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棵树活成一种传说,无论它身处何地,都令人神往。
5.20,小满。微雨过后,山色空濛,高空中流云翻卷,层起叠涌,遮蔽了初夏娇阳的笔直锋芒,天地间荫蔽清爽,舒适惬意。
出洛宁县城,过龙头山,沿兴华涧向西南,山路婉转,涧水泠泠作响,满目新长成的绿树青草,潋滟着无边绿波毫无限制地向远方伸展。鸡蛋大的青杏,核桃,毛桃,山梨……蹦蹦跳跳,挨挨挤挤,摇晃得树枝儿颤来颠去。山洼间沿村落延伸的层层梯田高低起伏,青黄不接的麦浪抛出条条摇曳的弧线,如毡如毯如画如诗,撩拨得人心春风般荡漾。

大凡中国的地形,高山大川,平原丘陵之间,皆有沟壑,有坑洼,有苁岭,有凹凸,我们的先祖们因种种原因择地而居,不外临水靠塬,尤以能开荒种田为首选。最先占据一方开荒拓土的人家,姓氏加上地形,便主宰了这村子的名称。袁凹即为其中之一。

袁凹梯田环抱,翠树相拥,安静地似不染纤尘。村子对面的山岭不高不奇,不疾不徐,沿着前方缓缓延伸,隔开袁凹与另一个村落的视线,给土地以轻重缓急,给生活以休养生息。岭脊上一条水泥路南北东西交错相通,四邻八村偶有摩托车,三轮车亦或小轿车穿行而过。就在这条普通的没有名字的山岭上,生长着一棵奇特的老柏树,被人们当做美丽的传说讲了一代又一代。

老树许是太过苍老,主干倾斜倒伏在山岭一侧,硕长的树皮分裂成条、成块,几乎难以分辨出原本圆形的树干,岭崖处昂然向上挺立起两枝树冠,高不过数米,枝青叶翠,郁郁葱葱。可惜一枝在2017年的一场龙卷风中被折断,斜卧在岭崖下,后经过园林技术人员抢救,现在依然新叶丛繁,生机勃勃。只是那倒卧的姿势,不禁让人心生几分悲怜。


据说这棵树是当年东汉武帝刘秀的救命神树,可见它的出生应该一直延续到汉民族诞生的那个时代了。至于那倒伏的姿势和皲裂凸起的树干,是不是为了护佑一代君王,我则宁愿相信是因为它生在了一个不适宜大树生长的地方。
想起香山寺那棵树龄1900多年的扭劲柏,有寺院高墙大佛的护佑,又有山势坡崖的遮挡,山风来时,它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恣意欢唱,因而主干处树皮细腻光滑,枝冠头横柯丛生,隐天蔽日。而眼前的这棵侧柏,孤零零立于山岭一隅,前无遮风之屏障,后无挡雨之崖苁,左无依,右无靠,山风来时,唯有拼一身之力奋力抵挡。年岁渐深,定然是树身树冠巨大,枝繁叶茂苍然卓立。俗话说树大招风,它虽根深蒂固,然立于这样的山岭之上,严冬一到,日日有风呼啸而过,那时的它唯有时时侧身躲避,方能孑然而立。只是年复一年,唯有越侧越低。而今,虽枝头苍翠,而仅存两枝树冠,其一仍没能躲过2017年的那场龙卷风。

不过也好,我们来看它,不仅仅是为了看它2000多年的树龄,也不仅仅是因为它曾经被当作护主的神树。在洛宁这块曾经沧海的土地上,古老的大树从来不缺,能勾起人们想象的大树却并不多见。眼前的这棵侧柏,正是用它披肝裂胆,倾侧倒伏的姿势,在向我们诉说着过往岁月的真实存在,你伸手可触的嶙峋树皮,道道都是岁月刻下的印痕,清晰、醒目,历历可数。传说也好,现实也罢,有些生命本身就是奇迹。

侧柏守望处,袁凹村鸡鸣狗吠声时断时续,一只布谷鸟不知从哪里发出应和之声,在雾霭萦绕的山峦间传递。乡村四月末,几乎看不到人影,却有不再年轻的我们,慕名而来,向一棵越过时光的老树表白:520,我来看看你。

作者简介:杨粉红,洛阳市洛宁县城关镇东关中学语文教师。语文学科技术带头人。坚持读书写作,以自己笔耕带动学生学习语言文字的热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