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 人
陈道俊
山人,是旧社会农村帮助丧主处理丧事的执事人,相当于现在农村的治丧委员会。
现在农村都有这个组织,谁家有家人去世,第一时间通知他们,他们会去安流程安排一切丧葬事务。
山人, 过去一般是在村里有点声望,或者有点道法的人担当,村里谁家老人去世,就会找他安排,有孩子夭折了,也必须找他处理,他会把孩子送出去喂狗,或者喂狼,丧主会给他支付费用。
山人时常把这项情况说的很邪乎,迷惑乡亲,久而久之,这种事物就形成一种必然与权力,费用也越来越高,成了乡村人的一项负担。
听老人讲,在很久年间,有一个山乡小村,村子不大,住户不多,山人以妖惑,恐吓乡民,获取钱财,乡民万般无奈,随他宰割。
这年春天,李老头久病不治,气绝身亡,李家家境贫寒,老李头又常年病肓,日子雪上加霜,老李头这一走,儿子儿媳愁上加愁,守着老人干枯的尸首,嚎啕大哭,左邻右舍听罢,前来帮忙并安慰丧主家人,有人提醒,快去叫山人来吧,媳妇听罢,哭诉道,这安丧老人的钱都没着落,那有钱请山人啊,话一出口,哭声更悲惨了。
村里有位年轻后生,心地善良,性情刚烈直爽,乐于助人,村里人都称他愣头青,后生看着这家人家实在可怜,便道女人,别哭了,后事我处理。
女人听罢,便停止哭声,对后生说,那感情好啊大兄弟,那就拜托你了,后生说,放心吧,一切有我操办。
当地有个风俗,老人去世,儿女不守夜灵,亡灵会找一间闲置的房子,棺材安置在此处,由山人守护三夜。
当然,这三夜就由后生守着了,第一天晚上,后生独自在灵前守护,因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又是深更半夜的,小油灯昏暗的火苗,照不亮漆黑的屋子,自己一人守着个死人,实在是有些害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总觉得时间过的太慢,越是到深夜,后生更加恐惧,其实,他早就听过很多吓人的妖惑,所以,更加害怕,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听到棺材发出吱嘎的声响,静眼一看,棺材在抖动,心想,不好,于是咚的起身,寻找屁护之处,慌乱中发现锅灶,急忙钻进灶间,就听到,哗啦啦的声响,棺材四仰八叉,尸首起身,来回走动,在寻找什么,后生吓的一声不吭,静静的听尸首的动静,尸首满屋子转悠,没有找到后生,嘴里嘟囔着,怪了,我明明看见他进了这个屋子,再没出去,于是乎,大声喊到,小子,好家伙你出来,你不是胆大吗,你躲什么躲,有种出来较量较量,后生一声不吭,任凭尸首撒泼,尸首迟迟找不到后生,牙齿咬的咯咯响,两只利爪啪啪的拍打着墙壁,暴躁狂野,啊啊的直叫唤,后生在锅灶听的真切,只是静静的等待天亮。
尸首折腾了两个时辰,累的够呛,大口喘着粗气,勾勾楼,勾勾楼,两声鸡叫吓的尸首急忙躺在棺材板上,后生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再没了动静,后生在锅灶静等了一会,确定没有动静了,便爬出锅灶,已是东方发亮,观看了屋内,一切正常。
后生便打起精神,出了屋子,往丧主家走去,刚到丧主家门口,便碰到山人,山人便训斥后生,你小子不守灵去那里了,后生回山人,我怎么就不守灵了,我一夜就没离开过屋子,你胡说,我昨晚去过灵堂,就没见你在,后生听罢,奥,昨晚太冷,我又不能离开灵堂,我在锅灶里取暖了,山人气不打一出来,你小子够机灵啊,后生傲慢的说道,那是,便哈哈一笑。
这一天后生帮李家招应着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情,山人在胡同口来回走着,观察后生的行踪,心里暗暗发恨,看今晚怎么收拾你。
天黑下来了,后生吃罢晚饭,又去了灵堂,点上油灯,盘算着今晚怎么对付尸首,他打量着屋内,再没有可靠的藏身之处了,他瞅着棺材想,昨晚尸首出棺,棺材板是四下分开的,棺材停放前,两头是垫着砖块的,底下能躺一个人,棺材分裂,正好堵的严实,后生便打定主意,今晚就躲在棺材底下。
经历了昨晚发生的事后,今晚后生不再那么惧怕了,时间也不觉得那么难熬了,他不去想害怕的事了,到是想了半宿老王家的大闺女娟子,娟是小山村的一枝花,村里几个小伙都惦记着,后生也不例外,时常找娟献殷勤,帮娟家干这干那的,娟也常常给后生挤个眉眼,娟会咯咯的笑着跑了,娟也喜欢后生,后生家境也不富裕,一直没有胆量表白,只是在心里偷偷的爱着娟,后生打算,今年收成好,就托媒婆提亲,正盘算着如何娶娟,棺材又嘎吱响开了,后生一个快躺,滚进棺材底下,随即就是哗啦一声,棺材板埋没了后生。
尸首蹭的一声跳起来,直奔锅灶,一只手伸进灶间,满锅底划拉,里面空空无人,尸首气急败坏,敲打着锅底铛铛响,好啊,你小子竞敢骗我,你等着,尸首的眼睛瞪的象牛眼哪么大,舌头伸出有半尺长,嗷嗷的吼叫,吼着,叫着,满屋子翻倒,后生再不理会尸首,任他怎么作吧,后生静静的躺在棺材底下,想着娟那俊俏的模样,娟子眼睛很大,双眼皮,柳叶眉,黑眼珠子象黑宝石,乌黑发亮,鸭蛋脸白里透红,两小酒窝就象两只勾魂的小眼睛,笑眯眯的,两条黑亮辫子系着红彩绸缎,随风摇摆着,好似两只蝴蝶在胸前起舞,青花瓷碎花紧身上衣,隆起的乳峰,后生从不敢直视,偷偷斜视几回,心总是砰砰的跳,跳的六神无主,心慌意乱。
那次,后生又偷偷的看娟,痴痴的眼睛发出贪婪的光,娟问,哥,我好看吗?后生慌乱中回答,好看,好看,哥,你喜欢我吗?喜欢,喜欢,娟子又咯咯的笑着跑了,笑声回荡在村子上空,后生一夜无眠,娟的影子在他眼前晃的他惶惶不安。忽听到,啊一一一,小子,你出来,后生不再理会尸首。
后生不再想娟,从棺材板缝隙瞅着窗外,是否天好亮了,正巧,外面传来鸡叫声,就听尸首急匆匆朝棺材板走来,
咣当一声,尸首倒在棺材底板上,四面板子刷刷刷的合拢在一起,棺材完好如初。
后生爬出棺材底,抖落一下灰尘,走出灵堂,想回家睡会,胡同口又碰到山人,山人面色苍白,疲惫不堪,山人气急败坏的训斥后生,你小子净干骗人的勾当,后生气愤的回答,我骗谁了,我一夜没出房门,我能骗谁吗?山人嘿嘿的奸笑道,你一夜没出屋,我怎么没看到你,后生回答,难怪啊,我在棺材底下睡着了,哈哈哈哈,你那能看到我,山人一甩手走了。
后生两晚的遭遇,加至山人的行为,断定尸首闹夜是山人的法术所为,今晚必须得有对策,山人不会放过自己,得早做打算。
后生回家找了把砍刀,岀了村子,直奔南山坡桃园地,找了几棵枝桠粗的桃树,砍了七根粗粗的桃木橛子,带回家提前送到灵堂藏了起来。
半夜之后,后生忽然觉得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后生知道,今晚山人不会放过他,必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他便四处打量,找有利地势,当看到房梁时,便有了主意,他带上桃木橛子,攀爬上房梁,蹲在房梁,用杂物遮当着,静等山人来战。
后生两晚没睡,实在有点困,当后生迷迷糊糊要睡着了的时候,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后生惊的一哆嗦,两眼直叮着棺材,那盏油灯,火苗勿闪勿闪的,嘎吱声越来越急,只听哗啦一声,棺材板四分五裂。
死尸缓缓起身,两眼凶残,挠头散发,气急败坏的朝锅底一爪子,没有找到后生,掀起锅巴,噹的一声,摔的粉碎,回头又去将棺材板子,一页一页乱扔,依然没有找到后生,尸首疯了般的嚎叫,两只利爪,东一撑,西一撑,在满屋子划拉,后生在梁头战战兢兢的握着桃木橛子,随时准备应战,死尸在三间房内,来回寻找,稀哩哗啦的翻倒物件,时而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呼叫,小子,你给我出来,你诺不出来,我找到你,活扒你的皮。
后生注视着尸首的举动,等待随时决战。
尸首仰天长叹,悲哀啊!,尸首突然静了下来,两眼发出凶煞的火光,直射梁头上的后生,后生握在手里的桃木,对准了尸首的躯体,尸首突然向后生扑来,难能抓到后生,尸首找到屋内的板凳,爬上去,刚要起身,后生将桃木撅子狠狠的砸向尸首,只听啪的一声,尸首仰面倒地,呻吟着半天动弹不的,后生准备好了第二个橛子,等待尸首反扑,突然,尸首越而起,刚要反扑,后生第二根桃木,砸中了尸首头顶,尸首又一次倒地。
第三次反扑有些吃力,仇恨的眼光更加凶残,尸首一次次失败在后生手下。
最后一次反扑,尸首已是精疲力尽了,后生曾没有掉以轻心,随时准备着,这是最后一摶了,尸首歇息了半天,嗖的一声越起,刚要上房梁,后生对准尸首胸心,刷的摔下最后一根桃木橛子,橛子如同飞镖一样,直插尸首心脏,尸首仰面倒地,口吐污血,魂飞魄散。棺材板子七零八散,再没还原。
后生跳下房梁,蔑视的看了一眼尸首,走出灵堂。以胜利的姿态,回家倒在炕上,正在想着为何不见山人找他,忽然听到山人家方向传来哭声,急忙出门探究,顺着哭声去了山人家,大吃一惊,山人躺在炕上,口吐鲜血,一命呜呼。妻儿老小,嚎啕大哭。
山人与后生的故事,很快传遍十里八乡,后生的善良与胆识,无人不敬佩。
从此后,山乡小村,再没有山人作孽祸害人了。后生便是村里最受爱戴的年轻人。乡民再不用为丧事发愁了。
秋后,后生娶娟那天,全村老老少少都前来为后生和娟的婚礼祝贺,宁静的山村,热闹非凡,说声笑声在村子上空久久回荡。

作者简介
陈道俊,网名追风,青岛西海岸新区人,山东省诗词协会会员,黄岛区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子衿诗社会员,《六汪文学艺术联谊会》副主席兼付总编,喜欢写作,文字扑实。作品发表于《首都文学》《奉天诗刊》《于都诗词》《大西北诗人》《现代文学》《赣雩文艺》《青島头条》等文学出版社及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