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诗词复兴的老凤清声
——且作翟耀文先生诗集序
文/ 王智刚

自“五四”以降,一百余年来,现代诗歌,或称新诗,逐渐充盈诗坛,日见丰腴,甚至有相当长的历史阶段,新诗浩瀚如秋水入江,而旧体诗词则似霜后落叶,所谓“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旧体诗词的创作日渐消解,沉沦到报刊用以填补版面编排空缺的边缘文学。然而,中小学课本里的必背篇章,央视中国诗词大会的朗朗诵读,都在传递一种声音,旧体诗词(其实,我更愿意称之为经典诗词)是我们千年文脉流淌的心泉,和我们贴身贴肉,从不曾远离半步。旧体诗词,不是没落贵族衣袂上叮咚作响的玉佩,她从来就是人间烟火本身,情感的寄托、倾诉、张扬、蕴藉,依然在旧体诗词中回环往复韵味悠长,事实上,旧体诗词已经升华为所有操持华语的人们共同使用、有效沟通的公共语言,她是我们华人在隐秘的基因里进行情感交流时一触即燃的终南捷径。
所以,我坚定地认为,旧体诗词的创作远远没有结束,暂时的沉寂,只是为更好地复兴积蓄勃发的洪荒之力。这复兴的洪荒之力中便有翟耀文先生的抑扬之声顿挫之音,先生是传统诗词创作的传承者,是平水韵的坚守者,是老当益壮的放歌者。
传统诗词创作的传承者
前些天,中华文化学院(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和《诗刊》杂志社在北京联合举办了“中华诗词复兴论坛”。其核心声音认为,诗词复兴的根本动力,是时代最深沉的精神追求!
传统文化是一个极其广阔的世界,她的广阔既表现在历史空间上的浩远和繁复,更表现为精神空间上的博大与深邃,而作为传统文化之重镇的传统诗词则另具有一种审美空间上的欢悦与渗透。汉语经过传统诗词大规模吟诵和表述,有着无限的含蓄,也有着无限的张力。这当然是传统诗词对汉语言的贡献!如果说汉语言是柴薪,传统诗词就是柴薪点燃后你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实实在在感受到的温暖。在翟耀文先生的诗词作品中,有长河落日的宏阔,有一草一木的特写,有欢畅的笑颜,有深长的叹息,身边眼前小猫小狗蹦蹦跳跳的鲜活,历史经纬里世事纷纭沧海桑田的凝重,无处不可着笔,无处不可入诗,轻松拈来,一气呵成。我不太记得这是先生的第几部诗集,我也不太知道,先生究竟写下多少诗篇,我所能触摸到的,是先生对诗词一往情深的热爱,是先生对诗词无与伦比的抬爱,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诗词与先生的相遇,是先生的幸运,还是诗词的幸运?吟诵诗词,创作诗词,讲解诗词,先生是传统诗词艺术当仁不让的传承者!
传统诗词创作的传承者,这顶桂冠悄然落于他的头上。
平水韵的坚守者
我个人认为,临汾,这方汾水谷地上热土,在对中国文化的历史性作为中,起码有三项影响深远,横贯古今。一为元杂剧,临汾曾在中国的文学史上筑起了一座巍峨的城池——戏曲的城池。一为书籍印刷,书籍曾是临汾很重要的一项“物产”。官府在这里设置专门的出版机关,管理民营书坊和书铺。平阳一带“家置书楼,人蓄文库”。一为平水韵,由临汾人整理、成型的平水韵成为传统诗词写作的圭臬,多少好诗词踏着平水韵的格律和韵脚响彻我们的耳畔!
诗词创作讲究声韵,坚守旧韵还是使用新韵似乎是多年来大家争论的热点。见仁见智,哪一方的理由都是充分的。莫言先生在新近的一篇随笔里谈到用韵,他自己创作中应该新韵用的多些,他说,“幸好,现在有很多人认为新旧韵并存,用者可各取其好。”但莫言先生马上又强调:“但我知道,那用旧韵写成的格律诗词,才是正宗。”
翟耀文先生的观点是坚定的:做平水韵的歌唱者。他和他的诗友们先是创建汾水诗社,后又成立平水诗词学会,在平水韵的故乡高擎平水韵的旗帜。这种坚守,既是对诗词千年创作传统的尊重与弘扬,也是对家乡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热烈拥抱和尽情讴歌,两种情怀深深积淀于诗人心中,碰撞出的,便是那一首首用平水韵创作的流光溢彩的诗篇。
平水韵的坚守者,这顶桂冠已然落于他的头上。
老当益壮的放歌者
先生与共和国同龄,已是古稀。诗词创作早入佳境,炉火纯青。低吟,浅唱,答酬,唱和,平仄之间,起伏的,是一颗不老的诗心。
这些诗作,你不曾翻阅到沉沉暮气,有风云,有风月,有天马行空,有暗香浮动,有指点江山,有岁月静好,所有的情动于衷被诗词书写成一种有意有情有致有品的充满诗意的精神记录。我这个所谓的年轻人甚至有些羡慕和嫉妒这样的记录了:在噪杂的世俗生活流中,采撷那些悦眼悦心的清波涟漪是一件多么惬意多么享受多么乐己乐人的事情!
老当益壮的放歌者,这顶桂冠当然落于他的头上。
行文之末,我突然想起张九龄的一句诗: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无论传承,无论坚守,无论放歌,先生的诗心、本心、初心已属悠悠,我说的,可能已经太多了。
己亥年春于隆墨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