好！好！” 赵父接过杯子，  王廉堂指着王杰对亲家说：“咱家的孩子，没啥大毛病！就是爱读书，爱钻研学习，只可惜秋前洪水淹了俺村，耽误了孩子考中学。不过呢，我也已经联系好学校了，借着冬里农闲，让他去职业学校补习班复习，明年夏天再考一中。”赵父说：“王杰是个好小伙，他来俺家磨面时，我早就看出，这孩子未来是块好料，他做事稳重又利索，脑子也灵，其实俺早就看中了。前个月老吴来家提亲时，晚上婆娘跟我商量，我当场就答应了，并告诉她，等小玲子满了十三岁了就定下这门亲！”  两人正说着话，大门外突然响起了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了好一阵！紧接着有人喊了声媒人到了！“媒人一到，点起鞭炮”，众人闪开了一条小路，只见吴子源披着灰色大氅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对着王廉堂与赵父说：“二位兄弟，我这媒人因事来晚了，你们两边亲家也都见过礼了，就差我来喝杯定婚酒了！” 然后吴子源又对着王杰说：“今天呢，我说什么也要喝个够，让王杰这小子将大媒人背回家！”一席话，说得众人都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