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似琉璃(长篇小说连载十三)
文/范錚
第十三章 缘定一生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的绿毛就是那个绿头发的人吧?我现在都蒙了。”我忽然感觉心中象开了一道门一样,阳光一下就照射过来,只是刚由黑暗转到光明有些让人目眩头晕。
“绿毛当然是绿头发的那位了。他是我好朋友楠楠的男朋友。我们叫他“绿毛”。佟彤的声音很轻,但是说得很清楚,“他们要一起去上海做他们的音乐。”
全明白了,我全明白了,一场误会。
王思雨忘记分析的第五项展开式:遭遇误会。
我语调很急切地大声问佟彤:“你还在火车站吗?”
“在啊。怎么了?”
“你站在那儿别动。我马上到。”我说完这话,感觉心里飘乎乎的,象是有一团巨大的气体在冲击着我。如果我往空中一跳,真的可以飞起来了。
我把电话挂断之后,发现王思雨在愣愣地望着我,眼神中有强烈的落差和不解。如果说我现在有些晕乎乎的感觉,那王思雨一定更加云里雾里。我勉强笑一笑说,我不是怪物。
我是往空中一跳就可以飞翔的人。你见过这样不是怪物的人吗?
“我知道你不是怪物。”王思雨很冷静地说,“我是怪物。如果不化身为怪物,就理解不了你。大哥,求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更年期?”
我是老年痴呆。这世界本来就是很奇怪的,如果你在正常状态下放松不了的话,不防尝试一下另类,老年痴呆是我的别名。
王思雨问我是不是更年期,正给了我一个可以痛痛快快大笑的理由,我不论用怎样的眼光看一眼王思雨,都会大笑不止,瞄一眼,瞟一眼,盯着看。王思雨也是挺可爱的一位女孩,我现在才发现。
王思雨冷冷地看着我,王思雨冰冷的眼神在我此时看来,象夏日里一杯散着冷气的冰啤酒,爽,啤而茶爽。
“笑够了的话,你可以走了。我们还要聚餐呢。”王思雨说完,就不再看我,挥一挥手,示意我下车。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我亲爱的座骑漠然地离我而去。我长这么大经常体验被抛弃的感觉,现在正好可以温习一下。
王思雨开是谁的车?好帅哦。
我又感觉这雨下得可爱起来。
雨中有微风。微风和细雨很緾绵地裹挟在一起,让人感觉整个世界细腻起来,风雨滑过脸庞的感觉象一种抚摸,天地竟如此温柔。
我站在风雨中等出租车,感觉自己站立的姿势很潇洒。几辆出租车很冷酷地从我身边一笑而过。载满客的出租车是绝情的,就象有了新欢的情人。
我终于拦到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告诉司机去火车站,有急事,希望开快点。
司机是一位帅小伙,他的声音象他爆炸的头型一样:误不了你的约会。
他不说误不了火车,说误不了约会,挺拽。
车子在挺爆炸的小伙子手里像小儿科的玩具,乘风破浪往前冲,地面有积水的地方被车压得击出很大的水面,是种常态被变形后产生的美,很是过瘾。
车子前进的速度符合我愉快的心境。
我的心早就在飞翔了。
因为有人在雨中等我,一个红衣的女孩儿在等我,发动的激情在等我。
车快到车站的时候遇到了塞车。
风雨声,汽笛声,嘈嘈杂杂有如闹剧的背景音效。
我已经等不及了,我付了车钱,下了车,穿梭在车队中。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你看,你看,雨幕外面是太阳,一定是太阳。我又赞叹起自己的聪明了。
我在向前奔跑着,把雨的愁花的梦撞得支离破碎。
我已经看见雨中的红色了。
红得象火一样,把风雨都已经点燃。
奔跑是我能体会并能表达出的一种形式,不说奔跑,可以说游动,或飞翔,总之,我在向雨中的红色靠近。
如果不是我在奔跑,就是脚下的路在奔跑,身边的栏杆和树在奔跑,红色也在奔跑。
两个奔跑终于汇聚到了一起。
我给这个汇聚起了个名字叫。。。。。。拥抱。
细雨没有停,忽然细雨变成了月光。
微风没有停,微风带着一些海浪的声音来吹拂着红衣人的衣袂。
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赏,都付与莺和燕。
千般心绪无归处,幸遇微风细雨。
原来两个相爱的人可以赢得一个世界。
如果说时间有一刻叫遗忘。
这一刻就是。忘了风,忘了雨,忘了世界。
如果说有一种激情让语言羞惭而苍白,那么这一刻的激情就是。树也苍白,雨也苍白。
我不知道佟彤为什么哭泣,我分不清佟彤脸上哪是雨水,哪是泪水。
佟彤脸上带着雨水和泪水,仍笑着对我说:
你为什么让我等了这么久?
我无言以对。我第一次感觉我从来没有聪明过。
我彻头彻尾完完全全地地道道的原来是一个弱智。是一个傻瓜。妹妹说的对,我的头是用来走路的。。
以前我就没清醒过,在这个拥抱之前。
我以为美丽如佟彤的人应该和帅哥在一起,长的象我一样聪明绝顶的英雄人物,还是低调一点,做一位为美女帅哥喝彩的观众比较好。
自卑误尽英雄啊,红巾翠袖当揾英雄泪。
原来聪明如我的人心灵深处有个隐秘,叫自卑。以前我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现在我承认了,还是彻底的承认,象认罪一样。
我拉着佟彤的手,说:“我以前认为你不应该和我在一起。”我说这话时语调有些颤抖,声音有些含混。
佟彤的声音却是很清晰:“为什么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偏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佟彤的声音在我听起来像参了眼泪,但绝对是字字铿锵。大雨落幽燕啊。
我认真地看着佟彤的脸,说:“我们去买花好不好?”
佟彤脸上还闪着泪光,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快乐。
“好啊,好。”佟彤使劲地点着头,使脸上和头发上的水滴向我飞来了不少。
佟彤就是佟彤,快乐与忧伤是让人分不大清的,快乐中常含着隐隐的忧伤,而忧伤中又伴着很青春的快乐。
此时的佟彤欢快地蹦跳着,走在我的前面,她不时地回头望一望我。
当我快走几步准备赶上佟彤时,她又像受惊的小鸟儿快乐地向前飞跃开去。
佟彤捡拾着路边被风雨击落的梧桐叶,忽然她停下脚步,指着一片叶子对我说:
“你看这片叶子受伤了。”
我看着佟彤手里的那片叶子,确实是一片颜色班驳伤痕扭曲的叶子,一看就是经历了风雨伤痛的挣扎。人在无助的时候又何尝不像一片叶子呢。我静默无语。
佟彤已经捡拾了一把的树叶,她使劲的往空中一抛,叶子便随风四下飘散着,有了各种运动方向与方式,像恢复了生命一样。我对佟彤说,人如果是叶子,那么长发红裙的佟彤就是一片秋日的枫叶。
佟彤白晳的脸上显出认真严肃的神色,幽幽说道:“我是秋风里瑟瑟的一片受伤的枫叶。”
我说,受伤的枫叶更说明了她历经了生命中至为保贵的沧桑,比那温室里的花草不知多了多少的生命的色彩与厚重,应该庆幸。
我为了安慰佟说出了这么酸意的话,我自己都惊讶。
佟彤仰头问我:“我是受伤的枫叶,你呢?”
我,我......充其量是一棵大葱,冬天的大葱。
佟彤大笑着跑开,说,像,真像。
绿毛曾说过你算哪根葱啊,看来拿自己当根葱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追逐着佟彤,佟彤忽然停下脚步,问我:
林总你信命吗?
我告诉佟彤以后不要叫我林总,佟彤说:“那叫你什么?总不能叫你大葱吧,冬天的大葱。对了,叫你东东吧,林政东,东东。”
东东?我不是东东。不对,我是东东。也不对。
佟彤又开心地笑着说:“东东你信命吗?”
我说我相信缘分.
佟彤很认真地看着我:“你说什么是缘分呢?”
我微笑着,只要别人一认真严肃,我就爱笑,只要别人一生气,我也爱笑,这是小时候就养成的毛病,这毛病曾经把家长和老师都气晕过。
我想了想,说,缘分就象两片树叶,本来是长在不同的树上,有着不同的生长方向,但是忽然有一天,风来了,雨来了,把她们吹落在了一起,经历了风雨的两片叶子就结婚了,然后她们又甜蜜地恋爱了.。
佟彤的脸上的雨水就象点点泪光,她严肃的时候眼神是忧郁的,象是涵了很多的心事与沧茫,也象是一杯幽幽怨怨的下午茶。
我说,也许缘分就是一片红红的枫叶,她在被雨击落后,又被大风吹起,飘啊飘啊,她飞过了山川,飞过了河流。她在想,风哥哥啊你要带我去哪啊,我也要结婚,然后甜蜜地恋爱呢。风不理她,雨也不理她。无奈的枫叶大声喊,我要结婚。风说,你恋爱过吗?你就结婚。枫叶说,我不管,我不管。风说,那你可别后悔啊。风说完,就停止了对枫叶的吹拂。这片红红的枫叶就旋转着向地面飞去。结果啊,地面上根本没有枫叶啊,梧桐叶啊在那里等她,红红的枫叶大叹了一声,这就是缘分啊,佟彤你猜怎么着?
佟彤的脸上的忧郁已经被风哥哥吹散了,她微笑着:“怎么着?”
“原来啊这片红得诱人的枫叶落在了一棵大葱身上,还是一棵冬天的大葱。”
佟彤大叫救命啊。
我和佟彤又去买了花,当然是我坚持要去的,还是那家花店,还是那个圆脸的服务员,还是那句,你女朋友好漂亮啊,还是那职业性的微笑。
我和佟彤还是选的红色的玫瑰,这次选的是《缘定一生》,是佟彤坚持选的。
要我选就选那束《铿锵玫瑰》。

作者简介:
范錚,高中语文老师,十七年只教高三。业余时间创作了大量的小说,散文,诗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