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槐花馨香

                   作者: 谢 怀 刚

        身在异乡，寂寞孤单，闲暇无聊之时，便出门散散心，以解郁闷之情。

        五月初的早晨，我在公园信步之时，忽儿一阵清风袭来，缕缕清香势不可挡地涌入我的鼻孔。抬眼望去，啊！是久违的槐花开了。

      它们一串串，一簇簇如雪堆银，似白玉般镶嵌在绿丛之间，尽情地绽放在篮天碧空之下。正是花香浓郁之时，散发着悠悠清香，让我醍醐灌顶，心旷神怡。便不由自主地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心绪飞到了心驰神往的家乡。想起了光着屁股的童年，弥漫着槐花馨香的岁月。

      我的家乡在黄河之滨，靖远县一个叫三滩的佳地。生生不息的黄河水把家乡人民紧紧地串在一起。由于洋槐树耐旱易成活，木质坚硬且柔韧。它虽算不上栋梁之材，可生产队的马车、套牲口的夹板子、家家户户的架子车、铁铣把、榔头把、锤把……，都离不开槐木。所以在我幼时，在生产队的渠傍地埂，家乡的周围处处都有父辈们栽种的洋槐树。

       此外，父辈们为了防止黄河暴涨时冲垮河堤，摧毁河边耕地，在黄河边上，河道的堤坝上……，都有洋槐树挺拔的靓影。

       每当春日来临，万物复苏。美丽的家乡，杏染一身白，桃着一身红，柳披一身绿，万物都在发芽吐蕊，竞相争艳。

       而此时的槐树远远望去，却还是光秃秃的，迟迟不见春的姿色。好像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对温暖的春风，明媚的阳光毫无知觉。

       它们好像有先见之明，知道枝芽过早的吐露会被冷风侵蚀，花儿过早的绽放会被寒霜吞噬。

       而当你走近细看，槐树并非无动于衷，无情无义。那坚硬布满小刺的枝丫上，却已萌动着点点春芽。

        “大锅饭”粮食匮乏的春天。田野里长出的苦苦菜、蒲公英、苜蓿……，树上的榆钱、香椿、槐花……，都是人们春天期待青睐的口食。

        时光匆匆，终于迎来了激情灿烂的五月。洋槐树按奈不住喜春激情，家乡的庭前房后，村头街尾，茫茫河滩上，一树树，一串串洁白的槐花，不约而同齐刷刷地全开白了。它们玲珑剔透，井然有序，素雅可爱，馨香四溢。

        一阵轻风拂来，这香便活了，长了腿，插了翅，满世界的涌动。可谓十里飘季，令人痴迷向往。仿佛家乡的村落田野，就连黄河水都被槐花熏香了，家乡的大地都沉醉在五月的槐香中。

          这么多的花，这么美的花，这么香的花，谁都会停下匆忙的脚步驻足观看，“啧啧”感叹。大人们也被这掩映在翠绿之中，晶莹剔透，美丽可爱的槐花所动情。有的踩着梯子摘，有的上了房顶，压下白花花的枝儿摘。闻着香喷喷的槐花，忍不住先捋一把塞在口中，嫩嫩的，滑滑的，甜甜的。只有这样才不辜负了，冷落了这一季清纯的槐花情。

         追梦的五月，我们顽童更是无比欣喜，找上铁丝做成钩子，绑在笔直的长竿上。便呼朋唤友，三个一群，四个一伙，扛上竿子，提上笼子，雄纠纠，气昂昂，蹦跳着冲向河滩，去摘心中的香槐花。

        正逢炎阳升起，大渠河道流水哗哗，两傍逗人的野马莲开的正兰，蜂蝶飞舞，有又燕子低飞，鸟儿歌唱，麦子一片葱笼。 

       啊！五月的家乡如诗如画。

       远远就闻到了悠然飘来的槐香。

        瞧！那河滩的槐树更是春意盎然。小树蓬勃向上，就像一位纯洁的少女在风中摇曳。大树，粗壮有力，枝繁叶茂，就像忠诚的卫士守护在河堤上。喜鹊、斑鸠盘旋在槐树周围，树顶上有它们苦心营造的老窝，它们高兴地鸣叫着，正在繁衍着新的生命。

      树下不抬头，就已能听到辛勤的蜜蜂在“嘤嘤嗡嗡”地吟唱。抬头一看，湛蓝的天空下，浓密的子叶中，串串槐花紧密相连，洁白无瑕，颤巍巍地挂在枝头。在阳光的照耀下斑斑驳驳，靓丽无比。像串串小巧玲珑的白珍珠，白玛瑙，白翡翠。弥漫着花香，荡人心弦，让人陶醉。五颜六色的蜜蜂上下飞舞，你来我往，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五月的美景，勾魂的槐花，让我们这一伙顽童脚忙手乱。抓紧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用竿子钩住一枝，一个回旋，“咔嚓”，一枝槐花带叶全被拧了下来，静静展显在我们面前。

       我们迫不及待打闹着，争抢着肥硕素洁的槐花，阵阵笑声在河滩上荡漾。飘逸的花香，泛起了口水，一个个急忙捋一把，嚼在口中，像蜂蜜，甜丝丝的，清香爽口。

       啊！香甜的槐香，蜜一样的童年！

       有胆大不怕刺扎的，鞋子河堤上一丟，就像猴子似的毫无畏惧，蹭蹭地就爬上了树顶，兴致地把折到的小枝一个个仍下来。下了树，衣服划破了，手上脚上都被槐剌戳破了，流着血，顽皮的他却兴奋地不知道疼。

       在愉乐中，笑声中，不知不觉笼子摘满了。又在笑声中嬉闹着凯旋而归。

       槐花能炒菜，能包包子（饺子），还能掺和在面中烙饼子，而我吃的最多的是“穹馍馍”。母亲把槐花用水掏干净，拌上面，放在锅里蒸熟。然后在铁锅里倒点油烧热，放上葱花，撒上调料，再倒上蒸熟的“穹馍馍”，只听锅里“嗤啦”地响着，经一炒，一股香味飘满厨房，一锅芳香扑鼻的“穹馍馍”就“出炉”了。端上一碗，贪婪地吃着，只觉唇齿生香，香味直抵肺腑，余味绵长。五月的槐花啊！真甜！真香！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芳香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苏轼的《槐花》，淋漓尽致写出五月的槐花香的魅力，醉了万家，香飘到了天涯。

       槐花，清丽脱俗，恬淡优雅。不仅给人以视角的享受，有能清肝泻火，抗炎止血，还满足了人们的胃蕾，它值得人们代代称颂。

       槐树，你平凡而伟岸，你那坚硬的树干，就像家乡的男人的臂膀——粗壮，坚强而有力！

        你那洁白的花儿，就像家乡不施粉黛的女人——纯洁，善良而美丽！

        事过境迁，沧海桑田，如今马车成了文物，大河滩变成了米粮川，家乡的土房子变成了砖房子，人民丰衣足食。

         韶华易逝，容颜易老，当年稚嫩的少年已快步入花甲，带孙子离开了家乡。可我思念依旧，眷恋依旧，昔日槐花香的胃蕾记忆犹存，槐花带来的欢乐挥之不去。

         又是槐花飘香时。在这槐花开的热烈，奔放的五月。我又闻到了家乡飘来的槐花香，闻到了遥远的，飘散在我灵魂深处——儿时的槐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