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得草木心
趁着寂静的辰光,悄然生长
想象,你走在一片树林中。
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
在你肩上跳跃。
时辰还早,万物仍在混沌的、
潮润的蓝色中沉睡。
一股清凉的青草的气息浸润你的脚踝,
然后是你的面颊、耳朵、发梢……
在自然的拥吻里,
你意识到一种不可言喻的幸福。
再没有哪些日子,
像眼前的生活一样,
让人每时每刻都渴望置身于
春水初生的山间,
或春林初盛的旷野。
在那里,人并不感到孤独,
每一棵树、每一棵草都在与人交谈,
都在向人致意。
在流动的空气中,
我们得以自由地、深深地呼吸。
人处在自然之中的时候,
似乎总是如此,变得毫无拘束。
肆意奔跑,自在高呼,
像一个孩童,永远不会感到厌倦。
我们依傍于此,
倾听她的每一声心跳,
没来由地满怀信仰与渴望,
没有倾轧,没有纠葛,
没有源源不断的欲求。
自然的灵魂,永恒、至美,
却并不嫌恶人的贪婪。
而是在人靠近时,
请风把人灵魂里拙劣的念头
吹拂得一干二净。
我们慢慢走着,
越来越像一个透明物体,
可以看见一切,
内心亦会被一切看见。
也因此,我们会看到
自己隐藏在本性最深处的美。
那种感觉,
带有原始气氛的树林,
只有樵夫和猎人所攀登的山坡,
船渐渐远离了剩下的一片湖水,
这里,自然才在我们面前矗立起来,
我们同时也会感到我们应该怎样生长。
然而此刻,幽居的日子尚未结束。
当自然万物在一片寂静中悄然发芽时,
我们唯有在内心深处浇灌一片沃土,
种下自己对来日的企盼,
种下一份对生活的热诚,
种下想要收获之物的种子。
然后像树一样愉悦地,
迎风摇荡,向上生长。
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
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
它们很温暖,我注视他们很多很多日子了
它们开得不茂盛,想起来什么说什么,
没有话说时,尽管长着碧叶
你说我在做梦吗
人生如梦,我投入的却是真情
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
安得草木心,
不怨寒暑移
春天来到的时候,
站在蓝天白云之下,
青草花木之间,
呼吸,倾听,轻嗅,触抚,
目之所视,心之所往,渐渐融入其中。
不需要任何言语,
就感到生命是充盈的。
爱上大自然
行走在河畔、林间,
心仿佛被置换,重新装进去的,
是无限的欢喜与自在。
许多人喜欢草木,
因为它常与人的秉性和情感相通。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知君子之将至,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懂屈原之哀伤。
草木也记得自己的岁数
每棵树都永远是诚实的,
年复一年的阳光、雨露和风霜
都一圈一圈地印在年轮上。
植物有我们渴求的安然坚定,
真诚简单,从容自适。
以草木之心生活,
就是把无益的奢望都放下,回归纯粹。
以单纯的目光观世界,世界就是澄澈的。
无论晴天、雨天,顺境、逆境,
只要能发现个中妙处,
就总能怡然自得。

春和景明款款行
行走于春日之中,
暖风和煦拂面,
梅柳生意盎然。
一个春字,
宛如苍穹之上
抖落的浩然长卷,
长卷一展,
便是春江水暖,
行人更在春山外。
行于春色中,
便是行于四季的流转之中,
行于漫漫人生路途之中。
跟随春的脚步,
让人生的路途中,
拥有一段永不谢幕的春光。
新春始发,
我踏上游春之路。
春山丰润草木华茂,
春日明媚灿烂宜人。
园中的鸟儿,
啼鸣的多么婉转。
梅花绽放,杨柳转青。
泛舟江上,
双桨齐动搅起波光惊起鸥鹭。
舟楫上,
奏起采菱曲,
唱起鹿鸣歌。
微风吹拂,春水生波。
拨弄琴弦,斟满美酒。
轻舟荡入莲池,举手攀折桂枝。
罗袖微微摆动,舟行处水草娇柔,
飘然让于两侧。
此时此地,
有两处相思,
却两不相知。
春山为青色渐染,
鸟儿在耳边啼鸣,
梅柳将娇嫩悄悄展露,
这些微小而温暖的向往,
让我们敞开清朗的心,
在和风轻抚中,
去那山水微茫处,
竹杖芒鞋,
淡淡走,缓缓行……
览尽陆上芳华,
便乘着一叶扁舟,
去寻那春江水暖。
浩渺烟波之上,
桨声水影之中,
响彻着欢乐的歌咏。
泛舟,饮酒,弄弦,
光阴的广陵散这么弹着,
散尽了江山烽火,
散去了人情世故,
仿佛这春日将永恒地停留。
且以永日,
这样的美景春色之中,
连谈情说爱都显得略有唐突。
它会让人心绪难宁,
会打破好不容易形成的默契,
会让熟悉变得陌生,
会让天地的秩序重新改写。
两颗爱意萌发的心呀,
就这样炽热地对望,
未来谁又知道呢?
春日宴,
绿酒一杯歌一遍。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可知
吾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长相见。

机息风月到
南窗不见月,北窗不见月
许是月到天心迷了路
便入睡了
而一年中这本该最明澈的夜晚
某位主角缺席了……
一首夜曲从空气中浮起,歌声里
有气若游丝的疼:“就让黑夜注视着你
让黑丝绒般的夜色,拥抱你
如此温暖而真实”
推开世界的门,
一个人在院子里走着
有枯枝折断的声音,从心里
传出。抬眼望见,木兰枝上
端坐一个黄月亮——
原来月亮隐在东坡上
原来月亮从不曾爽约
沉沦的,是我们心里的那个
是我们把月亮遗忘了
弄丢了
年华流泻,而月亮,始终
如寂静的彻悟,从不言语
一轮圆月耀天心,
风来水面时。
此时相望不相闻,
愿逐月华流照君。
亲爱的你,
此刻也在抬头望月吗?
那月光似乎是有魔力的,
她的柔光抵达你,
安抚中又透着召唤。
恍然间,
你感到自己是月亮的一部分,
更不由得想起心上挂念的人。
赏月一事,总关乎心境。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又亦是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
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如果说月光是一份恩赐,
那么它恒久地、平等地
抚慰着大地上的每一个生命。
只要你愿意敞开心扉去感受,
欣赏与接纳。
机息风月到
放下复杂的念头时,
就能感受明月相照,
清风袭来。
寻到月亮的过程
像极了我们每个人的
日常遭遇。
很多满怀期待的事
都没能实现,
生活的轨道上
反而布满了坎坷和意外。
就在内心里生出失落、
纠结与无可奈何的时候,
惊喜往往发生在一抬眼间,
一次回眸就是一个
稍纵即逝的际遇。
天上的月总有阴晴圆缺,
世间之事亦常有不称意者,
但愿你心里的月光永远柔和明澈,
足以照亮不平坦的漫漫前路。
亲爱的
我好像,终于
碰到了月亮。

玫瑰经里的瓦片
夜深了,
灯亮了,
唾液和酒杯均已干涸,
床边的草鞋在飘摇。
父亲会说:
我去修天花板。
然后离开。越过夜色,
跨过凄迷,
走过被禁止的路。
母亲的手臂,
由温柔做成,
孩子们在其中酣睡。
母亲,
用瘦削的手,
拧着灵魂。
在胸膛,而不是腹中,
母亲孕育着孩子。
有母亲的孩子,
岁月流逝,
依然还有点孩子气。
失了慈母,
便像花插在瓶子里。
有色有香,
却失了根。
何时何依,
有母亲陪在身边,
心里总是安定的。
当父亲在黑夜里,
无望地搜寻时,
是母亲,
用她瘦削的身体,
驱散孩子的恐惧,
哄着他们入眠。
在幕帘后面,
她的目光游离,
在等待的久长的玫瑰经里。
她无奈的叹息,
多少看得出她的疲惫。
只是那时,
无论是诗中的孩子,
或是曾经也是孩子的我们,
都还不懂这份疲惫。
常常误以为,
母亲就是无坚不摧的巨人。
我们,这些孩子,
要她驱散我们的恐惧
而她的声音,
就像泛滥的河:
冲刷走水和悲伤。
她的声音,
温柔舒缓,
就像缓缓敲打的磬音,
抚平了所有的躁动和不安。
“你们那可怜的父亲啊”,
她叹息着,
为他感到遗憾,
因为他,在黑暗中,无望地搜寻。
长大以后,
当自己开始经历
母亲所走过的路时,
才开始慢慢懂得那些年,
隐藏在母亲坚强外表下
的艰辛。
人的一生不能错过两样东西,
其中之一是一个深爱你的人。
虽听来俗套,
但细细想来,
无论生活怎样变化,
母亲的爱最是不能辜负。
我们的家,那么高,
可以看见月亮,
永远不可能有屋顶。
孩子躺下了,
恐惧入眠了,
在父亲归来之前,
母亲已经
修理好了
世界上所有的瓦片。
在无数个被恐惧填满的黑夜,
母亲温柔的声音,
给予我们的爱意与安全感
便是这世间最珍贵的事物了。
无法跨越生死,
重要的就是陪伴。
平常的每一个日子,
都值得去珍惜,去爱。
临睡前,
母亲在我耳边说:
“没事的,有我在”。

时光里的可爱老人
当你老了,
希望拥有怎样的生活
而现在的你,
有没有试着在街上观察过老人。
每到下午,当人们都被关在写字楼里,
忙于推进城市的运转时,
午后安静的街道就完全属于他们。
他们像是时间的弃儿,
但又像是另一种更幽深的时间里的主人。
每天坐在同一把长椅上晒太阳的老伯,
还有身旁那只和他一起衰老的大狗,
沿着一条小道,来回散步的老妪。
他们像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人,
半生忙碌后,终获平静的晚年。
冬日的树枝,因为花叶落尽,
它的枝骨才格外清晰,
人也同样如此,当岁月流逝,
装在身上的硬壳被风卸去后,
他们拥有了另一种自由。
摆脱了时间和事务的束缚后,
老人身体和心理的速度都开始放缓,
像一块长年被海水冲刷,
直至光滑的石头,躺在阳光里,
任时间滑过自己,每一下,
都是那么切实可感。
他们拥有了额外的时间,
但也多出了许多需要排遣的寂寞。
“他天天这么孤独,
只有他的表情和动作陪伴着他。”
他的过去已跟着他退休:
无论是游手好闲,还是奋发图强,
无论是愚昧冥顽,还是聪明敏锐。
如今他是一位爷爷,
如今他温柔、慈祥、顺应天命。
长久以来,在社会里更受关注,
被讨论度更高的都是青年、壮年,
而老年人就像社会漩涡的最外层,
远离中心,声音飘渺虚弱,
“存在已趋于透明”。
慢慢地,缩成一团弱火,
摇曳在生活的最深处。
但即便是在晚年,
他们仍有隐秘的欲望在被点燃着,
可当外界已不再需要他们的声音时,
他们只能退回到丰富的寂寞里,
自己来回应自己的欲望和恐惧。
“希腊人是倒着走向死亡的”,
但到了一定年纪,
我们可能不得不转身过来,
直面前方的终点。
像一颗颗石头把心中的池水压得更深,
他说“我把孤寂降到最低”。
他们已经走到了悬崖的边缘,
在看到了别样的风景时,
也在面对无限的恐惧。
即便是最亲近的人,
我们也很难替他们分担这样的处境。
这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阶段,
而身边的老人向我们这些晚辈,
提前揭示了生命的重负,
他们是我们身边最近的“历史”。
我们和他们之间隔着长长的,
无法逾越的河流,
他们在那一头踱步慢走,
我们在这一头飞快地小跑,
偶尔瞥见对岸的彼此,
然后继续按自己的步子走着。
很快,我们就将滑过彼此,
他们占据着我们生命中最初的那个阶段,
而我们则陪伴他们度过生命最后的阶段。
虽然隔着遥远的时间,
可祖孙之间又总是能够和谐相处,
如一条长线的两头,
在某些时刻被系在一起,互相理解。
在梦里,疲累的姐姐俯卧在婆婆膝上,
“婆婆,我好累,
为什么这个世界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婆婆无言地用细软的手指抚摸孙女的乌发,
像港口主动走过来,
拥住在风中发抖的瘦船。
人生忽如寄,
珍惜眼前身边可亲可爱的老人吧。
他在世上的任何时刻,都包含特殊的意义,
都是对我们的祝福
现在让我们去爱一个老人,
就像提前练习去爱未来的自己。
耄耋之年,
会有人爱你老去后,
那颗更干净的心。
作者简介:张焯,笔名澄心,男,汉族,出生于1998年10月19日,陕西西安人,系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陶醉于易安居士的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的儒雅平和。吾愿得未曾有,心净踊跃的道法自然。欢喜散文家林清玄、余秋雨的文字。也愿如新月派诗人林徽因般好雨知时节,润物细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