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祭
文/卢玉
“斜日庭前风袅袅，碧油千片露红珠”。又到了一年樱桃成熟的季节，遥想故乡的樱桃，也该成熟了吧？此时，童年的一幕幕景象，丝丝涌上心头：一颗颗樱桃，如红玛瑙，它们躲在绿叶下面，让人看着眼馋。走过去，摘下来，竟也顾不上清洗，直接放入口中，一丝甜甜的汁水直抵心间。
看到樱桃就会想起爷爷，不知是混合了泪水还是樱桃变了味的缘故，异乡的樱桃既甜又涩，涩得人双眼迷蒙。我那逝去的爷爷啊，院里的樱桃树依然在，可您却永远地离开了……
樱桃树在我的故乡，算不上很稀有的果树，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一两棵。我家院角那棵樱桃树的由来，还有一个故事。这棵樱桃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有一次，我站在别人家的院子里，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别人吃樱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爷爷见我不开心，把我抱回屋里，用他的胡茬子扎我，逗我乐，还给我讲了一个关于樱桃树的故事，讲完后对我说：“这棵樱桃树可是很有灵性的，但是爷爷会魔法，明天爷爷就去给你变一棵回来。”果然，第二天一睁眼就发现院角有一棵小樱桃树，不过这棵樱桃树刚栽下，看着还很羸弱，爷爷对我说：“以后我们要好好地照顾这棵小樱桃树，如果照顾得好，明年就可以吃到樱桃了。”在那个时候樱桃树还很稀少，爷爷在哪里找到的呢？后来奶奶跟我说：“你爷爷是用老物件到临村去换的。”自从栽培了这棵樱桃树之后，爷爷可是珍惜得不得了，每天在樱桃树旁边晃来晃去，不是浇水就是剪枝，简直像照顾自己的孙女一样，竟然把我这个嫡孙女给忘了。于是我吃醋、撅着嘴生气，爷爷看我这个样子，忙又抱起我，用那满脸的胡茬子逗我笑，哄着我说：“傻丫头，你才是我的宝，明年咱们就可以吃樱桃了。”我满心期待地看着它一天天长大，我也和它一起长大。
樱桃从抽芽到冒尖，由鹅黄到嫩绿，我每天都在期待。终于樱桃树开花了，那花儿一簇一簇，白里透红，开出一片灿烂。爷爷却围着小小的樱桃树说：“这花开得太多可不好，果儿结不大。”爷爷让我抱着樱桃树摇一摇，一片片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往下落，落在我的身上、头发上，也落在爷爷花白的胡子上。爷爷看着我怀抱樱桃树欢快的样子，眯着眼睛直笑。看着站在落英缤纷的樱桃树下的爷爷，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慈祥最可爱的爷爷。
樱桃熟了，爷爷搭着梯子，把樱桃一颗一颗地摘下来，小心地放进碗里，用清水洗干净送给我吃，我看着一颗颗红里透亮的樱桃，静静地躺在白瓷碗里，甚是好看；那个时候，我就会迫不及待地拿起樱桃，狼吞虎咽起来，爷爷一边笑一边说：“慢点慢点，别噎着，别噎着……”，而我会吃到打了饱嗝才会停下来，摸着肚子心满意足。
这棵樱桃树陪伴了我们十几个年头，直到我上了大学。我工作后很少回家，听奶奶说，每年樱桃花开，爷爷都会站在樱桃树下看花瓣一片片往下落，感觉我童年摇樱花的情景还在。每年樱桃熟了，爷爷总是念叨:“快给丫头打电话，让她回来吃樱桃！”我因为工作太忙回不来，爷爷就会把樱桃摘下来放进冰箱，留着等我回来吃。
十一假期匆匆回家一趟，看到了爷爷，我突然发现爷爷已不是以前那个健壮的爷爷，头发花白，两眼浑浊，腿脚不好，坐在樱桃树下好像在等人似的。爸爸说：“你爷爷最近身体不大好，头脑也不清醒了，不认识人了，你去看看他吧。”我走近爷爷，爷爷突然头往上翘了翘，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含糊不清地说：“丫头你回来啦！樱桃还给你冰在冰箱里，爷爷去给你拿。”他颤颤巍巍地走进屋里，还像以前一样用白瓷碗装着樱桃，只是这樱桃已不是以往那样鲜红透亮了，而是一颗颗硬邦邦的冰坨子。爷爷拿起樱桃放进我嘴里，虽然已经没有了樱桃的味道，但是我依然觉得口口香甜。我扬起头告诉爷爷说：“味道很好，真好吃。”爷爷看着我终于吃上了樱桃，脸上的皱纹笑开了花。
由于工作原因很少回家，好久没尝到爷爷院子里的樱桃，爷爷也静静地走了，在一个樱花开满枝头的日子里，就在那棵樱桃树下走完了他的一生。樱花簌簌地落在他的身上，铺得满地都是，爷爷脸上很祥和，也许在他最后的日子里，依然想着那些与他最心爱的孙女摘樱桃、摇樱花，吃樱桃的美好场景。愿他的梦里，有他最爱的孙女常伴左右，再不辜负他老人家的期待。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来时。又是一年樱花开，樱桃满枝头的日子，却不见我那慈祥、可爱的爷爷。花开满枝头，相思在心头，再无树下影，唯有樱桃祭。
本版责任编辑：刘艳芹
作者简介：
卢玉，黄石市铁山区第三小学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有多篇教学案例及课件被评为黄石市“名师优课”，论文《传承优良好家风系列之勤奋刻苦 耕读不辍》获得黄石市论文一等奖，《信息化技术在心理健康教育中的应用》获得铁山区信息化论文二等奖，《心理辅导“初体验”》在教育花未央微信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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