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姿势》雪飘飘之天堂里的妈妈
许雪婷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对于年纪大的人来说,更如将尽的残烛,一阵风,就把它吹灭了。他们活的是时辰,我的母亲便是这样。只是,当时我们怎么也想不到,怎么也接受不了。母亲走得那样突然,没有一点点征兆

那天早上,天还没有大亮,和我同床而睡的母亲早就苏醒了,她去了趟卫生间,又回床上躺了下来,我说:“早着呢,再睡会儿…”妈说:“睡吧,管他呢…”看着妈妈疲惫的那样,我想必定她快九十的人了,但妈平时很刚强,性情也好,睡就再睡会儿吧。一会儿,手机六点半的闹铃响了,我悄悄地起了床,生怕吵醒了她。我像往常一样给她做了一碗她喜欢喝的蛋汤。只听见卫生间里洗脸刷牙的声音,我知道妈起来了。于是,我给她端来了那碗热乎乎的蛋汤,让她再吃了点糕点和馍片。"饱了、饱了,你快吃!”年迈的母亲就像鸡妈妈一样给我喂了一筷子,我像小孩一样享受着母亲的关爱。
吃完早点,母亲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坐在她旁,娘俩寒暄着,妈说:“我儿说今天中午十二点来接我回家。”我说:“你急啥!”“再过几天就过年了,真个还在女家过年呀!”当时是腊月二十一,弟弟腊月十九给他孙子女刚过完满月两天,因农村家里没暖气,妈又是刚从临潼有暖气的我姐家,姨姨家转回来。因为我妈年纪大,每年冬天都会在我大姐,三姐,及我的三个姨家过冬。每到一家都备受欢迎,只因妈人干净、利索、会说话办事。别看她年纪大了,可脑子一点不糊涂,身体也好,眼不花,腿不弯,走起路来直溜溜的,给她准备的拐杖老在一边。在谁家住、住几天,心里总有一本账,从不惹人讨厌。就连各家的孙子辈,闹闹、晨晨、天天、漂漂、尧尧、阎阎、润润、吉吉等重孙,个个都喜欢这个老婆。
记得那天在我家,我孙子在玩手机游戏中的跳一跳,坐在一旁的娘风趣地说:“叫老婆玩一下”。八岁的小孙孙把手机递给了老婆。妈接过手机就玩了起来,孙子看到老婆开始跳了一下、两下。“再跳,老婆!”妈拿着手机满脸笑意,得意的玩着…“老婆跳了八下了,老婆会跳了。”只听孙子兴奋地喊叫声。妈老了就像小玩童,不对,她老人家就是小玩童,看她那高兴的样,竟忘了睡觉了。
十一点半,该做午饭了。我问妈吃啥饭,妈说“随便!”我说“你这个老婆,哪有随便这个饭,你这个随便是世上最难做的饭。冰箱有饺子,不知是肉的,还是菜的,你吃不?“妈说:“菜的好,你姨都说菜的好。”我说:“看你的福分了。”说着,我从冰箱取出了冻饺,烧开水,为我们下了这一简单不过的饺子午饭,妈说她只吃八个。我为妈调了料汤,煮熟舀了八个,妈吃着饺子,嘴里不停地夸我做的饭好吃,汤好喝,我说:“你经常不吃我做的饭,吃一顿两顿感觉和别人家的味不一样,所以感觉就香。”妈会意地笑了,笑得那么甜蜜。没等我吃完、打扫完,只听咚、咚、咚的敲门声,弟来了,接妈来了!妈见到了儿,上下打量着,忙问:“吃了沒,沒吃让你姐给你做。”弟还真没吃,我急忙给弟弄了两个菜让弟吃,母亲在一旁蹒跚着,对儿说:“没看给孙子过事能拾出不?”(意思是说收的礼和待客花销能包住不)弟说:“能。”我知道妈的意思怕儿把钱花光了,马上过年呀没啥过年,自已腰包里还有我们家姐妹们,她的妹妹们,还有孙子辈的,一些亲戚逢年过节,过生日给她的私房钱,自己不舍得花,准备给儿补助里。妈总是这样,爱儿胜过爱女。只因有这么一个宝贝儿,我们大家都能理解。“快吃,快吃,吃了咱走”(准备去儿子给孙子买的新房里去。)只见妈收拾好自己的包包,柱着拐拐急着要走,孙子的车就在楼下等着,弟只好带她下楼,距离坐车短短的几步路看把她急的,走在楼拐角处差点让安全柱绊倒了,打了个趔趄,送她的外孙赶紧扶她,免得跌倒。她怀揣着激动的心,匆忙地坐着孙子的车,在儿子的陪伴下来到了儿子、孙子住的新房里,心里美滋滋的,手背着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不时和重孙孙玩玩,逗逗乐。还要抱抱刚满月的重孙孙。她爱儿爱孙子,到了重孙辈更不用说,心里爱的味道,难以言表。毕竟,受了大苦的母亲,能熬到四辈上,享尽天伦之乐,那是早年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啊!

马上就要做晚饭了,弟媳妇忙得要管月婆、要管孙子,又要做饭。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闲不住的妈她还帮媳妇摘菜,想着赶紧把饭做好吃完了事。饭做好了,妈喝了碗稀饭,看着电视,弟弟发现娘坐在沙发上不对劲,问妈:“你咋了?”娘起身便往房子走,说她头有点痛。弟弟忙扶她躺床上只见娘脸色难看,鼻子都有些不太正,急忙让身边的儿子打120急救电话。瞬间,弟弟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当时还没接到,弟又给我丈夫打电话说娘不对头,马上要送141医院。刚准备要洗澡的我听到此消息,立马和丈夫一块来到了141医院。到医院救护车还没到,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火,问护士,问大夫,刚去华语理想国的那俩救护车什么时候到?想到妈这几天好好的,怎么会是这样?

正当我焦躁不安时,只听到救护车“呜儿、呜呜”疾驰而来,我急忙抢上前去问弟:“妈咋样?”弟说:“凶多吉少!”此时,我焦躁的心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我的妈呀,您这是咋了,好好的嘛,我不相信这是真的。随着护士和工作人员我们一块把妈推到急救室,我不停地喊:“妈,妈……”妈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好像全身的力量都在手上,潜意识地明白她的女儿在呼唤她,只是说不出来。大夫给她检查,量血压,供给她氧气。到病房拍脑片。妈,您沒事,好好的,不会有事的。我心里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妈没事,只是像往常一样害害小病而己。我和二姐陪在妈跟前,弟和大姐们不知在说些什么,随后又让做脑部CT,从急诊到CT室护士和我们的人用推车推着她,一路上,我生怕颠坏了她,让人小心翼翼地推着,到了CT室很快做完了检查,结果,母亲的脑部百分七十已被血淹,无情的血不断地渗淹着母亲的脑部。大夫说:“人年纪大了,做开髅手术,人还不保,最好的结果是个植物人。”要我们拿注意。我当时一刻也不离母亲,心理一直不相信妈要离我们而去,可大姐必定比我大十几岁,知道得多,经得多。他和门外的弟商量,妈年纪大了,咱就别折腾了,让妈临走前有个全尸,只听外边楼道的侄子哭个不停。这一刻,我知道今晚妈这个坎恐怕真是过不去了。
无奈之下,我们又把昏迷中的妈抬上120车,准备回她经营了半世的老家。车厢空间很小,我和二姐,弟弟坐在妈身边,一路上我望着妈那布满皱纹的脸,看着一滴一滴流速极慢的吊瓶,牵着妈妈那无力而热乎的手,我心灰意冷,绝望极了。可妈那能知道早上起来到晚上,这一天天的兴致竟是她和儿女们,孙儿们,所有的亲人们告别……

时间不停地流淌,我们把妈抬放在她平日久睡的床上,她艰难地呼吸着这人间最后供给她的氧气。我摸了摸她那冰凉的腿,“啊!身上这么多的汗!”没等我把话说完,只听见坐在妈跟前的三姐说:“快看,咱妈不行了!”十二时十五分,妈妈停止了呼吸,她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妈呀,您走的那样匆忙,那样绝情,一句话都没交待!您是嫌我们无情吗?还是您是丝毫没有牵挂地走了?

妈妈的离去如晴天霹雳击打着我的心,顿时,我的心像刀绞一样,泪水迷糊了我的眼晴。如今妈离开我们已两年多了,我想妈,特别是想到妈离我们而去时紧紧攥着我的手难舍的情景;想到妈在世的时候,我为妈做得太少太少而深深内疚。妈一生为了儿女们不辞劳苦、辛勤付出、默默奉献是多么的伟大呀!
又一个母亲节到了,妈,您还好吗?儿女们想念您,愿您在天堂安好!
编辑:高玉虎
作者:许雪婷,退休教师,西安市阎良区武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