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悠悠岁月.中篇
文/史新柱(河南洛阳)
诵/玉华 (河北张家口)
杏花粉,梨花白,桃红惹人醉,遍地春光美。天空辽阔高远,白云惬意悠然。温暖的阳光下,和煦的东风里,眼前交织飞扬的缤纷落英,漫天飞舞。

温馨而又伤感的记忆,就像开启的闸门,汹涌彭拜,一发而不可收…………
大姑虽然不在好多年了,我仍然时常想起她。
大姑耳聋,和她说话,要凑到她的耳边仍需高声她才能听的到。
‘’你奶奶只让你爹吃奶,我这耳聋是小时候饿的…………‘’大姑不只一次对我这样说。
父亲是爷爷奶奶抱养来的。父亲占了奶奶的怀抱,吃了本是大姑应该吃的乳汁。大姑是吃柿子,喂红薯汤养大的。

姑父老实本分,不善言辞,为人忠厚,勤奋正直。肯定是生活太难了,他们竟然将大儿子让别人抱养到了数十里外的村庄。后来,家里的三个子女,还是被姑姑和姑父含辛茹苦的养大了………
母亲心地善良,心灵手巧。可她总是佩服大姑的针线活。‘’你大姑倘若不是耳聋,一定不是平凡的人…………‘’母亲对我说。
记得我的大外甥吃满月酒那天,大姑也去了大姐家。大姑给我那粉脂玉琢的外甥做了一只小老虎。金黄色的虎身用蓖麻点墨按花,两只虎耳朵像两个大逗号,四条虎腿直立,尾巴高高翘起,眼睛圆睁如铜铃,大嘴巴獠长牙,胖墩墩肉乎乎,憨态可掬的模样,真是人见人喜,令人爱不释手。

小时候,大姑特别痛我,在她家就像在我家里一样自由,住姑姑家,常常乐不思蜀。那时候,大姑家就是我的第二个家。
小时候盼望过年,每年进入腊月,更是迫不及待。‘’妈妈,啥时候过年?咋还不过年啊?‘’我总是隔三差五的追问妈妈。妈妈笑笑,‘’乖乖儿,快了……‘’妈妈的笑容里有着几分忧虑,妈妈更忙了,常常为艰困的生活煎熬…………
小时候过年能挣压岁钱,那真是快乐的事情。大姑总给我五毛钱,差不多都是两张两角,一张一角的皱巴巴的纸钱。那时候的五毛钱是大数目。现在钱难挣,用钱用的快,常常日不敷出。八十年代的钱更难挣,常常捉襟见肘。
十二岁那年春节,大姑给我五毛钱压岁钱,那五毛钱的压岁钱,我真是铭记于心,现在想来仍是难以释怀。

那年过春节到大姑家,大姑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做饭。大表姐早已出嫁,两个表哥也已各自成家另立门户。大姑的眼睛也许是柴烟熏的吧,她满脸泪痕。
大姑和姑父是没有房子栖身的,他们是借住别人的老屋,那老屋呲牙咧嘴,东倒西歪,四面进气,八面透风。
大姑给我盛碗做好的饺子,‘’柱儿,你吃饭,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大姑对我说。
坐在姑姑家低矮寒冷的,黑乎乎的,没有电灯的小屋里吃着饭,姑姑家一张残破的桌子上摆满了可有可无的杂物。我坐了一个小板凳,另一个小板凳只有三条腿。尘灰遍布的低矮房梁上挂着一只馍蓝,窗棂上钉的塑料纸,在风中哗哗响着,令人不寒而栗。

大姑出去了很久才回家。大姑跑了三家,给我借了五毛钱的压岁钱。那年我十二岁,当时并不知情,后来是母亲告诉我的。我有些忿忿然了,很是恼恨自己,当时我为什么要接受那五毛钱呢?害的姑姑大过年的,东邻西舍的去为我借什么压岁钱,我真是浑啊!
姑父虽然是十足的庄稼人,给他的两个儿子起的名字却非常响亮,大表哥叫人中君子,小表哥叫木秀于林。
‘’外甥是舅舅家喂不饱的小狗。‘’父亲说。
‘’啥意思父亲?‘’
‘’外甥是舅舅捂不热的门墩儿?‘’父亲感慨的说。
‘’不生闲气啊父亲!‘’我劝父亲。
‘’外甥啊外甥……‘’父亲有些懊恼。
父亲很亲他的两个乔姓外甥。但是,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并不能给他的两个外甥,尤其是给他的大外甥人中君子任何实惠的帮助。源于姑姑家一件不大不小的家庭纠纷,我那大表哥人中君子,竟然与父亲反目成仇了。

记得有一年深秋的一天黄昏。大姑忽然回娘家了,她进门就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那个伤心。父亲扶大姑在凳子上坐下来说,大姑竟然坐不住又站起来,一股脑儿的说大表嫂打她。那年大姑年纪少说也有七十岁了,她腰身佝偻,步履蹒跚,听力更加不好,头发稀疏凌乱,全然惨白。大姑拄着拐棍,翻沟越岭,步行十数里,走进娘家门,哀哭不已,那种凄然模样,任是木人石心,也能动容落泪!
母亲流着泪慌急的重新洗锅给大姑做饭,父亲暴跳如雷,恨声连连的咒骂我那蛇蝎心肠的表嫂。
‘’我就不信邪了,殴打婆婆,天理不容……‘’父亲跺跺脚,去找伯父讨主意去了。
让公家管。
大表嫂被传唤到镇政府司法所了。自是被好好’表扬’了一番……
自此,大表哥和父亲彻底断了来往。
有一年舅舅家的小表哥结婚,我们四姊妹前往贺喜。既然到了温村,自是要去看望大姑的。
大姑在大表哥院子里的西厢房居住。

我们走进院子的时候,高大的主房客厅里坐着的大表哥,看到我们后旋即起身,闪身进了东屋,一直到我们走,也未能见到他。因为恼恨舅舅,好像舅舅家的表妹和表弟们也成了大表哥心中的针刺,眼中的钢钉。
大姑住的一间半偏房,仰头可以看到没有顶棚的椽子和苇笆,三间房偏房一隔为二,三间房的上半部分是相通的。虽然住了儿子的房,可是,冬天的时候,大表哥,我的姑姑,你的老娘,她会不会冷啊?
表姐因为一场不幸的婚姻离异了,她在我们家住了一个多月。后来,是父亲把表姐介绍给了我亲姑姑家的大表哥,表姐嫁给了亲表哥,他们挺幸福的。父亲晚年是得了不好的癌病故去的。我的记忆里,大表哥人中君子自始至终没有跌进我的家门,外甥与亲娘舅,真正达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父亲三周年时候,他的亲外甥女,我的大表姐,我也没能见到。人穷亲戚少,人去人无情。世间冷暖淡泊,真是令我感慨万千。
女人一辈子有两个家,一个是娘家,一个是婆家。大姑纵然到了白发苍苍的暮年,依然心系娘家,心恋情节,一生一世,牵念到死。
每年农历的二月初八,是高村镇的古历大会,大姑总要回娘家赶会的。大姑拄着拐棍,胳膊上挎个小包袱,一双小脚,翻沟越岭,不辞辛苦的往娘家奔。大姑小住几天回温村时,小脚的母亲,总是依依不舍的送大姑到五里外的宋王沟。
后来,温村有了到县城的客车。每年春天,大姑回娘家赶会就坐车了。
大姑最后一次坐客车来娘家赶会时,竟然摸不到娘家门了。

姑姑在高村车站的十字路口下了车,往南一百米后,她忘记了右拐直行八十米的娘家门。大姑一路正南走到了五里外的周瑜村,幸遇来高村赶会的好心人,大姑才走进了早已没了父母,没了弟弟和弟媳,只有侄子和侄媳的娘家的门。大姑用拐棍捣地,大姑哭了,我也哭了…………
第二年金秋时节,大姑去世了。两年后,姑父也去和姑姑相会了……
大姑,你对我的亲,就像我的母亲对我一样。对于你的离世,我很伤心,就像我的母亲离世时候一样的伤心!姑姑,你生前所受的苦,我心里清楚,当我可以孝敬你的时候,你却不给我任何报答的机会,总是让我遗恨满怀!
人们常说,天堂黄金铺地,火树银花,天国无痛,永福!姑姑,我祝福你…………
中篇完。
…………
2020年4月18号23点,二稿于山东淄博。

作者简介:史新柱,河南洛阳人。常年似浮萍,心中家最重。书能启智,尤喜诗文,以诗明性,以诗抒怀,以诗会友,以诗言情。座右铭,我很普通,总在努力,力图精彩!

诵读者简介:玉华,实名郝玉华,河北省张家口怀来县人,高中英语教师。喜爱诵读,喜欢旅游。愿用温暖的声音和饱满的情感传播人世间的真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