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董元静，曾用笔名园静，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学会理事。

曾入选《当代青年散文诗人15家》。已出版散文诗集《远山也忧郁》（百花文艺出版社）、《黑郁金香》（成都出版社）、《帘卷西风》（中国文联出版社）及长篇小说两部。

曾获第二届“四川省文学奖”、首届“冰心散文奖”等奖项。

第十一章

弦断恶梦

文｜董元静（中国）

厚云遮盖，阴霾密布，撕不开一条缝隙来。

一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原先是人的办法用尽了，现在，属灵的办法也好像用尽了，苏苏就是煮不熟砸不烂，像一块顽固的大石头一样。不同的是，他平时表现一切正常，什么也看不出来。

厚云遮盖，阴霾密布，直到有一天。

那一天，苏苏放学后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接连几天苏苏都没事，按以往的经验，这异样的安静正是爆发的前奏。不过，黎莎此时并不那么担心，雨点也丝毫没有察觉，她放松地写完了作业，抱着黎莎到院子里去看花儿。正好叔叔赶着小毛驴回来了。雨点拄着拐杖迎上去，把黎莎放下，舀了一瓢水饮驴。小毛驴喝足了，慢慢走到黎莎跟前用嘴蹭她裙子上的几粒珍珠，还将花台边的一元硬币放在黎莎手里。黎莎开心地笑了，她一动不动地让小毛驴亲昵地逗她玩儿。

“雨点！”客厅里忽然传来苏苏高了八度的声音，“该进来练琴了！”

“奥，来了！”雨点抱起黎莎就跑回了客厅。

本来学小提琴是苏苏在课余报的班，后来他硬要雨点也参加小班学琴，每周一次，说是增加才艺，培养音乐素质。雨点个子小，阿姨就买了个小号的提琴给她练。慢慢地，苏苏就变成了雨点练小提琴的陪练。

说也奇怪，只要苏苏陪练，雨点就拉不好，总出错。今天也同样，当雨点站在客厅里拉琴时，苏苏走过来守在旁边看。雨点一支曲子拉到一半，不知怎么心里一慌，手一抖，拉错了音。

“停！错！”苏苏瞪圆了眼睛，好像里面有火在往外冒。

雨点更慌了，随着苏苏“停！错！”“停！错！”的反复吼叫，雨点完全乱了方寸，怎么拉都是错的，根本没有状态。

苏苏爆怒了，对着他最爱的妹妹大叫：“蠢猪！比猪还蠢！！指法都是乱的，从头来！先练指法，再练曲子！”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了。

阿姨闻声从厨房出来，两手端着菜盘，好言对苏苏说：“你饿了吧，苏苏，马上就吃晚饭了，等吃完了饭再让她练，好吗？”

“不练完就不许她吃饭！你们先吃！”苏苏把双手抱在胸前。

眼看恶性逼迫就要开始，黎莎对阿姨使了个眼色，阿姨也正好在转脸看她，两人对上了眼神，阿姨点点头，放下了手里那盘菜。

是的，今天，阿姨和黎莎要对苏苏试用新的办法。因为，苏苏前天接受了她们传的福音，信耶稣基督了。这是半年来最大的突破和进展。

半年来，黎莎和阿姨专心为苏苏祷告，求主耶稣怜悯他，彰显大能，亲自医治和拯救他。每天早上，她们分别各自祷告，晚上，阿姨和黎莎在她和叔叔的小房间里一起俯伏跪拜，同心合意地向神祈祷呼求，边祈祷边读经，从未中断。但没有看到苏苏的一点变化。

这期间，黎莎很快熟悉了家里的那台叔叔和苏苏才用的电脑，她上网查了各种办法，然后打印出来，分享给阿姨，她们虔诚地试了又试。曾经禁食三次，每次三天，当然，黎莎本来就不吃饭，所以禁食就是阿姨和叔叔两人。也曾经在苏苏高兴时拉上苏苏一起跪下祷告，奉主耶稣基督的名为他赶鬼，驱逐病魔邪灵。全都无效。她们认为苏苏被自我中心捆绑的生命急需耶稣的真光，于是，黎莎在电脑上设法加上苏苏的QQ聊天,每天发几段圣经经文给苏苏看，她用三个月时间发完了四福音书中关于主耶稣的事迹。苏苏倒是每天都看，只是不做回复，病情也没有改变，连激烈程度都没有减低。

终于，前天晚上她们祷告后按进度读圣经，正好读到马可福音第五章34节，“耶稣对她说，女儿，你的信救了你，平平安安地回去吧。你的灾病痊愈了。”还有36节，“不要怕，只要信。”她们不觉振作起来，信心满满地找来苏苏。阿姨指着黎莎胸前的十字架，恳切地向他传讲耶稣替罪流血舍命救赎的福音，他竟然安静地接受了，还跟着阿姨和黎莎做了祷告，一句，一句，他跟着说：“我相信神的儿子耶稣为我的罪而受难，死在十字架上，第三天复活。我求主的宝血洗净我一切的罪……”

阿姨和黎莎拥抱在一起。云，终于裂开了，厚厚的阴霾撕开了一条缝隙！真光终于照进来了！耶稣来了！耶稣与我们同在了，耶稣一来，撒旦的权柄就粉碎，魔鬼在人身上的作为就必然失效。

黎莎和阿姨当即约定，将圣经上的教导有针对性地介绍给苏苏，让神的话直接动工，感化苏苏刚硬的心。现在时候到了！

“苏苏，”阿姨带着黎莎上前唤道，不管苏苏仍然双手抱肘，她按事先的准备，热心地给他讲耶稣的爱，讲耶稣的教导，就如，最大的诫命是爱，爱神，且爱人如己，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彼此相爱的新命令，温柔的人有福了。

谁也没想到，苏苏竟然不耐烦了，大吼了一声：“够了！你们走开！滚！”

阿姨和黎莎都僵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这是真的。苏苏不再理睬她们，一道闪电之后，惊雷炸响了，苏苏把一腔怒火倒在了雨点身上，“从头拉！不拉好不准吃饭！”他发病了，一旦发病，他就什么都不认。

又失败了，怎么会这样？黎莎一脸茫然，阿姨暗自垂泪。

又失败了，而且这次发作得很离谱，有些变本加厉。

苏苏依然故我，恶性逼迫心爱的妹妹。雨点哭得稀里哗啦，但总算能拉对了。苏苏却让她再拉另一曲，并反复训斥着：“节奏不稳！该快没快，该慢又没慢，没拉够节拍。”“不对！两只手配合得不好，声音怪怪的，”“音是飘的，没有控制好！”

1次， 雨点指着琴谱小声道：“这里没错，老师就是这样教的。”

“你还顶嘴？！长本事了你？！你长得美是不是？我叫你美！”苏苏一把拉过雨点。

立时，雨点发出压抑的惨叫声：“哎呦！我不敢了，，呜呜，”哭声凄厉。阿姨叔叔跑进来，惊呆了，苏苏坐在沙发上，正用手使劲掐雨点的脸庞，雨点脸上一会儿就青一块，紫一块，局部还红肿起来。掉在地上的琴，断了一根弦。

阿姨叔叔冲过去护住雨点，“你这样虐待儿童，是违法的！”

苏苏丝毫不示弱，他冷笑道：“哼，我从小就是被虐待大的，谁管了？！”

接着他居然宣告说：“雨点是我的亲妹妹，我和她是唯一的血缘关系，你们都不是，只是养父母。我才有资格做她的监护人！谁也不能从我手里把她夺去！！我们是亲兄妹，我爱她，我有权决定雨点的一切！”

黎莎的血全部涌上头顶，她恨自己不能动的规则，恨这不可逾越的的天条。她的手用力握着胸前的十字架，直到扎破了一块瓷。强烈的挫败感撕裂着她，连同她的骄傲被一起打碎，保护雨点岂是人力所能为的呢？属灵的办法也已经用尽了，面对发狂的苏苏，她完全不知所措。

忽然，黎莎隐约看见，苏苏的背后腾起一团巨大的阴影，飘飘摇摇，似有若无，看不清面貌，只觉得十分狰狞，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她不觉屏住了呼吸。

与此同时，黎莎不知道，自己的身后，也升起了一股有力的气流，云霞一般飘移上腾，她没有回头，只觉得背后有一片光影，亮闪闪，瞬间就照到前面来。

对峙着。但刹那间，苏苏背后的阴影就退却，消遁了。黎莎回过头去，自己的背后竟什么也没有。

恍恍惚惚，她听见苏苏说了一句：“雨点，可以了，去吃饭吧。”此时正是凌晨三点。客厅饭桌上的饭菜早已凉了，一夜无人去碰，一夜无人入眠。

云霾重新合拢，雾蒙蒙，暗沉沉，撕不开一道缝隙来。

第十二章

夜半被逐

荆棘，荆棘，荆棘，黎莎茫然四顾，眼前全是带刺的荆棘，带刺的枝条交错着，缠绕着，伸展着，挡住了所有的路。她被网在这墨绿的大网中，劈不开啊，斩不断！向上看去，头顶是密布的厚厚的阴霾，撕开暗夜的闪电何在？主啊，你看着不理要到几时呢？什么时候，你的真光才能照进来呢？就算苏苏一时没有指望，可雨点还那么幼嫩娇小，她真的受不起呀！黎莎在祷告中呼求着。她现在祷告的时间增加了，在祷告中她得到了从上面来的安慰和应许，得到了里面的平安，支持她熬过了一个月又一个月，同时能在苏苏发病的间歇期得到喘息。

不是没有路。黎莎已经在电脑网络上看到了“恩雨”慈善机构呼唤寻找她和笨笨的启事，上面还说，丹妮也在焦急地寻找和等待她们的消息，她也看到了“恩雨”留下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然而，现在黎莎不愿回应他们。黎莎不能离开雨点和苏苏，不能离开这个家，她此时应该停留的地方就是这儿。她们的使命，就在灵灵引领她们来到的地方，就是陪伴这两个可怜的孩子。

这个下午，黎莎陷入回忆的惆怅中。平时，黎莎是单独睡一个小枕头的，和雨点并排睡。而每当雨点受到苏苏恶性逼迫的夜晚，在凌晨雨点睡下时就会抱起黎莎，两人紧紧地拥抱着躺下睡觉，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雨点的心跳，她会用手擦去雨点脸上的泪珠。而在那种时候，黎莎才感觉自己能分担一点雨点内心的痛苦、压力和忧伤。

“奥，我的公主！我的公主！”正在这时，雨点放学了，放下书包就来招呼黎莎，理着她的裙子亲她的头发。苏苏也抱起了笨笨，亲着他的毛绒额头。苏苏已上初一了，是等着雨点，一起回来的。

雨点上学了！雨点的腿有明显残疾，但她天资聪慧，又肯努力，刚满七岁就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哥哥所在的实验中学附小，连数学的巧算附加题她都做对了，是被破格录取的。全家都很高兴，黎莎更是欣慰。她终于看见了照进来的光！

是的，在苏苏间断性的恶性爆发，掀起的对雨点逼迫、虐待、击打的风暴中，在以泪洗面，躲不开，逃不掉的苦难中，雨点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她在泛滥的洪水中沉浮，却没有被淹没，没有被压垮，没有崩溃而疯掉，反倒能学有所成。这只能是神迹，说明了苦难中有恩佑，有主耶稣亲自的同在和保护。虽然她们看不见，但雨点在主的翅膀底下是安稳的。信实的主，垂听了她们的迫切祷告！

原以为雨点上了学情况会好起来。没想到，苏苏丝毫没有放松对雨点的虐待和攻击。他对雨点反而有了过高的期待。他是深爱雨点的，现在更是对她百般疼爱，极尽夸赞欣赏和抬举，常说，“你真棒！你是我的超级小天才！”“棒棒哒！你会成为第二个海伦凯勒的！”可不出几天，又会因为作业或试卷闹翻天。

这时，雨点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从书包里拿出了期中考试的试卷，黎莎的神经立刻崩紧了。每次单元考试之前，苏苏都要让雨点过一遍重点，每次都像过鬼门关一样。事实上，在几天前，就是雨点期中考试前夕，苏苏刚对她训斥吼骂一场，直闹到凌晨三点。第二天雨点晕晕乎乎去考试，状态当然大受影响。

果然，苏苏过来了，他像审判官一样，犀利的眼睛盯着雨点的试卷，立刻就发现了问题，“数学怎么搞的？105分？附加题十分都做对了，前面简单的题反而不会？老师要求试卷分析，看你怎么写？！”原来雨点数学考试时看漏了一道题，同时又看错了一道题，少做了一个步骤。

“你的眼睛是瞎的？从左到右看都会看漏？真是又瞎又蠢！”苏苏火了。

“下面这道题简单得就像1加1嘛，连1加1等于几你都不会了？你怎么这么蠢？！比蠢猪还蠢一百倍！！”苏苏的嗓音又提高了八度，眼睛发直，而且瞪得快要凸出来了，“以后这种低级错误不许再发生！去，给我抄一百遍！”他把试卷往雨点脸上一摔。

雨点连大气都不敢出，一边擦泪，一边趴在桌边上拿出本子抄了起来。

这时，阿姨从店里下班回家来了，叔叔没有在一起，他一早就赶驴去外地进货了。阿姨一眼看出事情不对，知道苏苏又发病了，她忙上前递给苏苏一个橘子，想试着劝劝他。谁知苏苏一手推了开去，“走开！！”他大声咆哮着。

被放在床上的黎莎脑子里嗡的一声，泪水溢上了眼眶。要知道，上个主日，苏苏还和她们一起去了教会的儿童主日学，是她们好说好劝去的，他那么安安静静地听着圣经的讲解，与现在简直判若两人。此时，被苏苏丢在一旁的笨笨也无可奈何，他只能就势握住床沿，稳住身子，但却不能再动弹一下。

病魔再次点燃了荆棘的藤网，灼热的火焰焚烧起来，黎莎笨笨和阿姨一家都跌入火窑里，雨点更是首当其冲，抽泣着，连哭都不敢大声。煎熬啊，煎熬！邪火熊熊，焚烧着，炙烤着她们，裹挟着她们全家沉入一个深不可测的火海。是的，全家，连苏苏在内，都在濒死的火海中浮沉。她们不恨苏苏，她们知道，敌人不是苏苏，苏苏是无辜，苏苏也是受害者，敌人是他背后那邪恶的病魔，苏苏是悲剧中最深的受害者。黎莎看到了阿姨叔叔对苏苏的包容，仁爱和不离不弃。她爱上了这苦难中的一家人。雨点越是受苦，越是可怜，她越是离不开雨点，她那么心疼雨点，她已经承认自己不能保护她，但是她愿意陪伴她一起受苦。

黎莎谦卑下来，降伏在主的面前，承认自己有限和卑微，承认自己无能无力保护雨点。她只能拼命地默默不出声地祈祷，不出声地呼求：“神啊，我求告你，呼吁你！苏苏爆发，雨点被害流血，我们下到坑中，有什么益处呢？尘土岂能称赞你，传说你的诚实吗？耶和华啊，求你怜恤，帮助我们！搭救我们！”

已经是半夜十一点钟了，一桌饭又凉了许久。但风暴远远没有结束，苏苏又看出语文卷子上的问题了。雨点考语文时，心神恍惚，看图写话没有看清。

“看图你都看不懂吗？题目要求是什么？你怎么审题都不会？”苏苏咆哮起来，“这明明是在公园里嘛，你竟看成在校园里了，这能一样吗？当然要扣分了！！”苏苏越说越气，与平时对雨点的捧上天相反，他拼命咒诅吼骂着：“蠢猪！！天下第一号蠢猪！！！”苏苏骂着骂着，猛然上前踢了雨点一脚，又发狠地拿起语文课本，准备抽打雨点的头。黎莎恐惧地闭上眼睛，好像打在了她自己的脸上头上一般。

“住手！你没有权力家暴她！”这一次，发出的声音竟是笨笨的。黎莎傻了，玩具是不能在人面前说话行动的呀。笨笨这是怎么了？

“雨点是我的亲妹妹，我想怎么就怎么，她属于我！！”苏苏又冷笑起来。

笨笨突然冲上前去，大声吼道：“雨点不属于你，她属于上帝！！”笨笨完全失控了，“你违法，我就揍你！！”笨笨不惜违反玩具的规则，挥拳打了过去，他个子虽小，但力气很大，苏苏的胳膊上立时青了几块。

苏苏爆怒了，“你敢打我？！你算什么东西？！你，还有她，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都给我滚出去！！！”苏苏上前将清醒过来的笨笨一把抓住，又迈前一步拎起了雨点床上的黎莎，“我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你们两个了！滚出去！！”

阿姨和雨点都拦不住，黎莎和笨笨毫无抵抗地被苏苏扔出了前门。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背后，雨点哭着追出来，又被苏苏拉了回去。门，重重地关上了。只有雨点呆滞的眼神仿佛还在黎莎面前，久久刺痛着黎莎。

不容多想，她们已经被这个家庭赶了出来，而这一次，是她们自己出了岔子，想回也回不去了。火烧的大网破了个洞，她们掉了出来，却不是她们愿意的。她们掉了出来，黎莎却感觉仍然在火中焚烧，浑身灼热。在这里，她们举目无亲，走投无路。怎么办？雨点又怎么办？

绝望中，黎莎举目望天，夜空从来没有像此时这么幽暗，几颗寒星消失在天边，一阵冷风拂面吹来，空中下起了小雨。黎莎打了个寒噤，完了，那颗神秘的钻石之星一定更远更高，更加遥不可及了。

笨笨知道自己闯了祸，可已经不能挽回了。去哪里呢？他正想问，却见黎莎摇摇晃晃，倒了下去。笨笨吓坏了，连忙伸手托起她的上半身，“黎莎！你醒醒！你醒醒呀！”“我……没事，”接着，笨笨听见她断断续续说出一串数字，正确地说，是一个电话号码：13598763614。她又说了一句：“恩雨慈善机构的。”

笨笨明白了，他赶紧把黎莎背起来，在小镇断续的屋檐下走了许久许久，才找到一个平坦避雨的地方，他把黎莎安放好。等到天亮，他加快脚步去了公共电话亭。笨笨的记忆力十分惊人，他跟着灵灵来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这里，就记住了。他进去投放了一枚硬币，这还是黎莎交给雨点，雨点顺手放在他口袋里的。他开始拨打电话。

本期荐稿：邓瑛（德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