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根据我们凤阳县枣巷镇广为流传的真实故事改编)
左老矮刀削匪耳 冯井海叉挑匪首
作者:左神州
话说民国二十二年一个寒冬,凤阳县枣巷地界,方圆几十公里范围内,天空飘着鹅毛般的大雪,顿时,山河一色,遍地皆白。北风呼号,带着哨音,叽扭扭直刺耳鼓。地上一尺多深的积雪,踩上去能没入人的裤管。
冬天的傍晚显得格外宁静,除了天空中悠悠飘落的棉花似的大雪和张狂的北方,茫茫四野连个人影也见不到。
但就在这时,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从花园湖东南老爷山方向,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在两匹黑马的伴随下,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蹄的奔驰,马蹄溅起的雪花,如同三支蠕动的画笔在白色的画布上涂下一红两黑的颜色,显得格外扎眼。枣红马背上趴伏着一个人,五短身材,带着狗皮帽子,腰挎盒子炮,一双贼溜溜的小眼镜,不时地四下瞅瞅,旁边两匹黑马上驮着的两个人,一个魁梧高大,满脸横肉;一个瘦小精灵,贼眉鼠眼,他们背跨火铳,一看就是保镖的角色。
书中暗表:骑枣红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爷山土匪头子,外号“塘猴子”的李长庚。另外两个是他保镖张山、李斯。那么,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他门要到哪里去?列位有所不知,他们此行目的地就是号称“八里大庄”的黄嘴村。
这里给大家交代一下,在冬天的农村,尤其是大雪天气,村庄中基本上是家家闭户,围坐火盆旁补个破衣拉萨的或早早地躲进被窝里,也偶有几个老头闲得无聊,凑到一起,围着火盆,抽几袋劣质旱烟,随着那忽明忽暗的烟火,和仅能照着两三米远的油灯顶着如豆般大灯火,吭吭咔咔地有一一搭无一搭地侃着大山。
但有一处例外,那就是村东头一个庭院,丈尺高的围墙内,冒出袅袅炊烟,大院屋内,灯火通明,六七个人围在桌旁,与一个老者交头接耳,小声商议着什么,偶有旱烟滋滋冒出的猩红,映照着一张张神情严肃脸庞,他们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几个人是谁?在这里给大家逐一介绍一下,他们就是黄嘴村号称“一矮加一海,四骆震湖淮”的响当当的人物。
“一矮”就是人送外号“老矮子”的左春桃,此人五短身材,二十郎当岁,身高不过一米五,身体灵巧,矮小壮实,为人豪爽,嗓门特别大,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曾与岗庙马志仁在民国末期追随临淮关执事左春新,可谓是鞍前马后的护卫式人物,也是地方上见过大世面的人。
“一海”是指冯井海,本村冯小庄冯家富户,身强力壮,性格豪爽,喜交江湖朋友。
“四大骆”即左春骆、李开骆、郁其骆、王开骆是也。
提起此四人,在枣巷一带,周围庄邻大有名气。
左春骆,村中大姓,家境殷实,敢作敢为,好打抱不平;
李开骆,李家大户,为人敞亮,兄弟子侄众多,威望很高,深得本家人拥护;
郁其骆,亲兄弟四人,他为老大,精明能干,遇事沉着。老娘舅家就是本村大户左姓,其父去世较早,母亲带他们兄弟四人到黄嘴投奔娘舅,在村中置院落一处,安身立命。解放前期追随左春新一起从南京去了台湾;
王开骆,与村中李姓有亲,住在村东头,有狭义心肠,虽然姓小人少,但能广结乡村各式人物,劝架讲和,谁都给其面子,口碑交好,村民多有褒扬。上述那个村东头大院,就是王开骆家的。
另外一个老者模样的人是黄嘴村长朱道坪,此人五十来岁,三绺花白胡须飘然胸前,一顶瓜皮小帽常年戴在头顶,足智多谋,个子高高,清清瘦瘦,主管一村大小事务。
关于“一矮加一海,四骆震湖淮” 的传说有很多,这里不一一详述,从今天开始,他们所做的事及他们的赫赫大名,将在方圆百里被广为传颂并被演义成各种版本。当然,为了家人安全起见,这段解放前秘密的尘封的往事,直到解放初期,国民党被赶走,土匪被消灭,才逐渐被世人知晓和传颂开来。
书归正传,村长和这六人是要干什么呢?这里先给大家讲明,他们受村中大户之邀,今天在村里摆下酒宴---“鸿门宴”,专等匪首“塘猴子”李长庚的到来。
说起匪首“塘猴子”李长庚,在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嘉山县丰山李村的一个混子,因经常偷东家、摸西家,被村里人厌恶,赶出村子。他纠集几个二流子到老爷山占山为王,当起土匪,到处坑害百姓。随着人数增加,其势力也覆盖到周围百里内,他们无恶不作,偷抢扒拿,敲诈勒索,抢大户,欺寡妇,勾结官府,周边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但由于人心不齐,各自保命,导致土匪日益猖獗。
一日,他们乘着天黑,在黄嘴村内鬼的勾结下,纠结二十多人,窜到黄嘴冯小庄冯家大户冯井秀家抢财物,由于冯家大户台高墙厚,院内有座土楼,可居高临下,看庄护院人人持枪与土匪交火,土匪抓住冯家一个长者,拳打脚踢,并且用火把燎其腋毛,逼其交代家中钱财藏在何处,老者至死不说。那时候黄嘴村人心齐,不分姓氏,不分老少,锣声一响,一起拿枪弄棒赶来增援,最终打跑了土匪,让他们抢劫没有得逞。但土匪临跑时,留下话:“黄嘴村必须在三日内送大洋五百,粮食两千斤到东山,否则就血洗黄嘴村”。
土匪撤走后,此事在村民中议论纷纷,搞得人人惶恐不安。夜夜防贼,哪有那么多精力,尤其是村中有钱的朱、左、冯几个大户人家,更是担心土匪再次洗劫。
怎么办?是乖乖按照土匪的要求,交钱交粮?还是做对抗的准备?黄嘴村左、朱、李、冯几家大户及村长、乡绅数人在冯小庄的土楼里密谋了一个晚上,直到东方泛白,方才散去。
最后,大家决定,设宴请土匪过来,名义上是送钱、送粮给他们,实则是摆下“鸿门宴”,欲把土匪剪除,以绝后患。
这才有大雪天里三匹快马从老爷山方向直奔黄嘴而来。说是迟那时快,转眼之间,三匹快马到了黄嘴地界,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地点到了村东头第二家王家大院门口,随着“吁吁声”响,马蹄得的停了下来。
小土匪李斯翻身下马,叩打门环,高声叫喊:“开门、开门”,院内的人顿时紧张起来,但事到临头,怕也没用。
“来喽、来喽”随着颤抖的应答之声,王开骆把大门吱吱打开半扇。“呦,塘爷你们来了”,“外面风雪太大,快请到屋里坐吧”,王开骆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怎么磨磨唧唧的半天才开门啊”,小土匪李斯不满地冲着开门人训斥道。一边接过土匪头子“塘猴子”的马缰绳,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土匪张山赶紧扶着他下了枣红马,三匹大马顺便就拴在门外的草棚下。
这个时候,村里领头的朱村长道坪带领屋内其他人也走到门前迎接,一面打招呼请三人进屋,一面冲王开骆使眼色,王马上明白,赶紧把大门紧闭。
小土匪李斯警惕地看了一眼,王机灵地说:“外面风大,关上门暖和些”,小土匪这才没有说话。
当一行众人进了大门来到房屋客厅,王开骆早把烧好的热茶逐一倒好,递到众人手中。
土匪“塘猴子”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端坐主位。另外两个土匪张山、李斯赶紧查看了其他房间,除了厨房里装着做饭的老矮子和冯井海外,没有发现其他人,随向土匪头子“塘猴子”做出安全的手势。当下“塘猴子”押了一口茶,拍拍腰间盒子炮说道:“你们还算识相,今日过来,先取走五百大洋。明日你们派车把粮食送到我们老爷山,从此两不相扰”。
“是、是、是”朱村长故作唯唯诺诺样子回答道。并指着“四大骆”向三个土匪介绍道:“这几个都是本村乡绅大户,钱是他们凑得,今天除了交钱以外,还备了一桌酒席,以示双方交好,明天雪停,一定把粮食送到”。
“塘猴子”向四人盯了几眼,见四人穿戴的体面,说话客客气气,随放松了警惕。
这个时候,厨房那边已经把准备好的饭菜逐一端上桌来,鸡鸭鱼肉等等足足十大碗啊。村长随邀请土匪头子“塘猴子”入席,另外两土匪站立身后,枪不离手。
村长与扮成乡绅的“四大骆”分别落座,纷纷向“塘猴子”敬酒,每道菜,村里人不先吃,“塘猴子”绝不先动筷子,生怕菜里有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说话之间,两瓶老白干已经见底了。“塘猴子”也是酒往上撞,舌头有点不利索了,身后两个土匪看着满桌酒席吃不上一口,口水早不知道咽了几次了,肚子也不争气地时不时咕咕叫着几下。
村长不失时机地端着酒杯冲着匪首“塘猴子”说道:“这么冷的天,是不是也请二位兄弟入席喝两杯,暖暖身子”?
匪首“塘猴子”醉眼朦胧地看看四周,又转头瞅瞅身后的两个跟班土匪,然后说道:“那就坐下来喝几杯吧”。
两土匪闻言,马上弯腰拉过墩子,坐了下来。端起酒杯咕咚一口,连干三杯,抄起筷子,大快朵颐。村长及“四大骆” 又连翻敬酒,由于是空着肚子,两土匪不多一会,也是酒虫上头,坐立不稳了。
这个时候,最后一道醒酒汤上来了,这个汤才是今天满桌菜的主角。刚上的菜。由淡到咸,因为喝酒多了,不会太注意,这个时候,酒火满腔加之菜咸,正需要喝点汤冲淡一下,岂不知汤里早已加上了拉肚的巴豆。
在三个土匪相继喝了一、两碗汤的情况下,他们终于经不起肚子的闹腾,最先是一个喝了两碗汤的满脸横肉的土匪张山在李开骆和郁其骆的搀扶下去上茅房,然后就没有再回来…….
这个时候匪首“塘猴子”也顶不住了,马上又有两人王开骆和左春骆扶着去茅房,正当二人准备要用麻袋套向匪首的时候,谁知匪首“塘猴子”发现苗头不对,急忙掏枪,因为一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拔枪,枪在套里,一时没有抽出来。左春骆急忙冲厨房方向招手,只见厨房里猛地蹿出了一人,只见他手提一把明晃晃的铡草刀,蹦起来冲着“塘猴子”一刀劈下,匪首“塘猴子”急忙侧身,头一歪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掉到了地上,谁啊?这么猛?此人正是“老矮子”左春桃也。此时,匪首捂着耳朵就要逃跑,冯井海手持一把铁叉从厨房冲了出来,拦住匪首去路,匪首“塘猴子”见状,忙转身他路,只见冯井海铁叉一捅,直接贯穿三个血窟窿,匪首李长庚“啊”地一声,断送了性命。
外面的打闹声惊动了屋内喝的烂醉的小土匪李斯,可惜此时的他连醉加拉,已经摊到地下,想爬起来都难,随后被屋内的人用板凳砸晕,口堵破布,绑了起来。
雪还在下,风还在刮,农村黑黢黢的夜晚,早已如死寂一般,这个时候连狗都蜷缩进窝里,不愿出来叫上几声。
一辆平板车上堆放着三个大麻袋和几块大石头,在六个人的推拉下,快速地向村北淮河边老河坂走去,老河坂是黄嘴村北淮河边最陡峭和最深的河岸。随着“咚、咚、咚”三声水响,三个拴着大石头的麻袋,慢慢地沉到河底…….
风停了,雪也停了。黎明的曙光照耀着大地,房屋、树上、地面到处白皑皑的,宛如童话般的世界,一片清新耀眼。
地上除了早起的拾粪人留下的几个脚印和猫狗的爪痕印迹外,昨晚那惊世骇俗的“鸿门宴”和血腥的打斗,仿佛也被风雪带走了,无声无息………。
直到解放后,土匪灭迹,人民当家作主了,这个故事才逐渐浮现出来,人们传颂着“一矮加一海,四骆震湖淮”的壮举,犹如早晨的太阳,鲜红、鲜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