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似琉璃(长篇小说连载二十二)
文/范錚
第二十二章 上天入地
王浩说,相信我,没错的。
王浩说话的表情神采飞扬,像那个做广告的国际帅哥,果然够拽,我的蟋蟀哥。
王浩眉目传动,嘴角摆着泡嘶:如果我错了,以后我为你工作就不要薪水了。
王浩说得那么自信。好像事情是他策划,情节是他导演的似的。
他也不是导演啊,要是就好了。
我不全信王浩。但是我又愿意他说的是真的。事情要是以我们的善良愿望为转移多好啊。那我们这个世界就改名叫天堂了。
王浩问我:是在医院走廊里导演的这场戏吗?佟彤跟你说什么台词来着?
我说,佟彤哭了,哭得很伤心。她说,她爱我。
王浩又哈哈大笑,他盯着我的脸,说,这就对了。她说她爱你,这是真心话。你要对得起这份爱啊。
我沉默着。我愿意相信王浩的话。
我问王浩,你怎么能肯定佟彤在演戏?
王浩摇头晃脑:我不告诉你。
我更加沉默,我太了解王浩了,只要我一思索,上帝不发笑,王浩也要笑。他也不是能绷住的人啊。哼,别忘了,像佟彤说的,我是狐狸,你们是白兔。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乖奥。
果然,王浩又笑起来,神秘兮兮的,说,你不承认佟彤是个好演员吗?
我瞟了一眼王浩,这一眼翻译成现代白话文就是:好演员也不能拿这事来演戏啊。什么好素材咋的。
王浩悠然起来:那天,在离开叔叔病房的路上,佟彤问我,你说怎样让一个爱你的男人死心,我当时开玩笑地说,当然是说你怀孕了,孩子却不是他的。那个男人不晕死才怪。我想,我的这句玩笑话,一定与你们的这场戏有关。
我说,别说了,浩子,我知道我现在该干什么了。
然后,我发动车,又把车窗打开,放烟。
如果车不是自动档的,那就得,离合,刹车,挂档,油门,一通忙活。还是坡度起车。好在车先进成自动档的了,咱就是油门,然后,开窗,放烟。
我心中也有疑问,只是我没说。那就是事情真有那么巧合吗?事情都是按逻辑推理出来的么?你说无巧不成书,咱每天也活在书上呢?就是没人在旁边记录罢了,但也不能顺理成章,顺水推舟啊。佟彤啊,给我个真实的答案。
一路急行,我们来到佟彤家楼下。我和王浩下车上楼。
四楼佟彤家的防盗门都快被我砸烂了,门也没开,到是引出不少邻居来探头探脑。
我向邻居询问佟郁泰,他们都摇头不语,很避讳。他们只是被我的砸门声惊惹出来看热闹的。
可见,佟郁泰他们两口子人缘也不咋地。
就在我们放弃敲门,准备下楼时,我不甘心地踹了门一脚,这时,门却开了。
一个干瘪委琐的男人,把门开了个缝,露出半身半脸:你们找谁?
佟郁泰住这么?
我大声问。好象他是个耳疾患者。
这个男人神情迷惑,像是不适应我的大嗓门,也象是听不懂中国话。
他摇头,说,不知道,不认识,没见过。也许你说的是上个住户吧。我是刚租的房子。
我还想问些什么,王浩拉一拉我的衣服,示意我下楼。
我想遇见这种人,我再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了。这种人就是能把简单的事整复杂了。也许受过刺激。
我和王浩便往楼下走。我还没走到楼下,一个电话打来。
陌生的固定电话。我想可能是佟郁泰。
喂,谁呀?
你是林总吗?一个稚气的声音,孩子的声音。
是啊,你是谁?
我叫佟谣。
我浑身打了一个颤。佟谣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佟彤在花园宾馆呢。佟谣继续说。
哪个花园宾馆?我问。
这个问题一下把佟谣难住了。
是火车站旁的那个花园宾馆吗?
我也不知道。你来。姐姐在等你。
我还想问一些话,对方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我急忙又把电话拨了回去,可是电话就是让我听音乐,没人接。
我对王浩说,快,到花园宾馆去。佟彤在那儿呢。
我发动汽车时,手脚有些慌乱,精神可以衰弱,手脚不会衰弱吧。英雄救美,咱也别紧张啊。手脚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吗。咱不用力敌,咱需智取。遇大事需有静气。
手脚是真听我话,配合默契,天衣无縫,见人超人,见车超车,还挺巧,没遇上坦克飞机。
王浩直擦汗,手把着扶手,一语未发。
车冲入花园宾馆时,我头上也冒出了冷汗。我看见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儿正从空调架上攀上了排水管,顺着排水管从四楼往下爬。
这个女孩儿正是佟彤。
楼下已经聚了很多人,一些宾馆的保安正在组织人力物力救援。
我奋力地冲过人群,站在了佟彤往下爬的排水管下,张开着双臂,随时准备接应佟彤。
我的心已经紧张得发麻了。我处在了近乎旋晕状态。
看着佟彤一点一点的往下爬。我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但仍象是在大声呼喊着:佟彤,注意安全。
我到底发没发出声音,我不清楚。
佟彤还是从空中飘落下来了,是从什么高度下来的,四楼还是三楼?
我也昏了过去,这次不是急火攻心。
佟彤从空中飘然而下时,我伸出双臂去迎接了,我想抱住她。
佟彤与我的汇聚,伴随着一声轰鸣。
我和佟彤是一起倒下的,一起进入了另一种生存状态。
这种状态很奇妙,失去了一种自由,又获得了一种更大的自由。
我一下能飞了,能做各种我想做的事儿了。
这儿是一个极乐的世界。
我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听到了血液流动的声音。
这种状态就是我摆脱了外界的世俗世界,而回归到了本原的,我自身的精神世界。这也可以证明我没有死。
我象隔着一层玻璃一样,看着人们在奔跑,在噪杂,在忙碌,在忙着指挥汽车,在忙着用担架护送我去医院。
在这种状态下,我可以进行自由的时空穿梭,比单纯的穿越过瘾。
穿梭中,我和佟彤手挽着手,在月光下,在路灯下,在细雨中,在林荫路上,散步,谈笑。
“你能抱我一下吗?”佟彤的声音清晰而温柔。
我便抱了佟彤,虽然很笨拙,很麻木,但是,触电的感觉在全身象水波一样荡漾。
麻木原来有时也很幸福。
我背着佟彤在大雨中,蹒跚地艰难行走。佟彤的呼吸在我耳边,就象吹拂着春风。原来雨中也有春风。
佟彤穿着宽大的睡衣,深情演绎那首《爱如潮水》。
佟彤在我的卧室里,隔着门,问我:林总,你还进来吗?
我和佟彤相拥着,从过山车的顶端向下冲,心跳的声音绝对是一种尖叫。
那对快乐的泥塑老夫妻被佟郁泰用力地割锯着。
割锯的声音非常刺耳,象磨牙,象撕裂。
当我飞跑过去,要抢夺佟郁泰手中的钢锯时,我听到了爆裂的声音。
那对幸福的老夫妻结束了他们的幸福,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佟郁泰纵声长笑。这世界便集体发疯。不疯就销纳不了这诡异的声波。
我在混乱的氛围中寻找着佟彤。
我全部的精神只是为一件事,那就是找到佟彤。
佟彤,你在哪?我大声呼喊着。
我打开一道门,又一道门。世界上所有的门我都要去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佟彤。
最后的一道门的后面,竟是一片黑沉沉的大海。
我一下便跳了下去。
我当时想的是,万一佟彤在海底呢。
忽然,我一下记忆起,我是会飞的。
我便兴奋起来,海中没有佟彤,我可以去天上去看看啊。
佟彤也许在空中自由飞翔呢。
我又降回到地上,并且是躺回到床上,是因为有一个穿白大挂戴眼镜的男人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终于捡回了一条命。真是奇迹。
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没听懂。
我刚遨游了天空与海底,怎么说,捡了一条命呢?
然后,我就看见,王浩,王思雨,林媛媛,还有妈妈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围观着我。
他们怎么来的这里?开会吗?
开会,也用不着哭啊。妈妈,妹妹,还有王思雨都泪眼朦胧的。
我的第一句发言,说出来软绵绵的,很是飘渺:
佟彤呢?佟彤在哪呢?
我说的是陆地上的语言吧?天空的语言和海洋的语言我都没说。
他们怎么不回答我呢?佟彤怎么没来开会呢?
王浩也哭了。他也来煽情。
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
还是王浩够哥们儿,他说,大哥,你醒来就好了。佟彤没事的,你放心吧。
我长出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妹妹抹着眼泪,说,哥,你都昏迷一天了。吓死我和妈妈了。
我很不解。我刚打了个盹,她怎么说我昏迷一天了。我俩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时差。
我们看的可能不是一个厂家生产的手表。准了。

作者简介:
范錚,高中语文老师,十七年只教高三。业余时间创作了大量的小说,散文,诗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