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旭: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曾编辑多本文丛。本人有《吉光集》、《中华汉字词勘误字典》、《美文评论集萃》等著作问世。
“韶光有几?催遍莺歌燕舞”的童年
――吕秀彬《童年的味道》浅析
不愿沉入街市的喧嚣,任由清纯、唯美的心专事描摹大自然的雄浑奇阔、清纯美盛的美文作家吕秀彬,在其以《四季回想》、《笑靥如花》、《清浅岁月》、《心香一瓣》、《墨香有痕》等五辑散文架构而成的散文集――《文字,飘香在清浅的流年》问世后,为迎接“六一”儿童节,他以童心童趣,为孩子们奉献了《童年的味道》散文佳作。
作者出生于60年代中早期,那时物质匮乏,但人们都乐天安命,精神抖擞,自由自在。这是毛主席所说的“到处莺歌燕舞的时代”。“少年不知愁滋味,”少年时代的“吕秀彬们”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蹦哒欢跳,嬉戏游乐。“春天深了,”他们会在母亲的搀扶下,“走向田野的葱茏”;“夏意浓了,”他们会捉知了、逮青蛙,偷瓜果”;“七夕”到了,他们会听“母亲娓娓细语”讲述的“牛郎、织女、银河、喜鹊的故事;”当“呼啸的北风,裹挟着暴雪,疯狂地肆虐着田野,天地浑然连成一片”时,他们跟着大人堆雪人,捕麻雀,抓野兔…… 秀彬笔下的少年“秀彬们”,难道就是一些不谙世事的顽童吗?非也!他们知性,和大人们有一样的善恶感、是非观。他们会通过“小人书”,让少年英雄走进心田,让保尔.柯察金等外国人去感动心灵;他们会乐此不疲地扮演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大战长坂坡的赵子龙;而有时则会为心目中的小英雄英勇牺牲而抱头痛哭……
有人说文学的亮点在于心灵感受的灵气闪耀。上述铺陈的情节,就是作者“心灵感受的灵气闪耀。”

作者以雨夜偶读几本泛黄的连环画起首,接着以“淡淡的霉味掩不去油墨的清香,那是童年的味道。”一段话揭示篇名,直击主题。接着阐发“童年的味道,是交错在‘小人书’情节中的喜怒哀乐。”接着在下文中层分缕析,移步换景地铺陈情节,而陈述中时有让人眼前一亮,众人了然心动的锦词妙句不经意道出。如“母亲右肩扛着锄头,左手搀着我,走向田野的葱茏。”这对美丽的精灵就婆娑在我童年的梦里。“野兔在雪地中疾驰……仿佛变成雪地上灰色的曲线。”“光阴的连环画还在一页一页地继续。生活中发酵着许多人生的滋味”,紧接这句话文章以“但我久久难忘的还是童年的味道”作结。文章首尾环顾,浑然成体。
黑格尔在《美学》中说:“作品长存的基础是心灵中人类共有的东西,是真正长存而且有力量的东西。”本文所描述的孩子及大人们的纯朴、善良、乐天安命、达观上进,正是“心灵中人类共有的东西。”人生在世,每一个生命都能心存善良,摆脱无聊,才能生发出山花烂漫、霜笼月罩的自然气韵。
文化韵味和审美意态,只能在多种生存方式中挖掘。作者在少不更事的童年生涯,这种人生起始中所作挖掘的尝试,无疑是成功的。这种挖掘的成功,就在于作者用最轻柔又最强韧的笔触,揭示了少年“秀彬们”的“我是谁?”
圆滑、雕镂是清纯、空灵的悖论。世间文事,有人强作解读,圆润、蕴藉之美不足,自然纯真之气欠缺。倒是随意敷写,包含隐约情事的抒情之作,颇能打动读者之心。美文作家秀彬,当属后者。自视甚高,强作解事者,往往“才为句掩,趣因理湮,”即作者的才华被雕镂的句式所掩蔽;文章的意趣被错误的理念所湮灭。
最后以明·于谦的《观书》诗,对秀彬其文其人作一总括评价――“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活水源流随处满,东风花柳逐时新。”
附:《童年的味道》
作者:吕秀彬
雨中夜读,偶见书橱一角,尘封着几本已经泛黄的连环画,几近正方的尺幅,蛰伏在很精美的鉴赏词典旁,更显得寒碜、落寞。虽几经辗转,零落了不少藏书,但这几本连环画,一直跟随着我,陪伴着青灯黄卷清雅的时光。
因为,它们是我儿时的最爱。淡淡的霉味掩不去油墨的清香,那是童年的味道。
童年的味道,是交错在“小人书”情节中的喜怒哀乐。
因为它们,我认识了很多少年的英雄:雨来、嘎子、刘文学、高玉宝……也知晓了很多古人古事:战赤壁、失街亭、梁山聚义、西天取经……更有很多的外国人走进了我的心灵:高尔基、保尔-柯察金、奥赛罗……
琳琅满目的“小人书”,如磁铁一样,吸引着小伙伴们。那间不大的小屋,经常被他们密密地拥挤着,也经常成为演绎故事的舞台:抡一根木棍,就是“金箍棒”;耍一块木片子,就是青龙偃月刀;翻一个跟头,就是“十万八千里”的筋斗云……更有的小伙伴,把“舞台”搬到室外,会学着嘎子堵人家的烟囱,学着雨来泅水偷对岸的西瓜……
而有的时候,我们会为心目中的小英雄英勇牺牲抱在一起痛哭。当读到刘文学被偷辣椒的地主掐死后丢进池塘,泪水浸漫着小屋,抽泣声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家长们,都以为自家的孩子被欺负着呢。
小小连环画,晕染了多少美好的童趣啊!

其实,岁月就是一本连环画,每一个页面,都是每一天故事生动的写真,每一个童年深刻的记忆。
春天深了,绿油油的麦子,在阳光下散发着清香。母亲右肩扛着锄头,左手搀着我,走向田野的葱茏。陌上,野花们恣情地开着,花团锦簇,像母亲身上蓝格的花衣。蝴蝶们追着我们飞着,累了,就落在母亲的辫子上栖息。母亲爱怜地望着她们,就给我讲梁山伯祝英台的故事。讲到化蝶的地方,母亲似乎很动情,泪水吧嗒吧嗒地落下来。从此,这对美丽的精灵,就婆娑在我童年的梦里,羽翅上染着母亲的泪花,款款地飞……
夏意浓了,我和邻家的孩子一样,变成了树上的猴子、草地里的野兔、水中的鱼儿。知了蹲得再高,捉住它们,也会如摘果子一样容易;青蛙藏得再深,抓它们入篓,也会如兔子一样敏捷;邻庄的瓜园,河面再深、看得再紧,一个猛子扎过去,也总是大篮小篓满满地回……
青枝绿叶萦绕着的童年,有青草的鲜、瓜果的甜、鱼虾的腥、蝉与蛙声声的鸣唱。

七夕到了,秋天就跟着来了 。躺在天井的凉床上,一边摇着蒲扇,一边数着夜空中闪闪的星斗。母亲就又给我讲起牛郎、织女、银河、喜鹊的故事。“天上住的都是好人”,母亲娓娓细语,像在说给我听,又像是喃喃自语。
多年以后,每到秋夜,望着流泻着银河的碧海青天,我都会想起母亲的这句话:“好人都在天上。”如今,母亲已经变成一颗星星,到天上去了。凝望着星星们闪烁着点点晶莹,我的泪水,就会晶莹地滑落……
童年的雪,总是下得好大好猛,乡村的茅屋,瞬间就变成茫茫雪海中的一角冰山。我和小伙伴们就跟着大人,堆雪人,捕麻雀,抓野兔……多少年过去了,捕猎野兔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呼啸的北风,裹挟着暴雪,疯狂地肆虐着田野,天地浑然连成一片。
苍鹰在头顶盘旋着,猎狗在前面巡视着,我们通身雪白,融在茫茫的雪海中……而或野兔在雪地中疾驰,速度之快,灰色的影子仿佛变成雪地上灰色的曲线。这个时候,苍鹰凄厉地尖叫,猎狗汪汪地狂吠,我和小伙伴们吆喝着,狂奔着……那阵势,那氛围,不像是在捕猎,倒像是在林海雪原中惊心动魄地追剿着顽匪。
光阴的连环画还在一页一页地继续,不觉间,发鬓已经落满岁月的霜花。生活中发酵着许多人生的滋味,但让我久久难忘的,还是童年的味道。
*作者:吕秀彬,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江苏作家协会会员。素心向美,以诗为文。一年来,在一些高端平台发表配乐朗诵美文百余篇。著有散文集《在水之湄》、《古镇的记忆》、《文字,飘香在清浅的流年》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