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魂》连载之二十九
文/宁继明
天天上工收工,
神经似乎都麻木了。
今天是两人一伙儿,
用筛子筛熟料。
戴着风尘帽和口罩,
大热的天捂个溜严。
汗水顺着脸夹流淌,
滴落到地上,
瞬间蒸发了。
湿润到眼睑,
生疼生疼的。
进了灰尘只能用清水去洗,
两只脏手,
越揉越厉害,
搞的两眼通红通红。
相互开着玩笑,
谁谁成了小白兔。
即如此也没有一人叫苦。
速度不慢,
一会的工夫,
一大堆的熟料在你追我赶的
氛围下消失殆尽,
整整干了两天才接近尾声。
过度的疲劳得不到充分的休息,
最想的事就是休息和睡觉。
头一挨着枕头,
立马就会进入梦乡。
外面响起了紧急集合的
哨声,
炸豆一样地响着,
心紧张的一阵一阵的慌乱。
不大的通铺上,
各自忙碌着挤撞着。
为了方便赶速度,
我跳下床来,
用快速法打背包。
趿着鞋背起背包向外冲去,
我是第一名,
心中暗暗自喜。
趁这功夫,
系上鞋带儿扣上扣子,
转眼各班开始喊着口令:
立正向右转的口令此起彼伏。
完了!
我的枪还在屋子里,
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枪是军人的第二生命,
这个概念已经深深的
烙在脑海中。
我发疯似地冲进屋里,
拿起枪架上剩下的唯一的
一支枪。
出来后已经是人去院空了。
听了听动静,
辨别了一下方向,
向着北方奋力追起。
不知道被落下多远,
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得到
一点声音。
刚开始跑的是信心十足,
渐渐的体力不支跑起来
磕磕绊绊,
平时不起眼儿的全副武装,
大衣背包,枪和水壶,
子弹袋儿,手榴弹袋,
不算什么,现在,
都像山一样的压在身上。
我咬着牙,
一定要撵上。
集体跑时有一股气支撑着,
相互提携着鼓励着,
都能同进同退。
一个人往往会泄气,
坚持不下来。
其实这时候儿就看自身的
身体素质了,
我咬着牙拼命地向前奔着,
前面的脚步声渐渐地
大了起来,
这也就意味着离部队
越来越近了,
看不清的黑黝黝的一片
在移动着,
我终于撵上了,
顿时力气徒增。
我在连里长跑是第六名,
有点耐力。
没想到平时的善跑今天
竞派上用场。
我跑进我们班的队列里。
班里的人也都气喘吁吁,
两条腿在机械地运动着。
没有了齐步走的气势,
噼里啪啦下饺子一样,
有的背包儿已经散了,
用手抱着,
有的大衣披在头上,
像是鸵鸟一样顾头不顾腚。
我的背包还是立立整整的。
随着前面立正的口令声,
队伍停了下来,
人们哈哧哈哧地喘着。
连长用他那夹杂着
河南口音的普通话
传达团部的命令:
“有一股特务向我们这里逃窜,
司令部命令我们务必堵截全歼”
各班机枪手集合,
稍停一会又下达命令:
机枪手进入阵地,
各班隐蔽待命。
随着连长的命令机枪手
走出队列,
在前面和副手架起了机枪,
我们班的弹药手
吴茂根四处找机枪手,
班长也跟着四处寻找,
最后还是没见踪影。
我和其他老兵在原地卧倒,
一会儿传令兵来了,
走到连长跟前大声报告:
“报告连长”
特务已被消灭,
司会部命令你部撤回驻地。
一连人便步回到了营房。
营房里里已经是灯火通明,
不少人在出出进进。
一进屋,
我看到的竟然是唐山兵,
穿着个裤头儿坐在床上,
我愣了一下,
班里的人都进来了,
让大家既好奇又想笑的样子。
却没人敢笑这位唐山老兵。
唐山老兵问道:
“谁把我的裤子穿错了”
班长和吴茂根紧挨着
唐山老兵,
他们两个人
都看了看他们自己的裤子,
吴茂根笑了笑说,我穿错了。
接着又问道:
“那我的裤子呢”
转圈儿看了看。
我没有动弹,
因为我和吴茂根中间
还隔着个黄守宝呢,
黄守宝看了看裤子,
咧了咧嘴说:
”我穿的是吴茂根的裤子,
那我的裤子呢,
黄守宝看着我问道。
我没吱声儿,
我怕紧急集合,
所以把裤子,
上衣一并叠放在
黄守保我们俩人的中间,
而且我是下地穿衣,
打的背包儿,
我看了看黄守宝不相信的样子。
正好看了看衣服里面的印章,
印章里面写着我的名。
我摇了摇头告诉他不是。
最后在副班长。
李盛汉的床脚下找了出来。
一想到唐山老兵。
穿着裤头站在班长后面,
扛着机枪的样子我就想笑,
可是看看班长拉下的脸,
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班长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
没人吱声熄灯睡觉。
日头照出照落。
转眼间已是七月,
骄阳似火,
树叶一动不动,
施工更加艰苦,
汗水湿透衣背,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
一道道的汗痕。
班长探家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
没我没有吱声,
茂根,黄守宝,
张劲松也没吱声,
我们和班长的关系总是
不咸不淡,
没那么融洽。
通信员站在在门口喊着:
“一班付,
二班长指导员
让你们到连部去一趟”
被我们称为小诸葛的
吴茂根对我们几个说:
“我来算一卦,
看看副班长干啥去了”
我们嘲笑的看着他,
张劲松说道:
“吴茂根变成神棍了”,
别管神棍不神棍子,
一会儿见分晓,
付班长开会,
是半年嘉奖的事儿。
吴茂根不满地嘟囔着,
一会地功夫,
付班长回来了,
他看了大家怪怪的眼神,
莞尔一笑没说什么,
坐在那里开始卷他那
漠和旱烟,
美美地抽了一口,
烟从他口中喷出,
淡蓝色的烟雾在空中
袅袅散开,
逐渐隐去。
副班长清清嗓子说道,
连里开会说半年评比个人嘉奖,
一个班两个名额。
民主无记名投票,
我诧异地看了看吴茂根,
心说:”还真准”。
副班长已经在他的笔记本儿上
撕下来八张纸片,
分发下来,
大家不再吱声,
认真填写着。
都想着个人的心思。
半年嘉奖,
对于每个人来说是对自己。
半年工作的肯定,
所以它的分量
在每个人的心中是很重的,
由副班长念票,
吴茂根,张劲松两人监票。
结果是我和另一名新兵,
王辉当选。
高兴是必然的,
但也没有表现的那么显眼。
落日的余晖撒了,一地,
我静静的看着西边的云,
被渲染的色彩斑斓,
有的状如奔马,
有的如火色锦缎。
我正凝視着,
副班长走过来,
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
“走,溜达一会儿去。”
我没有吱声,
跟着他
向营房外的戈壁滩走去,
副班长用脚踢了一下,
一块被岁月冲刷成光滑滑的
河卵石,
扭过身来问道:
”宁继明,
你对这次评选有什么看法?
我”沉默了一会儿,
才说道:”没什么看法,
这是民主选举,
无记名投票很公正。
我和副班长的个人感情很好。
也是出于惺惺相惜吧,
副班长当兵前是个老师,
言谈举止总是脱不了儒雅,
而我又刚刚走出校门,
彼此间自然亲近一些。
我疑惑地看了看副班长,
问他道:
”有什么说法吗?”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我们两个人都沉默地走着走。
几株骆驼刺在没有酷热的
夕阳下,
显得精精神神的。
付班长娓娓地说:
“我们应该学习骆驼刺的精神,
在这戈壁滩上顽强的活着,
为这广旷无绿的沙漠增添
一点绿色,
起到防沙固沙的作用。”
我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乌金己是西坠,
把一点残红
抹在西边的天际上。
我们调转方向
向营房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哎,宁继明假如说:
“由于需要让你放弃这次
半年嘉奖的话,
你能做到吗?”
我认为自己听错了。
当再次听到副班长的重复,
心猛然颤抖了一下,
怔怔地看着他,
无意识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
我几个月的辛辛苦苦,
处处走在前头,
工地上拼死拼活,
收工后连跑带颠打饭打菜,
狼吞虎咽的赶紧吃完,
抢着送盆洗碗,
星期天帮厨,
吴茂根张劲松,
我们几个人组成学雷锋小组。
放弃休息把全连的坏鞋收拢,
去缝补。
这一切
都是我不辞辛苦的努力。
而半年嘉奖只是
对我半年工作的肯定和结晶。
而且这也是按照连里规定。
民主选举的,
为什么让我放弃?
难道我做的不好
还是我有缺点?
我没有发火,
把这些话憋在心里,
看了看副班长回答到,不行。
那这个名额给谁,
给唐山老兵。
我惊诧地看着他,不在言语。
如果是让给茂根,
黄守保,张劲松,
我会同意的,
可唐山老兵是全连最不求上进,
最次的兵。
我咄咄地问道,
付班长你怕他咋地?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很是尴尬。
工地上,
我机械地干着活。
一天没有和谁说话,
茂根关心的问问我怎么了?
我苦笑着说:“没咋地”。
刚吃过晚饭,
副班长又约我出去走走。
明摆着还是昨天那事儿。
我像木偶似的跟着后面。
四外没有一丝动静。
良久副班长才说到:
“宁继明这半年来你真的很优秀。
可是班长探家时已经跟我说了,
这次半年嘉奖
给王辉和唐山老兵他们两个,
我也很为难,
你很优秀,
又是民主选举的。
可是对班长我得有个交代呀。
这样吧,
年终评比
我一定给你一个嘉奖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大声地回答着。
我要是老违反纪律,
打架斗殴你能保证吗?
班长把嘉奖当成他个人的东西了,
想给谁给谁,
那还要民主干什么?
看着付班长为难的样子,
沉思良久才说道:
“付班长
为了你的工作和班里的整体,
我让了!
我转头朝着营房走去,
把付班长一个人扔在戈壁滩上,
泪水顺着眼睑一滴一滴的滴落,
满天眨眼星儿贬着同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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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 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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