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绿
文/刘芝荣
四月将尽,红英渐退。我刚感慨过榴花,海棠谢得匆匆,初夏就携了嫩嫩生生的绿,铺天盖地来了。万木欣欣向荣的初夏,绿浪翻滚,奔来眼底;绵延不绝,迤逦远方。那初夏的绿呀!是生命,是青春,是希望,是幸福,繁盛而苍翠,生机而饱满。
五月伴夏来。烟村隐没在绿的海洋中,乡居的初夏,一场夜雨,清清爽爽新新。一觉醒来,心中记起儿时常玩的溪亭。“五月的小溪一定丰满起来了。”想着,便向小溪走去。
雨后。清晨的绿野。光风霁月。天空澄澈透明,纤尘不染。后山新出朝阳的光,穿过层层绿丛,一束又一束地投射到屋前绿色无垠的稻田里。正处分蘖期的水稻,苗壮青绿,沾雨带露。露儿爱着珠儿,结成晶莹莹的露珠。一片又一片青绿的剑叶,微微低头,吻着露珠,颇显大丈夫柔情。微风拂过,像摇落满天星星,闪闪烁烁烁烁闪闪,牵你美眸,缓缓地往远方的青山引去。“出门亭皋百顷绿”,王安石的抒绿情怀,应是如此盛绿的青春涌动!
想着初夏那溪艳骨,不知又勾引了谁家渔郎?有“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的少女赏游,晚回舟的,应是那渔郎吧?每念及此,心间就隐隐然有醋酸味儿,想快点到临水的亭台去看个究竟?以舒胸臆。于是,穿纤绕陌,加快了去小溪的脚步。记得儿时的小伙伴,若要到青溪里去游泳。就是穿越这田翠色,绕过那弯青绿,然后登梯地,再上一个蘑菇状的山麓,便见麓下青碧翁郁的小溪了。
初夏的梯地碧绿碧绿。“小溪泛尽却山行”。若定要泛舟、赏溪、弄溪,则必经梯地。五月的山地,正是玉米长势旺盛时节。绿色的玉米穗吐着花蕊,正接受雄蕊的滋润。层层梯地层层绿。仿佛一夜之间,株株玉米就伸出了深红的樱。长长的叶子又似风中飘动的绿带,风来,喧笑吵闹,风去,静默沉思。那绿过人头的玉米杆,似强悍,翘首蓝天;却柔情,亭亭玉立。一层一层的玉米绿中,恰如北方的青纱帐,帐中也不知藏过多少泛舟赏溪,“兴尽晚回舟”的红男绿女呢!怪不得作家莫言笔下的九儿与余占鳌的爱情,在高梁地里如此浪漫而有骨感。诗人郭小川就感叹过“北方的青纱帐啊!你至今令人神往。”
当绕过那弯青绿,抬望眼,你定会发现,蘑菇状的山麓,那初夏奇异的绿美,是与众不同的。山麓顶是平的,几十亩平地长着几百株樟木树。有百年树龄的樟树,株株枝繁叶茂,棵棵宛如绿伞。成百成百把绿伞擎在山麓的平顶之上,山麓就成了一把举世无双的绿色的巨伞了。浓浓绿绿的树下还是绿绿浓浓,这是长满山裙的藤藤蔓蔓,全是叫不上名字的藤蔓。一场夜雨,仿佛把两朵重叠的绿蘑菇洗得干干净净,更加绿光焕发了。远远望去,禾苗的青、玉米的碧、藤蔓的嫩和樟树的墨绿,似乎严丝合缝地织成了一幅绿色的大地毯。如果把眼前一倾如泻的绿,看作一大幅活的画,那画家的本领可真了不起。
我惦那清滑明亮的小溪,妒那渔郎,想那“误入藕花深处”泛舟的少女。便来到了樟树林中。不用说这里面如何静谧安祥,也不用说那被朝阳射进来时,投下斑斑驳驳驳驳斑斑的影,如梦似幻,更不用说鸟儿如何唱响林间美妙的晨曲,单说林下那一溪的绿,就有多么吸引人了。
走出樟树林,渐闻溪水潺潺。下到溪旁,见清明透澈的溪水,在满山满坡满崖满涧的绿萌下,缓缓流出。我惊异于那一溪的艳骨、那一溪的绿了。溪谷悬崖罅隙间长满了芷草兰草,细长的叶子葱翠欲滴,一丛丛地挂在黛色的崖石上。大青藤绿得最映眼,又大又绿的叶子,叶叶相争,挤挤挨挨,一个劲地往上冒。这平铺着的,丛叠着无穷的碧草与绿叶的小溪,厚积着的绿,着实可爱。蔓延到溪边松树枝桠上的大青藤,嫩嫩绿绿的生长端骑在枝桠上,昂着头儿,像刚出生的娃娃,满盼着新的希望。
一一那俊朗飘逸的渔郎呀!你可以为那一溪的绿陶醉,但不可以惊落小溪的那一身艳骨;那初夏醉人的绿呀!你可以赠一瓣给那争渡,争渡的赏溪寻芳的少女,但不可误了她们的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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