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穷酸”二字形容文人,古今皆然。 一曰文人“穷”。
眼见别人鸡鸭鱼肉入口,裘绒锦缎上身,于是,便舞文弄墨,以期改变生活状态,因为文人不会干别的。偏又文不值钱,熬个通宵成就一篇千字短文,邮到报社被编辑一番斩杀,常常是只有几百字见诸报端,仨瓜俩枣的稿费连买盒香烟都要思前想后,何能大富大贵?而遭“枪毙”的稿子则更为可怜,冷冷地躺在废纸堆中等待进垃圾场。
二曰文人“酸”。
其实,“酸”是从“穷”里派生出来的。正因为穷,所以即使落魄到衣食堪忧也放不下文人的架子,不论碰上什么事都要咬文嚼字地在那里引经据典。
于是,文人多迂腐,不谙世事,不懂变通,不会做人,有点近乎蠢。自从鲁迅先生的小说《孔已己》问世以后,人们便以孔乙己喻文人,结果,文人更与“穷酸”结缘,以至终生相伴。难怪世人地位之高者,多不愿与文人为友,哪个达官显贵愿同“穷酸”交往呢?
于是乎,“穷”者,“酸”者只好相互为友,美其名曰“以文会友”。 然而,偏又滋生出一个怪毛病一一文人相轻。又互不服气,相互拆台,斗得不异乐乎,最后发展成口诛笔伐,从此成仇者也不鲜见。
古时的秀才,甚至连老婆都讨不到,便安慰自己“书中自有颜如玉”,只好以鬼狐为伴。有的文人,甚至互访时以手从衣服里捉虱子为快事,写出《扪虱夜话》,真是“穷酸”的可以。
文人之所以相轻,盖因妒也,正所谓“胜己者妒之”。对那些文绩斐然者,才高胜己者,往往因妒生恨,必欲除之而后快。常慨叹“既生瑜,何生亮?”处心积虑设置陷阱.使绊子,整人没商量,于无声处结冤仇。
文人的另一个毛病是“不如己者弄之”。对于著述平平,名声不大者,即使以后取得了骄人的业绩,这些人也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人前人后广为戏弄挖苦,讽刺打击。
妒贤嫉能之文人,孰不知就是鲁迅先生所抨击的民族劣根性在作怪。他们特别服气外国人,迷信外国人。所以,只要洋鬼子存在,他们便有可能是汉奸。或者,他们还会冒充洋鬼子专门吓唬中国人。
细细观察,现今之文人大致有这样几种类型:
有的文人面对物欲横流,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而经不住诱惑,纷纷弃文从官,投笔经商,爬上政界高位,获得富商巨贾的荣耀。然而高处不胜寒,上去下不来,最后只好摔下来一一他们贪钱贪物贪女人。下场或罢职免官,英名扫地;或锒铛入狱,苦度余生;或被处极刑,死不足惜。
然而,有的文人写文吟诗并非只为换馒头充饥果腹,养活老小,实则只为爱好,自得其乐。诚如垂钓者不为吃鱼,种菊者非为闻香一样。这是人生的一种境界,同那些搓麻将数年头,品佳酿混日月,今天不管明朝事,吃喝玩乐又一年者,形成鲜明的对照。
最令人佩服的文人是保持平和的心态,不图金钱不羡官,平生只为成就妙文佳作以传世,用作品鼓舞人,教育人,念念不忘自己的文人社会责任。胜己者为师一一学习赶超,不如己者为友一一切磋提高。既然习武之人注重武德,那么为文之人岂能不讲究文德?
文如其人,作文即做人,文品也是人品。一个人,如果连人也做不好,那么也未必会有什么好文一一尤其是受人民群众欢迎的妙语华章。
唉,说到底,“文人难做”,君以为然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