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琉璃（长篇小说连载十四）
文/范錚
第十四章 清泉细流
从花店出来，佟彤拿着那束火红的玫瑰，显出很陶醉，很满足的样子。她像是不经意地问了我一句：为什以要送给我玫瑰花？
我嘴张了半天，也没回答上来这个简单的问题。佟彤又追问我：说呀，为什么？
我说，不为什么。下雨天我要不送哪个漂亮女孩儿一束花，我就感觉心里特别扭。
佟彤一下把手中的花扔给我，厥着嘴，说：一看你就是花心的人。抱着女孩儿不撒手。我看了你那么久，你还在拥抱着。哼！
佟彤说变就变，噢，又生气了。
我找不出话语来与佟彤应答，只得陪着佟彤默默地在雨中行走。如果不是下着雨，气氛一定很尴尬。看来，小雨下得正是时候。
我对佟彤说：别生气了，佟彤，是我不好，那件事不要提了，是一场误会。
佟彤眼睛里满是疑惑：怎么是误会？
我解释说：那个女孩儿叫王思雨，是我妹妹的好朋友，那天在酒吧时，她眩晕症犯了，所以倒在了我的肩上。
佟彤摇着头：我才不信呢，有那么巧的事？
我拉着佟彤的手，说：佟彤，我，我，我的心中只有你。
我不知道我怎么能说出这么土的对白。
佟彤一下就大声笑起来，笑得浑身都在颤动：大哥，你太幽默了，太有意思了。
佟彤的笑像一面照妖鏡，一下就照出了我的原形：呆头呆脑，笨手笨脚，拙嘴笨腮。
这是聪明绝顶的我吗？
我愣在佟彤的身边不知所措，不知所终。
佟彤好不容易才止住大笑，脸上仍是充满了笑意：大哥，你应该这么说：我的心是一朵倒悬的火焰，只为你一个人燃烧，我的热血是奔涌河流，只为你一个人沸腾，噢，我的爱人。。。。。。
我也随着佟彤笑声在笑着，但是我清醒地知道，如果心中的爱有了方向，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如果真能在舞台上大声表达出来，又是件多么畅快淋漓的事。
我忽然想起一个好玩的地方，去那儿玩佟彤一定很开心。
我问佟彤：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怎么样？
佟彤眼睛都在发亮，好啊，好啊，去哪啊？
我说：跟我走吧，别问这么多了。
我拉着佟彤拦了一辆出租车。
我们来到郊区的一座水上公园，说是水上公园，其实，就是一座大水库，公园正在筹建中。
雨下得像雾一样，尽情炫染渲泄，把天地山水变成了一幅淋漓的水墨丹青。
这样的天气，这里好像就我和佟彤两个游客。
我们刚来到水边，就不知从哪里转来一位大嫂，拿着数码相机，要给我们照像。
大嫂给我和佟彤摆了许多pose,有几张照的很是亲密。我当然十分高兴。在大嫂“近一点，再近一点”的指挥下，我和佟彤都很配合。
我和佟彤照完像，大嫂领我俩来到一座凉亭的石桌旁，大嫂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方方的机器，和相机连接起来。大嫂说，相片马上就洗出来了。
果然，几分钟时间，一张张照片就出来了。
我和佟彤在照片中都显得很兴奋，虽然在雨的衬托下，有淋漓的感觉。
有一张照片中，像是佟彤在亲我的脸颊。
我指着这张照片，说，佟彤，照片也能造假，你也没亲啊，这张照片好像亲上了似的。
佟彤的脸红红的，看着相片对我说：你不觉着幸福吗？
我说：幸福。我将一直在相片中幸福。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啥时让我在现实中幸福呢。只是我没勇气说出来。
照相的大嫂见我们照的相片多，就送了一件小礼物给佟彤。
那是一对小巧的胖嘟嘟的小猪，一只粉色，一只蓝色。恋爱中的小猪。
佟彤高兴地接过小猪，在手中摩挲着，口里还不停地赞叹：太可爱了，太可爱了，好玩。
佟彤摆弄着两只小猪，又有些疑惑地问大嫂：怎么玩呢？
大嫂微笑着瞟了一眼佟彤，说：自己想吧，我不能告诉你。
忽然一声“Iloveyou”传来，同时是佟彤欢快的声音：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原来，当粉色的小猪与蓝色的小猪嘴对在一起亲吻时，就发出了快乐的标准声音：Iloveyou.
在照相大嫂的介绍下，我和佟彤又玩了水上的游乐项目——摆摆船和水上飞伞。
摆摆船就是一开起来，尾部就左右摇摆的小汽艇。突突的像在水上跳舞。
水上飞伞就是人坐在降落伞中，由汽艇牵引而飞在水面上，很是刺激。
在经历了“摇摆”和“水上飞”之后，我和佟彤的浑身是彻底湿透了，心灵被快乐彻底洗涤了，心情也随尖叫声尖叫。
我和佟彤又沿着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向山上进发。
小路两旁的树，很巍峨，宽大的叶子，被雨水染得润泽而发着光亮。偶尔路过一棵树下，说话声振落几颗硕大的雨珠，让我和佟彤惊慌地逃避。
我问佟彤，在火车站时，你一直在等我吗？
佟彤说，当然一直在等，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在等，直到手机上的时间被雨水浇得模糊，我相信，你一定会来。
这让我想起了古代那个叫做尾生的青年，他与心爱的人相约了黄昏，就一直在桥边等，就是在洪水到来时，他也没有逃开，他坚信他的爱人一定会到来，就像佟彤的坚信一样。
我问佟彤：什么时候再去乡下接阿姨啊？
佟彤说：我已经给妈妈打了电话，她说不用我去接了。过一段时间她和舅舅一起过来。
我说：要不过两天，我开车陪你去接吧。
佟彤很感动，语调很轻柔地说：不用了。谢谢你啊，大哥。我说的乡下是南方的乡下。
我说：那有什么，就当是自驾游了，跟你在一起，一定是很快乐的旅行。
佟彤眼睛在快乐地闪动，手却是一挥：不用了，谢谢大哥。
树林中有种清新的香气，不知是草发出来的，还是树叶，或是雾一样的雨散发的。
佟彤低着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佟彤紧走了几步，在一处乱草处，停了下来。然后，轻轻地向我招手。
我以为佟彤发现了什么小动物或是什么更好玩的宝贝。
佟彤弯下身子，用手在草地上探索着什么。
“哈，我终于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佟彤大声地冲着我喊。
又有许多晶莹的水珠被佟彤的声音振落，水结珠而坠落。很美，很动感。
我正在静默着与这里的天籁交流，听见佟彤的喊声，打破了我遐思的享受。
这里的景象与我小时候在阅读中得到的想象一致：红衣，绿树，雨滴，细流。
我费劲地紧走了几步，来到佟彤的身后。
“你发现什么宝藏了？”我问。
“你看，你看。”佟彤很兴奋，抬头看我时，我看见有一抺水流在她脸上流淌。
我顺着佟彤手的方向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只看到一些败叶与野草。
“你看，你蹲下来，仔细看。”佟彤说。
我已然弯下腰来，蹲在了佟彤的身边。可是仍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看来世界上不是缺少美，是缺少发现。
佟彤用手拨开败叶和乱草。
原来是一泓山泉从水草和落叶中露出了羞怯而清纯的面容。
“真不错。”我不禁赞叹。
佟彤仰头，问我：“我是不是很伟大？”
我看见佟彤的眼神与这泉水很相似的清澈，光亮、单纯。
我说，“真是养在深闺无人识啊。”
佟彤说，我很了不起吧？这是我发现的。我得给她起个好听的名字。
起个什么名字呢？
我也在帮佟彤开动着脑筋。
“叫一泉，怎么样？”我说。
佟彤笑着，不说话。
我说，一泉这名字，简单明了又直接，还有点古拙和古韵犹存。
佟彤笑着摇头：听起来像矿泉水的名字，不行。
我说，叫“石流”，怎么样？清泉石上流。
佟彤说，你想到的名字和你的为人一样。
我说：我这个人啥样啊？
佟彤笑一笑，带着思索，说：你不喜欢绕弯，喜欢直来直去。就是说人家的心思不直接说出来，你都猜不出来。还自称是聪明人呢。
我也开心地笑，佟彤说的还真对。看来我还真不会听玄音而知雅意。女孩的心思我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忹自聪明空绝顶啊。
佟彤不说话，把一只手伸到水中，轻轻晃着。我看见佟彤的手腕上带着一只四色混合的小巧的革制手环。让人联想起欧洲古色古香的皮革画。
我说：“你说这泉像不像一双含情的眼睛，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叫无语凝噎怎么样？”
佟彤说，不好，太悲凉了。
佟彤语调平缓地说，水是一种倾述，谁又能理解，水深深藏住的心思呢？没人关爱，没人呵护，更没人重视和理解。也许她也不需要理解。心里的涌动却永不停息。
花自飘零，水自流。
野渡无人舟自横。一处相思，两处闲愁。他年葬侬知是谁？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我头脑中冒出这样一些杂乱章句。
佟彤的话在我听来，像是在说她自己。柔弱又坚强。开放又保守。单纯又成熟。
我说：“哲学家说人不过是一根能够思考的芦苇。那人又何尝不是一泓野处的一泉细流呢？佟彤，就用你的名字给这个泉命名吧。“
佟彤站起身，眼光灵动地看着我说：“用咱俩名字中的一个字组成一个名字吧。"
我心中一动，感觉这个主意不错。
林政东，佟彤。就叫林彤吧。
这个小小的山泉，就有了一个并不浪漫的名字。
佟彤又把她的手链取下，从中抽出一股红色的链条。
我不解地望着佟彤，佟彤把那段红色的链条系在了一只树枝上。
佟彤说，我做一个记号。等到以后来时，可以找到林彤。
我仰头冲着树林大声地喊：林－－－彤。林－－－－彤。
山林不做回答，却抛下一串串水做的珍珠。
佟彤只是欢快地笑。
她说：这个名字虽不浪漫，却有很深的涵义。“
我说：“什么涵义？”
佟彤说：“林彤，就是：我和你。”
我大笑，我俩还跟奥运有了关系。
我说：其实是很浪漫的。林彤，就是林彤之恋。
佟彤又是笑，脸在雨润中更红了。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