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爷爷                 

   山东宁阳二十中   刘春美   

      爷爷去世快二十年了，曾多次想坐下来写些文字，寄托一下对爷爷的哀思，但都没能如愿，这仿佛成了我的心疾，时时萦绕着我，有时甚至夜不成眠，偶尔的一件事又勾起了我对爷爷的思念，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初春忧愁的雨，无法外出，而心又格外的沉静，在这样的情境里，慢慢将缅怀的情思倾注于笔端……            那天，我正满怀激情地给学生讲着一篇感人肺腑的课文，突然一阵敲门声，门被推开，接着门缝里伸进一个年轻的脑袋，原来他是我们班一位同学的哥哥，他爷爷得病去世了，来接弟弟回家奔丧。弟弟收拾着书包，我和哥哥聊着他爷爷。记得上次爷爷来给弟弟开家长会还很矍铄，半年不到，却撒手人寰。同学们都默默地用同情安慰的眼光目送着兄弟俩走出教室，教室里依然沉默，也许孩子们正想念着自己的爷爷，抑或在世，抑或辞世，而我的眼前已满是爷爷模糊的身影。      

       爷爷生前是一位退休的铁路工人，当年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在我的眼里，爷爷是一位大英雄，他获得的军功章可以挂满整个衣襟，可是他从不居功、从不炫耀。听奶奶说，当年爷爷参军还有一段故事呢！因为爷爷是家里的独子，上有年迈的老母亲，下有三个年幼的孩子，家里不同意爷爷参军，可爷爷却瞒着家人报了名，登上火车就要出发的那一刻，家里人才知道。于是奶奶领着年幼的叔叔到爷爷的单位去找，去哭诉，可最后爷爷还是去了朝鲜战场，单位还因为奶奶的行为开除了爷爷的党籍，每当我们问起：“爷爷，您参加了抗美援朝，怎么不是党员？”爷爷就会沉下脸来说：“去问你们奶奶！”这时，奶奶就会默默地低下头。原来爷爷还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而奶奶也一直对爷爷满怀着愧疚。我们一群小孩子则会偷偷捂着嘴咯咯笑。面对我们的调皮，爷爷总是随着一句“熊孩子！”假装弯腰脱鞋打我们，而我们却早已一溜烟不见了踪影，于是，爷爷沟壑纵横的脸上呈现出少有的笑容……       

       爷爷用他那朴实的语言教导着我们，用他的实际的行动激励着我们。每当吃完午饭，我们便拿着小板凳坐在爷爷院中那棵高高的枣树下，央求着爷爷讲战斗故事，这时爷爷就会点燃他的老烟枪，神情十分严肃，一会儿深吸一口，一会儿捋捋颌下稀疏的雪白胡须，在上升的慢腾腾的烟雾中，将他那段战斗岁月讲述给我们听。爷爷说有时候仗打得异常激烈，最后战斗结束，累的战友们躺在尸体上就睡着了。爷爷说那时候心里根本没有害怕两个字，只知道保家卫国，多打胜仗。       

      正因为经历了战争的艰难困苦，知道今天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所以爷爷一直过着非常简朴的生活。并严格要求我们要勤俭节约。每次吃饭，爷爷都不准我们剩饭，并且吃干粮时要用手接着，不能浪费每一滴饭粒，每当他看着我们干干净净的小碗，总是笑着说：“哈哈！终于颗粒归仓了！”在我的记忆里好像爷爷没穿过新衣服，他的衣服都是补丁摞着补丁，甚至麻花了也舍不得丢，大家都说他，他却打趣说：“新衣服多热，夏天穿这样的衣服才凉快呢！”奶奶想给爷爷做身新衣服，可他死活不去量，每次都是奶奶偷偷拿着他的旧衣服去做，最后两位老人还要吵嘴。        

      春天到了，爷爷会领着我们到河边玩，给我们编草帽、拧柳哨。夏天，爷爷会带着我们到河边去钓鱼。他说：“钓鱼首先要有好的鱼饵。”爷爷每天五点起床做鱼饵，得用许多的佐料，最后还要放在锅上蒸。爷爷还是我们当地有名的厨子，尽管我们很少吃过爷爷做的大餐，倒是这鱼儿尝尽了爷爷的手艺，美美地饱了口福。         

       爷爷在战斗中受过很多伤，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经常吃药，尤其是肺部不好，记得还是我在泰安上师专时，爷爷病情加重住进了医院，我放学就骑车去看爷爷，爷爷见到我很高兴，要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当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我也曾对着泰山，祈求泰山老奶奶保佑爷爷早日康复。两周后，我再去看爷爷，却只见到空荡荡的病床，同病房的病友们对我说你爷爷出院了。我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爷爷已经······不会的，我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到学校我强忍住内心的痛苦不安，但怎么也无法安心上课，干脆请假回了家。刚进胡同口，我就看到家门口已经支起了丧棚，进进出出满是忙忙碌碌的人们，我知道，爷爷已经不在了，我的双眼顿时噙满了泪水，全身无力，脚步沉重地走进了家门，慈祥的爷爷已经变成一张照片，悬挂在灵堂上，那笑容是那么的安详。“爷爷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们了”我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双眼。爸爸说：“你三姐去学校接你，你没见？”我只知道自己不住地摇头， 爷爷走了，带着他一生的骄傲和苦难，走了……在爷爷去世后的几天里，我几乎天天梦见爷爷，梦见爷爷带着我们到河边去玩，回家时，爷爷却不让我们跟着他，他把我们送上另外一条路，远远目送着我们回家。“爷爷，爷爷……”以后我只能在梦中这样喊您，却也只能在梦中才能见到您。

    “清明复清明，哀思寄雨听。故人多少事，魂祭魇梦生。”又是清明雨上，不能到爷爷坟前祭奠，只能流着眼泪写下这些，算是对爷爷灵魂迟来的告慰与悼念，爷爷，我想您！愿您在天堂一切安好！

       作者简介： 刘春美，笔名兰清心，山东省宁阳县人。业余时间喜欢将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倾注于笔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