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本人微信公众号《作家地带》文章

https://mp.weixin.qq.com/s/4bKmPk_DR0_jvWbBsks4zA

编辑:惠心文苑，xuhui0908888

（一）回家了

    在父母的念叨声中，儿女们总算是带着老人家的孙子孙女，奔着那顿年夜饭团团围在了桌上，完成了老人从年头到年尾的虔诚祈祷与守望。

    老父亲打开他的皱纹，拉着老大家的小子问长问短。那个十来岁的娃儿，没有完全明了爷爷的唠叨，没和爷爷说上几句，就抓着他的炮仗去找伙伴了。

    老母亲回到了十八岁的模样，花一般的脸凑在老二家妞妞的脸上不忍离去，像是她的小孙女被拐走了大半年，终于寻回的喜悦，用她在岁月的蒸熬中，粗糙得像松球一样的手摩挲着孩子滑溜溜的头发，弄得孩子挣脱了她的怀抱。那丁点儿大的孩子，哪里明白奶奶那饥渴的爱抚。

     老两口有刹那的失落，然后眼珠子盯在叽叽歪歪的儿孙身上，盘算着如何把藏了一冬的食物都拾掇出来，端上桌，然后看孙儿们扒拉着碗底，想起儿女们小时候狼吞虎咽的模样，以慰他们来年对儿孙的相思。

     回乡赶了太多路，儿孙们都睡去了，老两口还坐在火炉旁。老妈说:“今年做一个豆腐吧！”老爹说:“做两个。老二媳妇老说要吃臭豆腐，让他们多带点回去。”老妈说:“也行，一个两个都是做。”其实就老妈做那豆腐，一大家子也吃不完一个豆腐的三分之一。老妈顿了顿又说:“酥肉就每家炸一袋吧，他们拿回去放冰箱里，就多带点……老头，你想想还差哪样菜？”“感觉还差一样，这哈想不起来了，等我再想想。”思索、争论、忙活，老两口终于在儿孙们的鼾声中眯了眼睛。

（二）过年了

     今天就除夕了，老两口起得更早，天刚亮，锅里的肉己经开始冒白气了。忙忙碌碌，老父亲似乎一整天都在叨叨说还差一个菜，差什么呢？也许在他的心里，永远差一道菜，那道菜该叫“念想”吧。

         鞭炮声开始让一向宁静的小山村开始沸腾了，小孩子们忙着撒松毛，那软软的青松一层又一层，每一层上都住着一代人的欢腾。然后老母亲就拉着儿孙们，到老堂屋正中，跪在蜡烛后的毛主席相前，完成一个奠拜的仪式。儿女们已习惯了这个祭礼，打他们记事起，就知道这是过年的头等事，只是几年前，这里挂的是“天地国亲师位”。孙儿辈中一些是不欢喜的，他们的小心脏全在青油油的松针和松针上的食盘上；也有小一点的就稍欢喜，觉得新鲜而好玩。小小的妞妞还指着画像叫“毛爷爷”。

      终于到了年夜饭的环节，小人儿们都把筷子叉到自己喜欢的盘子里，只有奶奶不停地往儿女们碗里夹整匹煮成的菜，还念叨着“吃了长菜，长吃长有”；又往孙辈碗中夹葱白，边夹边说“吃了葱葱，聪明灵通”。老父亲则把荷包蛋每人碗里夹了一个。这，都成了惯例。

       之后，孩子们就仰着脸巴巴地望向奶奶，因为老母亲总要给他们发红包，红包也从不少了装儿女们的份。这，也成了习惯。只是那些还没有红包的年岁里，她是用红布或红纸给孩子们包的。老母亲发红包，老父亲就在旁念叨“岁岁平安！”

      大年三十晚，雪娘娘贪恋了人间的年味，把她的儿女撒向大地。雪，盖住了整个村庄。

      一觉醒来，孩子们便狂欢着去感谢雪的恩赐。他们在雪地里打滚，​被老母亲裹得像棉球一样。老父亲把他的旱烟袋，在鞋头上“塔、塔”​地敲着，仿佛想起了小时候在房檐上抓冰条，一口口咬的咔嚓咔嚓响。

​     这样美好的年，定格了几代人的梦想。

（三）离别了

      却有一串心事，爬上了人们的额头。“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一词已是过年前已传遍，只是这个小村庄还不流行。儿女们为了过个好年，谁也没去提这个词，更想着怕老两口慌张。老二家的媳妇于露，是名医生，年初一傍晚，她被紧急通知回去上班；老大是名公务员，也通知自初二起取消休假，返岗上班。这个晚上，孩子们还开心地玩，老两口却都慌了神，儿女们也都阴着脸。

      年初二的一大早，​都忙起来了，各家忙着把行礼往车上塞。老父亲提着酥肉一家车上一袋，老母亲端着豆腐一家车上一提。雪还下着，儿女们的车开动了。于露红着眼，头也不回，她的妞妞被留在了老家，让邻居家的小姐姐带出去玩，实则是害怕见了后娘儿俩哭的分不开。

（四）泪流了

​     雪水从房檐口滴下来，滴……嗒……老父亲坐在火炉旁，吧嗒着老旱烟。妞妞每天晚上都叫着“妈妈”不睡觉，直到在奶奶的怀中哭着睡去，脸上还淌着眼泪。奶奶的手都酸到发麻，也不敢把妞妞放下，直到她睡熟，然后坐在床上发呆，眼泪就止不住流过干巴巴的脸颊。

     同样的深夜里，另一个女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隔离病房，她是于露。隔离病房中还有个可怜的女人，她的女儿只有8个月，叫一一，她把“我的一一”念了千万遍，每念一次，似乎都在抽干她的灵魂。而那个女人每念一次，于露的心就纠一回，她的妞妞被狠狠地烙在心上。此时，于露呆靠在椅背上，眼泪在全副武装的脸颊上流淌……

     初春的夜，冷得不似春已降临人间；初春的雨，毫不怜悯地打湿她们的思念——小小的妞妞在梦里追着妈妈；病老的婆婆泪湿了枕头；隔离病房里的女人，思念的病毒比新冠肺炎更可怕；于露的隔离服里，装着责任、装着家，整个初春的雨啊，为何全都灌向她！

      这是个注定不眠的夜！请春天赐予这群女人一个念想——请你偷走她们的眼泪，去换清晨的阳光！你可愿意？求您许她们一缕华光，照亮回家的路！

作者简介:

     徐学惠，笔名阿惠、梅雨潇湘，云南省宣威市倘塘镇中心完小教师，文学爱好者，喜欢用简单的方式体验并记录生活。作品散见于《中国诗歌网》、《散文吧》、《掌上曲靖》、《曲靖M》、《作家驿站》、《作家导刊》、《作家地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