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之一
——母亲随身的小挎包
作者:一农

受疫情的影响,我已经有四个多月没回老家看望母亲了。
母亲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甲戌年出身的,今年已经87岁了。我在家排行老大,弟兄四个,我和老二在武汉退休,老三和老幺都还没到退休年龄,且还承担着单位繁忙的工作责任和担子。
这些年母亲单独住在父亲生前单位分配的房子里,现在的老年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我们曾多次邀请她与儿子同住,我夫人还说,不想与我们住在一起,到武汉来单独居住也行,但她却说没有熟悉的生活圈子。就这样从89年开始,就一直单独居住,我和老二离家远且工作忙,每年只能回家几次,平常有事情都是老幺一家和老三家赶来帮忙。也曾尝试过请人照顾,但每次都被她老人家辞退。“我好好的,请人干什么”这就是她的理由。也是她一辈子坚强性格所决定。
2013年八十大寿后,母亲的身体状况是每况愈下,这次疫情,对老年人的影响是很大的。小区封闭了,邻里之间也不能来往了,想见的人也见不着,不准外出的话听不进去,每天拄着拐杖往外走,真有些“我行我素”了,医生说母亲有点“阿茨海默症”。于是我们弟兄商量轮流回家承担照顾母亲的责任。

这次回家,我发现母亲每天都挎着个小包,每天外出时背着,在家时包也不离身,以至吃饭时也不曾放下。天天如此。慢慢地我们发现,每天早晨她都要打开包翻一翻,临睡前又要拉开包整理一下,这个小挎包成了她每天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有一天我和夫人与她拉起家常,她把包里的全部东西拿给我俩看,并反复讲述了一遍又一遍。包里其实就两样东西:一个存折和一大包奖牌。存折我们不惊讶,因为母亲退休费仅自己用应该是足够的,何况她一辈子勤俭。一大包奖牌里面,含金量比较高的应该有两个,一个是全国先进生产工作者奖章(编号3377),一个是全国干部大会的出席证。母亲告诉我们,“这些是父亲生前留下来的,怕丢失,所以每时每刻都随身带着”。
母亲的话勾起了我们对父亲的回忆。父亲比母亲大六岁,五十年代就已是地区小有名气的青年干部,25岁到地方负责筹建大型国营农场,《人民日报》曾专版报道先进事迹,1958年出席全国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受到毛主席接见,当年的《人民日报》刊登有主席和他握手照片。1967年开始被划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而遭批斗,一直“靠边站”,直到1976年落实干部政策,父亲才得以平反,安排新的工作。应该说那十年,全家人身体和心理上受到很重的影响。1989年因病逝世。
母亲现在把这些奖牌每天带在身上,应该是在她的脑海里,还有那段历史的瞬间,还有那个蹉跎岁月片段,她现在许多事情已经忘记,即使回忆也记不起来了。但这几块奖牌她没有忘记,我猜想,历史总有一些片段已经流淌在这一辈人的血液里了。(写于2020年5月2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