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艾米
我的母亲,出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一个家境还算优渥的家庭。外祖父常年在外经商,家里还雇着伙计开着磨面坊。外祖母在家,操持家务,拉扯三个孩子。母亲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弟弟。一个家里的老二,大多都受到的关爱最少,得到的责罚最多,母亲也不例外。但这也给了她更多自由成长的空间,培养了她独自应对困难的能力。所以,尽管是旧式妇女,但母亲身上既有旧时代妇女的温顺恭良和谦让,也有现代女性的坚强独立和决断。

由于要帮外祖母料理家务,照顾小舅,母亲直到十岁才进了当时的完小,时断时续地上了三年学。上学不多,但母亲悟性极高,又勤奋好学。在劳作之余,母亲读一切能找到的文字,并养成了终身阅读的习惯。母亲还爱听戏,记下了不少的戏文。有时候边做家务,边哼唱一些唱段。小时候的冬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母亲也终于有点空闲了。每到晚上,早早的生上一盆碳火,我们兄妹几个,围坐在母亲周围,听她给我们说古道今。有母亲的故事陪伴的冬夜,似乎也就没有那么寒冷又漫长了。只要有闲暇时间,母亲总会戴着老花镜,坐在门口或者桌旁,静静地读书看报。母亲读父亲带回家的书刊报纸,也读我买回家的少年文艺,儿童文学和故事会。我从小喜欢阅读,喜欢文字,可能就来自母亲的遗传。
由于小时候的经历,加之能识文断字,母亲比同时代的妇女多了一些独立和果敢。母亲和父亲是自由恋爱。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最后凤凰女嫁给了孔雀男。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就是裸婚。婚后的母亲和父亲一起,白手起家,才有了我们这一大家人。文革期间,由于家庭原因,母亲受到了一些不公平待遇,后来又被下放农村劳动。当时大哥十二岁,最小的我出生才一个月。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四个,在农村生活了十年。母亲从小在城市生活,且身体单薄,体弱多病。当时我尚年幼,不知母亲在农村的那些日子是怎样熬过来的。只记得不管母亲多苦多累,我家小院总是干干净净,菜园子里总是有当季的蔬菜,每顿饭菜端出去总是能够召开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我们姊妹几个浑身上下总是被母亲打理的利利落落。外乡人到了村子,总是好奇地问:这家人不是本地人吧?当时工作组来村检查工作,队长都会安排在我家吃饭。母亲也可以不出工,趁机休息一天。

后来,落实政策回城了。母亲终于可以歇口气了。但很快我们都大了,又到了就业成家的时候了。在我们人生几个关键的时刻,母亲都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让我们的人生之路走的更加顺畅。
母亲尽管文化不高,但她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她的智慧,大多来自生活。从小,她就教给我们许多处事的经验和做人的道理。现在教育儿子时,我还不时地冒出她当年经常说的话。她常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让我在人生路上规避了许多风险。她还经常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教给我们如何持家过日子。我现在尽管挣钱不多,但生活还算滋润,多亏她从小的教导。她还常常告诫我们,话到口前留三分。要出得了你的口,还要进得了别人的耳。提醒我们要与人为善,不要恶语伤人,为人要积口德。
母亲性情温顺贤淑,但骨子里坚定要强。这就注定她的人生路比一般人要更辛苦一些。但好在母亲是个明白人,知道生活的无常。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生活,她总是用乐观的态度,积极去面对。不放弃,不敷衍,认认真真地过好每一天,走过一个又一个坎坎坷坷。直到疾病缠身,生命的大限将至的时候,她也毫不畏惧,坦然面对。知道自己的病难以痊愈后,她曾对我说,她的一生已经圆满了。受过苦,享过福。我们兄妹都已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只是有点不放心我。尽管当时我已三十出头,也已是为母之人。但天下老,向的小。在她心里,我还是那个不懂事的老幺女。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心,临终想的还都是自己的孩子。当时,我心如刀绞,怨恨自己的无能,真想有一根世界上最结实的绳子,把母亲牢牢地拴在这个世上,和我永远不分离。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年了,但她又似乎一天都没离开。因为我们的骨血已经融为一体,母亲的生命通过我们在继续延续。
作者简介:

阮爱华,笔网名艾米。中学教师,陕西商州人。崇尚简单、快乐的生活。喜欢所有一切让人开心的事情,比如旅行、唱歌、跳舞、爬山。闲暇时喜欢写写画画,记录生活中点点滴滴的感悟和体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