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录诗人:(排名不分前后) 潘洗尘 顾偕 黑非 陆健 陈敬良 冯歌 汪剑平 陈立强 墨兰清雅 顾念 湖心亭 袁少雲 徐一川 予衣 茂华 何中俊 曾玉 野兰 雪鹰 龙森 芳藤 石蛋蛋 KOKA 浮城月 徐甲子 山梅 步钊 琉璃姬 …… Read the disc 潘洗尘的诗 ▎即便是跳楼 也要自己盖 时间高高在上 一层又一层 石头的分量已经足够 被磨损的事物 会渐渐露出 光秃秃的本质 唯有改变不可改变 想要看一看风景以外的东西 也不用再麻烦这个世界了 即便是跳楼 也要自己盖 ▎我们到底能抗什么 这些年 我们与天斗 与地斗 也与人斗 所以习惯了对抗 抗旱 抗震 抗…… 抗来抗去 灾难越抗越多 其实我们的传统和语汇里 有一个词很好 叫未雨绸缪 有这么好的传统 为什么还总是要临渴掘井呢 所以 抗不如防 防是一种修炼 修炼不仅可以防天灾 更可以防人祸 当然 如果真的是 天灾来了 防则不如 顺应 ▎天问(七) 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把我们生存的场域 变成了一个赌场 更可怕的是 当哪怕连最微小的权利 都可以成为筹码 一场没有规则的游戏 到底该怎么玩 我承认自己是千千万万的 输不起当中的一个 所以只能早早的退场 但 这也只是一个 自欺欺人的假象 而已 简介:潘洗尘,1964年出生于黑龙江省,现居云南大理,著名诗人,天问文化传播机构董事长。 顾偕的诗 ▎平行世界不受死亡约束 他们不会把目标改变成歌舞 他们的目光直指永远 阳光在地上一身洁白 星空却是另一种地平线 没有医生来判断生命有多么漫长 无限便是最优秀的统治 你一直得意的现代 竟是他们早已先进的古代 艺术成了最基本的生活 美丽不再需要歌唱 情绪在音乐中行走 所有看到的秩序,都有一种 智慧的色彩 时空仿佛已安慰了所有的历史 鲜花早已失去芳香的位置 这里的战斗只有 永远的进步 文明在继续播种 超越,已是种 没有任何危害的光速子弹 他们对土地早已丢掉了兴趣 空中城堡已组成新的自然 变革使一切事物都得以飞翔 舞台多么虚伪 自由不再会换来英雄 创造始终在前进 社会,已蛻化成了一个 保守而僵化的概念 工作和幸福一起在散步 诞生忘记了结局 生命不需要出示任何证明 政治早被民主彻底遗忘 千年帝国实在是可笑 为什么一千年内还总想着征服 河流远去了便不再回来 就像高山累了,瞬间 也不妨躺入大海 他们的观众就只有岁月 他们从古到今地在作永恒的旅行 穿越是愉悦和愈发快乐的 没有什么可以被价值禁止 灵感已构成一种精神体系 他们不需要钟声来催促 不需要通过睡眠去决定 再会有个 怎样的明天 没谁会告诉你有关死亡的说明 死亡已非常陌生 幸运已无所谓什么幸运 谁都可以成为天使 思想是个庞大的天空 谁也别再妄想 能将不朽击败 他们不知道束缚的滋味 纯洁发展成了一个丰富的系统 古典在表现新的启示 一切都颠覆得不同寻常 有些东西同时还在瘫塌 但迷途不再发现 如同我们这个世界的爱情 永远也不会 天色将晚 但我们的路在太阳反复升起时 仍旧几辈子走不完 而他们的过去,又仿佛 一直是我们的未来 死亡用文字指引着人类的后代 他们可能早已损失了微笑 却能用严厉,带给自己 万世的喜悦 简介:顾偕,著名诗人,广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黑非的诗 ▎在出门之后我就忘记了我是谁 在出门之后我就忘记了我是谁 那些相遇的人 你在躲我 我也在躲你 (都是因这场疫情害的) 这一张张深埋在 口罩里的脸 让我认不出你是谁 你是谁呢?这问题 困惑了我一生 在那些年里 我还在组织 我是谁并不重要 我是有组织的人 这辉煌岁月 让我自豪了好些年 只是在我去了南方之后 我才知道那些日子 其实都在做梦 ▎漏 洞 打鱼人都知道 网有漏洞 必有大鱼先破网 然后是小鱼 沿漏洞而出 打猎人也知道 能穿破篱笆的 是那些庞然大物 这简单的问题 在我们这里 为什么就那么复杂 ▎写个鸟 那时我还年轻 在一个文化单位上班 单位上的事情不多 我也就经常在上班的时候 找一本高尔基的书 读读暴风雨中的海燕 一心想做个 激情满满的诗人 那时也没有什么业余生活 人们下班之后都忙着打鸡血 说能让青春永驻,红光满面 因此我经常去乡下买鸡 乡下有我一位远房 二大爷 当过兵没读过书 在村里当支部书记 有一次我回乡下 二大爷炖了一锅鸡 非要请我喝酒 我一时激动 要为二大爷写首诗 二大爷很热情 拉着我的手说 写个鸟啊,来来来 先吃鸡喝酒 又一次我回乡下 听说二大爷被押送到 劳改农场 说是就因为那次 请我喝酒 对我说了那句鸟话 被汇报到人民公社 让他劳动改造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如今我已到了 爱回忆的年龄 这些日子经常想起 我乡下的那位二大爷 他在哪呢?还在不在 这个日新月异的人世 简介:笔名黑非,本名陈亮,中国诗人,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诗歌写作,现闲居北京。 陆健的诗 ▎门 透明成为微小的颗粒 疾病全飞到医院里去 一个人的周围摆满不同 尺码的脚步,风字掰开 风字掰开重演如出一辙的粉碎 舒展了可是绿色的意思 你看春天预谋 好了似的叶片在树叶上栖息 车窗上景色一块块,有人的景色 连续地被拿掉,你看 下面的来了仍然否定地回答 世界上什么都未曾发生 天的极顶是陆地的脏腑 雨中面庞被击入庞大深处 ▎每天,在自己的葬礼上 每天,在自己的葬礼上 低头,鞠躬。站着的我朝向 躺着的我。躺着的我流泪 站着的我早已没有泪水 躺着的我将被移走 化作一缕直立的黑烟 白色的烟缕我岂敢奢望? 可是我的孩子还找不到 回家的路,没人为他祈祷 我欠下的债将由谁来偿还? 向死去的人弯腰是一种歉意—— 将先行去往众人将去的地方 向死去的人道歉因为生前 我们有牵手或角力的约定 如今我身体没了腿脚没了 只剩下一双伸向天空的手 兄弟,你死于病毒死于不甘 死于一个被自己刺破的梦 向你行礼就像朝我自己行礼 我没忘记,我还亏欠着 和自己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想念樱花 想念樱花。珞珈山上的樱花 东湖边瘦瘦的樱花 虽然身子弱,看起来含羞怯怯 它们却是不肯抽泣的 疫情肆虐的季节,樱花 还是挣扎着从枝头挺立、绽开 怒放。怒放啊!每个 花蕊和花瓣上喷涌着悲愤 春天有时并不那么可靠 春天腋下有时藏着冷风阵阵 樱花的美,樱花的凛冽 东京都、爱丁堡,全世界的樱花 都亮出不可凌辱的芳菲 它们的蓓蕾虽小,也是拳头 也是对生存和主权的宣示 虽然珞珈山的、东湖边的 樱花病了,它们身子弱。虽然 很多书病了,周围的很多人病了 简介:陆健,祖籍陕西扶风,1956年出生于 河北沧州,著名诗人,书法家。 陈敬良的诗 ▎城市的一些隐喻 车站拥挤,车厢拥挤,道路拥挤 ——乡愁是弹性的。塔吊也是 它高过在建的建筑物 它默认安装和拆除 混凝土里的钢筋,硬质,抗弯抗拉 时刻保持着发力的状态 对抗,是不被废弃的保证 与塔吊和钢筋不同,清洁工的身影是柔软的 在沸腾的人群散去后,拧紧广场 一些松动的螺丝 ▎所见 一棵估价几百万元的花梨木 被关进铁栅栏 看来,它想跑 ▎现象 刀是用来砍柴的 杀人者说。淹死的是口水自己 漂浮物说。 ▎谷雨 与秧苗无关。干涸的井已坐成 村庄的落款。安慰的是 七十岁的父亲肩上的那把锄头 没有失业。杂草先后搬迁到 爷爷奶奶的坟头。 朋友圈的樱桃还是那么红 像母亲年轻时因我不听话急红的脸 雨喊醒空山,又来喊田野 我不知道父亲的锄头还能扛多久 孩子不知道父亲的锄头有多重 他们只知道樱桃吃起来有多甜 简介:陈敬良,诗歌学会会员,中国现代作家协会会员,中诗网主任编辑。 冯歌的诗 ▎灯 天照样黑下来 远处的那盏灯照样亮起来 我照样在一盏灯下照明 我们照样互不相见 灯照样保持中立,只要关掉 开关,照样黑暗下一段情结 ▎四月,有一种悲伤无法省略 你出征疫情前线,我们送行 你胜利凯旋时,我们迎接 我们习惯用宏大的场表达豪壮 有一个小诗人也习惯 把衣兜里生活的时间 写着赞美生活的小诗 在大家与小家的选择上 你选择了大家,而你回到大家门内 却倒在了回小家的门前 这一种悲伤,无法省略,尽管 你早有思想准备 但,我没学会接受这样的结局 我在一堆词语里串不起表达 这种悲情、复杂和敬重的句子 我没学会,沿着哽咽去看 四月的芳菲 ▎又到清明节 而今年清明节 再回到已经破败的老宅子 我出生的地方,成长的过程在那里 蒙着一层尘土,用蘸水的手帕 再擦一遍,让清明这个心情沉重的日子 找出愉悦几处完整的证据 到父母的坟前烧烧纸钱, 跟昨天的音容说说今年发生的疫情 昨天和今天隔着一层厚土 一株婆婆丁或者一株野苦菜匍匐在 田野里,它们是泥土昨天的语言 它们是食物也是中药,完整地挖出来 它们的根须上连着我,不要伤及它们的根须, 交给咀嚼或者伤口 这是很重要的,一些儿时的伙伴 如今天涯孤飞,在清明前后 回出生地,回到埋葬父母亲的村庄 匆匆打个照面,找回失落的激动 说多少年未见了,关心年龄上的头发、皱纹、 在老房子和一些野菜跟前,展开家族的根系 自己以及子女,才发现过去和现在的距离 在一次相遇和一个拥抱里面 清明节,拥抱是必然发生的仪式 让家乡的泥土覆盖一次身体 在泥土里,有祖宗和父母在量我的体温 证明我还活在泥土上面 简介 冯歌,本名冯德琦,山东临沂人,定居济南市,中诗网精华组编辑。 汪剑平的诗 ▎幸存者 活,算不算是一种欠债 一种耻辱 如果不算 又该如何向逝者交代 帮他们讨还一副棺椁 一次默哀 一场冥冥的超度 摊开双手 手心手背都是肉 一面收留绝望的深渊 石头的箴言 眼泪的无辜和遗言 一面收留恶人、流氓,骗子 歹徒,阴谋家 给他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幸存者—— 死神难缠的对手 厄运难啃的骨头 ▎稻草人 给它欲望、是非、爱恨、 疼痛、人间的冷暖 它都会还给我们 麦田里,稻草人一门心思地 守候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仿佛一个农人,惜命,也惜自己的庄稼 破帽压得很低,穿别人不要的衣服, 领受无人消受的寂寞 时间都过去很久了, 世界仍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麦穗灌浆,飞过竹林的杜鹃, 还在寻找多年失散的故乡 稻草人,抓住孤独不放 和路过的风,说一些陈谷子, 烂芝麻的事情 清明雨纷纷 一只乌鸦,为我们捎来故人的消息 也为稻草人喊回丢失的魂 ▎蟋蟀 一定有比落日更为苍凉的景色 令我惊悸 飞鸟四处游荡 残花似梦非梦,秋雨和秋风纠缠不清 正好适宜人间 正好借助黄昏掩盖我来历不明的嫌疑 收割后的平原,再也长不出欲望 仿佛一个疲惫不堪的农人 在人间,我不哭 无以托付的悲伤 被善解人意的蟋蟀收归己有 更多不堪的承受 分发给破碎的星空, 衰败的荒草,魂归故土的落叶 这短命的蟋蟀哦 仿佛哭丧人,不惜用最后的哀歌 诉说卑微孤苦的一生 简介:汪剑平 电视台编导、独立写作人 著名诗人,民刊《湍流》编委。 陈立强的诗 ▎灯 我把心放在我的肉身里 所有的肋骨,脊梁 都是她的笼子 她的红光让我变的透明 走在夜里 红光更红 仿佛春节的灯笼 摇曳在风中 有人马不停蹄的向我走来 也会有人匆匆离去 如果红光灭了 一只空空的笼子 将痛饮黎明 ▎烈酒 喝一杯烈酒 再喝一杯 醉成一只青蛙 呱呱地叫着故乡 异乡没有清澈的河流 没有可跳跃的莲蓬 青草里藏满毒蛇 月亮在上 可望不可及 里面住着蟾蜍 思念里也挂着蟾蜍 我醉了一下 天空摇晃了一下 ▎一的N次方 我就是一 一个的一 光棍的棍 直直的站着 我看到太阳了 N们越来越多 越来越大 我也看到月亮了 多年以后 我站着 一个的一 唯一的一 N再多又有什么用啊? 简介:陈立强,山东东平人,写诗多年。 墨兰清雅的诗 ▎夜 夜晚的天空 干净通透 一条街的故事 正在上演 小贩吆喝 吃客们的喧闹 与通透的天空融为一体 这别样的风景 竟也觉得和谐 ▎领悟 曾经的风雅 被岁月抹去 点墨间便失了灵魂 曾经的热情 被生活磨灭 麻木便成了习惯 收拢起所有思绪 把它压实掩埋 生活还是活着的存在 ▎醒着 梦,迷茫 剩些,残缺的记忆 落叶,埋葬了秋天 生命的意义,是活着 灵魂的寂寞、忍受 抚不平的创伤 在这冷漠的世界 谁与我一样 悲哀 简介:辽宁人,70后。一直向往自由 却困于生活。 顾念的诗 ▎永夜词 I 钟声在暮色里响起 我只是想要写一次钟声,钟声在暮色里响起 还有凌晨三点的长安,暗褐色的酒浆 红脸和红眼睛。一场大雨将要落下 还有一个月下独自行走的人,黑色的月光 穿入了我的窗户,黑的就像是冬天 其实我想写的是活着,鱼缸里的 五六七条金鱼在游动,一个人在不停的走 一个人多年后面目可憎 这夜色掩盖的渭水,那些轻伏的荻花 多像钟声里,面容颓唐的人们 II 十月 在十月我写下信仰、未来,以及孩子的雀跃 确切的,我主要是想写一写温和从容的微笑 或者说是黑夜里窗口流进来的星光 黑夜的抒情毫无节制,这无边的黑 我形容过一张油腻的桌子, 以及爬在上面写诗的时光 一些孤独和无病呻吟。星光照在握笔的手上 但此刻我是清醒的,在漆黑里, 努力的睁大眼睛 III 我们终将失去 那些颓败的光芒,终究是会在身上消散掉的 夜的凉意,悬浮在时光的讥诮之上 一个眼神黯淡下来,一片北风里翻滚的叶子 在北风里老去,没有音讯 秋天即将死去,秋夜有漫无边际的黑 渭水始终在窗前静默着,自西向东流去 IV 醉酒 或者有一次,再从四楼的西面,看小镇的样子 河水在西侧一成不变的流过,这么多年 那片杨树林无声无息的消失,像是 时光里潜伏过的,被打垮的行路人 因此,我拒绝这眼睛里有过的黑暗, 黑暗中的忧郁 一次次的开启和闭合。许多的理想 是错觉中产生的。错觉是另一个世界 生长了许多充满希望的眼睛 V 永夜 难过就是难过。终将失去的 每一天都在老去,每一天 都在离开。每一个角落 都有光阴破败与新生的对立,都是死亡与别离 简介:顾念,陕西西安人,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 湖心亭的诗 ▎雪 雪花来过 又走了:它的一生 约等于一瞬 约等于从眼眶到嘴角的 距离 最长 到腮下 白,约等于 空 大地约等于碎纸片 并渐渐被风 捡走 痛,约等于辽阔 整个二月 无处藏身 借助一只口罩壮胆 或者选择噤声 ▎在心里养一匹马 四室:存放马与槽、存放草料 喂马者,住最小的那间 饮马,用红色的岩浆 或蓝色的湖水 养一匹马 万籁俱寂时,除了心跳 还能听到另外的声响 更多的时候,交由风或者 阳光 去它想去的任何地方 等它回巢 梳理乱了的马鬃和蹄声 喂马人,把月光拌进草料 ▎木头人 掏空水分和风声 年轮扭伤直至断裂 要倚着半截土墙 回忆也愈发艰难 忘了从何处来 到何处去 仅有的几块硬骨 陪他点数檐下的雨声 拒绝一朵花或者叶 他拥有完整的高傲和孤独 只有蚁或蠹知道 如何 杀回他柔软的内心 袁少雲的诗 ▎皮 肉 白昼暗淡,凌冽的寒风鞭策于我 使我的皮肉时刻处于紧绷之态 黑夜祈求下的光明 在晦暗中显现得淋漓精致 风暴尽全力冲击平静 却在一片寂静中落幕终归 我要加紧步伐赶路 以致能在疾驰的时代定居,能在 一间点了灯的小屋里 与安稳的世界躬身道别 当欲望以错觉的方式失智 我的意识也开始崩塌 ▎质 询 夜是寂静的,黑暗昏睡在树枝上 世界质询我的眼睛充满悲伤 在我的睡梦中来回窥探 正如月亮用影子窥测海水的深浅 一丝不挂,也毫无保留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 在时代的变迁中寻找翱翔的苍穹 橱窗里灯火辉煌 我狂热的血液在炉火的淬炼下沸腾 开始催促我,质询我 让我在人世间变得坚强 变得与世无争 我在灼烧的尘土上消磨意志 在洁净的凉意里致敬朝阳 我用温柔清洗双目 用真诚对待世界 我在傍晚升起的炊烟里发现 天边夕阳,醉在水中 在幽深的山谷里回响呐喊 而我真挚的心躁动不已 始终坦诚地直面人生 ▎流 放 白昼挥霍着光阴,黑夜即将分娩 世界处于暗淡的灰白之中 少了些许绚丽 我被流放在三月的风里 同宽慰的黄土分食雨水 河流静默地匍匐于沟壑间 充当世间永动的活物 吝啬于奔波和流动 我骨髓里珍视的理想 金黄的,艳丽着 像河底泥沙里的金子,像光 是捡拾不起的希望 就这样存活着 就如此这般的奉献 血液,肢体,转动的眼睛 昨天 我失手杀死了昏暗 今天 我在傍晚的尘埃里放空了自己 实质上的错误与空虚 简介:袁少雲,笔名雲端,1999年出生于甘肃定西,青年作家,北京市写作学会会员、甘州区作家协会会员、蓝溪诗社会员。现任蓝溪诗社宣传部副部长、《青年诗词》杂志社编辑。 徐一川的诗 ▎接霞庄 (一) 接霞庄,伸着懒腰仰躺在南门下 像摊开了一副巨大的手掌 这漫卷了八百年风烟的巨掌 曾经如何风光。接星辰,接万里朝霞 接千山暮雪。接天地万物精华 接诏,接旨。却接不住 西山薄日。接不住八岁天子的 眼泪。更接不住十万朝臣的血 此刻,在接霞庄的怀抱里 在悠长缥缈的旷世悲歌中 我也将自己摊成一支手掌 不同的是,我这柔软的手掌 是晕染了夜色的芭蕉叶 只握清风 只盛明月 (二) 黄杨山和尖峰山 像一对从小就被分开的 双胞胎。他们这一奶同胞 像是长期闹别扭,各自为阵 互不干扰。中间,他们的亲娘 泪流成河。一头系着老大 一头挂着老二 黄杨河这个老母用心良苦 派出了来来往往的船只充当说客 就在这个风雨如酥的烟花三月 两兄弟再度相望时,泛起一片泪光 (三) 从黄杨山走到黄杨河 从风雨交加走到艳阳高歌 我们不停地走啊走啊,走啊走啊 不知疲倦。不知不觉就走过了 西堤,这长长的河岸。这一日 仿佛走过半生烟云,一世悲欢 身边的人们哪,却没有几个清楚 我们用去了半生 也走不出一条相知的路 走一世,也走不进彼此的深处 此时我渴望自己是西堤上的一枚红叶 或西堤下的一尾银鱼 至少,能遇见另一枚红叶 另一尾银鱼 简介:徐一川,四川自贡人,定居广东中山 从事宣传文化工作。出版诗集《伤感都市》。 有作品获奖。现任中诗网“现代诗歌”栏目编辑。 予衣的诗 ▎一切都已按捺不住 云层在高处打滚 惊醒了屋顶上熟睡的猫 几朵半醒的梅花 在瓦片上轻弹,慵懒的小夜曲 血红的图斑每浅一分 墙外的梨花就悄悄白一瓣 拉长耳朵的人蛰伏太久 眼里的火星,冷不丁点燃一树桃花 你来得正是时候 我全身炽热,开始没命的燃烧 ▎春少了一横 桃花举着火把 在窗外照例游行 云朵越来越轻 崭新的长裙从山腰滑落 “天空太空了 翅膀和灵魂没有停靠的地方” 有人蹲下腰身 在墙角翻弄白花花的时光 我斜靠在客厅的转角处 望着阳台上半死不活的花草 一个人发呆。窗外的火把 熄了,春天毫无知觉 ▎炊烟 母亲舞动的水袖 牵引着每一天的黎明和黄昏 父亲手里的长线,连着天空 飞翔隐藏在高处的云上 火的另一种形态,含蓄的手法 修饰山村的高雅和古典 骨子里的记忆 病榻上的老房子,相互纠缠 撕咬。梦里的咳嗽 一声接着一声 简介:予衣,原名全进,男,苗族,贵州务川人,遵义作家协会会员。中诗网论坛诗歌编辑,蚂蚁诗歌召集人。 茂华的诗 ▎万物虔诚 羊在温习生活。 信徒在忏悔。 蚂蚁仰视道教的山门。 一撮尘土飘向宿命的渊薮。 有人被回忆扣留。 落日如老旧的马达。 夜在倒着生长。 站在风中的树,最有意志力。 山河披上隐身衣。 时间拧干水分。 神站在世界的侧面。 每次呼吸里,都有颗粒状的疼痛。 ▎接骨术 “让我做一条蚯蚓,把古城墙 咬开一道口子,嚼断 那个朝代腐殖的根。” 一根稻草搓成的绳子,系着 绝命的刀客、弹琵琶的歌女和在瓦砾堆 翻找词条的诗人。 “戴套的手伸进梦境,铆接 撕裂之痛、屠城之恨与亡国之忧, 让她记住醒来的过程。” ▎穿墙术 我双目带火,左边铜人持矛,右边铜人持盾 他们操练古老的战技 没有学穿墙术,只能挖洞、凿壁 架起云梯攻上城楼,插上王旗 完成朝代更迭 “你这矛盾的结合体,一边修炼百毒不侵 另一边让忧伤穿肠而过。” 当我闭上眼睛,有个声音说 简介:茂华,1964年1月生,湖北荆州人 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何中俊的诗 ▎张口石山 巨腹,东向 伸出一张巨大的猪嘴 下腭长长地悬在白龙河上 一代又一代人互相吓唬 张口石来了。某夜 雷雨交加,巨雷 在张口石山反复炸响 第二天,人们出门寻找 猪的下嘴唇去哪儿了? 据说,河对面山上 几代睡不着的人,从此 夜夜安稳入眠 ▎世袭地理图谱 鹞鹰停在大房咀的半空 从三百米的高度 等待二房沟那只老母鸡 忘身谷垛,那群小鸡仔 将永远记住一场恶梦 在三房坝,年轻的耕者 把荆条,狠狠地抽在牛背上 四房湾,一条清澈的溪水 流过洗菜少女的赤脚边 她的小手,像出土的红萝卜 五房岩在凤凰山巨大的阴影里 独自想着心事。成群的斑鸠 在竹林里啍起了咏叹调 只有六房坪的嗮场上 挥着连枷的队伍起落有序 七房湾像个刚睁开眼的少年 蜷缩在大房咀的臂圈里,望着 老堂屋泥塑的凤头,振翅欲飞 ▎三代人 他爷爷从牛棚放火 把他爷爷推上审判台 他父亲从人群中 把他父亲拉出来,从内部 找到了突破口 他儿子握着他儿子的手 送温暖,发扶贫款 简介:何中俊,笔名秋野珺雪、金戈, 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 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山市网络 作家协会副主席。 曾玉的诗 ▎在这个春天 一把生锈的铁锤 敲碎文字的骨骼 从此,语境杀伐纵横 从此,多少欲拔还休的剑 屈原和渔父在体内彻夜争吵 火山摁住汹涌的岩浆 胆小的萤火虫收敛起微弱的荧光 徒有锋芒的麦子隐身在虚拟的春光里 那些泅渡春天的玉兰花 在雪花飞舞的料峭中 竟然开得若无其事悠然自得 用它作乳名 在这个春天,我感到羞愧 ▎垂钓 江畔 好多人在钓鱼 用精致的鱼竿 银白的丝线 投其所好的饵 时不时的有人欢呼 ——鱼又上钩了 风把江面变老 时光把我变老 我没有渔具 行走于江湖, 穷其一生,怀揣 阳光、清风和明月…… 不见鱼儿 ▎午后 太阳把透明的忧伤 静静铺洒于万物 云朵漫游,正路过一棵树梢 枝叶扭了扭腰肢 又恢复了娴静,鸟声稀缺 风儿裹着绿纱打坐 蜜蜂在花朵的阴影里午睡 我正好读到聂鲁达的诗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我喜欢我是寂静的 在这样的午后 体内没有翅膀扑腾 灵魂没有火焰起舞 眼底没有暗潮汹涌 卸下了身体里金属的部分 柔和得,如一泓春水 简介:原名王曾玉,中学教师。《玉屏诗笺》编辑。 野兰的诗 ▎陶罐里的声音 哭一声吗,这文明的废墟 种子撒向火堆,飞鸟俯在弹弓上 春天哽在喉头,母亲的神庙 浮在露水上,万物抽离自已 踏上撤退的列车 那个天真的孩子 从地心跑出来,背着父辈的梦想 爬过黄金的门槛,挥舞良心的斧头 劈开现实的棺椁,劈开带血的王冠 捞出俄狄浦斯王的眼 将明天指给你看 炮火点燃了麦田,葵花旋转着星空 遗忘的路上,良民是你,盗贼是你 故事由盲人杜撰,由聋子陈述 在真理之口里 黑夜诞下的诗人,反复地死去 千年后,亚洲铜,亚洲铜, 你还有没有人的形状 ▎从未离开 31年后的春天,我捂住嘴巴 在破旧的诗集里,偷生 那些隐隐作痛的词语 还有打铁的声音、麦芒的光明、野花的芬芳 向日葵脸的诗人,还未离开 他在山的那边、海的尽头 在一代人远行的列车上 留下一把骨头、一些种子 修茸滑坡的世道,许多年了 纷纷的羔羊,不知道明天的方向 我等他站起来 等荒芜的大地,重新长出翅膀 ——孤独的王,从黑暗飞出 带来盐和大雪,为了让世界干净 ▎黄昏的梯子 那是祖先埋下的铁骨 是孩子们攀上天空的阶梯 它的方向来自于一代人 它的寂静是黄昏,是虫鸣 诗人来到这里,做了春天的路标 被闪电劈开的肉身 一半朝阳,一半指月 为了让你疼痛,让你清醒 心中的骄傲和尊严 是掉落在砂跞中的书 种子在那里萌芽,蒲公英在那里起飞 干净的灵魂,却不知从那一只鞋子回来 简介: 野兰,原名彭云霞,笔名野兰、橄榄树 中诗网现代诗歌编辑。 雪鹰的诗 ▎那霜,什么也不能隐藏(两章) 我们躺在灯光下 没有声音的夜,在黑暗中瑟瑟地冻着。我们比夜幸福,有灯光为心取暖,为心照明。 我们躺在灯光下,拉紧棉被,防贼风窃入。灯光白花花的,照在你的脸上,泛起石榴的光泽。 我们躺在灯光下,陪着夜陪着自己。我们为琐屑烦忧,为白天的一些过结计较——而这些并不因我们而起,也不以我们为转移。 我们只是陪着夜叹息,如此而已!寒,在夜里到处敲门,无处可归。在我们款款低述时,咬我的脸,你的嘴。我们呼出白气,与寒对峙,用心事和责任坚守。 我们躺在灯光下,陪着残破的夜,慢慢咀嚼、品味、最后吞咽。正如医典所言:味苦、甘凉、清热、明目…… 父亲的背影 又见秧苗绿地。水,从父亲的额上一滴一滴渗入土里,骄阳用炽热的唇抢先舔去。 一地的人,在火热的日子里煎熬。汲水、拔秧、插秧……没有闲人。我光着脚丫,用竹竿担起秧把,光滑的田埂上我们扭的是真正的秧歌! 一大片水田,一大片人群,一大片背影。我看到的是四肢连地的亲人,他们高高撅起的屁股,迎着烈日,黑红的脸贴紧水田,那亲吻大地的姿势,让爱升华! 父亲,牛一般的背影深深烙进我的灵魂。 三十年后,路边依然是那幅风景。只是父亲已老了,亲吻土地的人少了,而牛一般的背影,依然清晰。 简介:雪鹰,安徽淮南人。长淮诗社社长、兼职教授、自由撰稿人。诗人,主编《长淮诗典》《安徽诗人》 龙森的诗 ▎金骏眉 我是金骏眉 在没有任何预示的一个午后 被一个不知名的动物 摁在开水中 我在开水里挣扎着 从上到下到处游荡着 与我一样的茶叶 但他们的眼神是呆滞的 仿佛游神在我的身边 川流不息 除了疑虑的目光 一致地审视我 没有一片叶子 对我产生好奇 他们的身体被红色的水 浸泡得丝丝缕缕 没有风或者一粒土 遮掩我被浸泡时 狼狈的样子 那年代的杯子是红色的 从口子到杯底 是一道悠长的深渊 四周都是白纸黑字的标语 那年代的物种 现在已经老得像一坨牛屎 它的裆间晃荡着 像是一块陈旧的抹布 眼睛却没有一丝的浑浊 它把杯子口用抹布遮盖 它硕大的屁股像一座大山 堆在杯口 没有一丝阳光漏给水中的我 守卫杯子的它 好像看穿了我 要浮出水面的企图 它随手抱起一块巨石 沉入水底 其他围观的茶叶 都在拼命地躲避 除了溅起的浪花 和着我的鲜血 把茶水染红 在巨石底下的我 只能听到他雄壮的歌声 浮浮沉沉浮上来 回忆回来你已不在…… 随后它招呼同伴 走,喝茶去,喝茶去 …… ▎记忆 用举起的枪或者镰刀 有狂啸的子弹 把青春撕裂 岂能苟且于黑夜 刀口上还嘀嗒着鲜血 就在我的魂灵里 定格成一副不再陈旧的画面 挥之不去 风在暗夜里窒息 你就在黎明前离去 春在那夜里凋零 我就在那夜里重生 锤子高举 胶带上涂满毒液 也没能将虔诚掩埋 压路机一路轰鸣 硝烟弥漫 记忆,在阳光下 被惨不忍睹地酷刑 记忆,在喧嚣中与尘埃飘舞 记忆,将夜色凝成血痂熔为泥土 记忆,堕落成额头上一道道皱纹 随岁月沧桑 随思念 生生不息 ▎爸爸,你要带我回家 爸爸,你倒下的地方 还是昨天一样的富丽堂皇 一缕冰凉的阳光,还在透过铁窗 那滩你身上流出的血 不再有昨天的鲜亮 那些拥挤的叔叔阿姨 脚步依旧匆匆忙忙 那个荷枪实弹的叔叔 依旧是凶狠的目光 没有人注意到我寻找你 眼神里的张望 他们手中的纸片 有地址有方向 他们手中的子弹 依旧让我惊恐万状 而你要扶奶奶,拉扯妹妹弟弟的双手 放在了何方 爸爸,你去哪儿了 我们不要再去旅顺港 我要你带我们回家乡 爸爸,你去哪儿了 你知道,天黑我有多害怕 爸爸,你去哪儿了 你知道,奶奶的眼前 早已没有一丝光亮 爸爸,你去哪儿了 弟弟妹妹还赤脚没衣裳 有你在 我们就会欣喜若狂 爸爸,你去哪儿了 我不愿听到又一次的枪响 不愿看到太多人的泯灭天良 爸爸,你去哪儿了 我不愿在这冷漠的地方 踟蹰,徬徨 有你在,就是天堂 爸爸,你怎么舍得把我们遗忘 爸爸,你去哪儿了 你快回来 我要你带我们一起回家乡 …… 简介:公民张培强,笔名龙森,六零后。 中国诗人。 芳藤的诗 ▎咳出来痛快点 你就是 我曾经不屑的那一个 热衷于吃零食 热衷于晒照片 把没有尊严的日子 过成了岁月静好 那一天 你忍不住咳了一声 你是医生 你说有病毒 说完 你就被毒死了 这个很不公道 我也知道有病毒 我也喊过有病毒 我在为我的Ziyou战斗 你却替我 死了 ▎还有很多想不到 万万没想到 站在悬崖上吹哨的 居然是你自己 躺在病床上还在想 自己是眼科医生 干了口腔科的事情 真话以谣言的方式传播 在你的伟大祖国 正大而光明 ▎谁把常识锤成箴言 “一个健康的社会 不应只有一种声音” 如果只有一种声音 岂不成了CCTV ? 一会儿说你是造谣者 一会儿又说你是英雄 什么病都用一个处方 把好人病人都治死了 但是他们消遥法外 还很骄傲还很自豪 简介:芳藤,中国诗人,1951年生于造船之家。 石蛋蛋的诗 ▎素描 病毒渐行 渐远 百分之 九十九点 九九 飞到国外 防护镜 口罩 一个不少的 李老 曲径通幽的干休所甬道上 手托半导体 极像护士 举吊瓶 有个花把式 篱笆墙内喊他 "嗨 镜子 该摘摘了" 他目不旁视 像小学生背诵课文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三月初八 餐馆紧闭门户 吸引眼球的 不是门上贴的"春节放假 到正月初八"的通知 也不是门把上 横着的不锈钢U型锁 而是窗台三盆微型长青树 我透过玻璃 看到卵形叶片 片片枯萎 打卷 ▎62年生的人 58岁的 寿衣店老板 请家具厂 打了副棺材 自己享用 这一怪异举动 盛行火葬的今天 着实吸人眼球 看热闹的问 光秃秃大白板 真不好看 "上了漆 吓人 躺粮食用 用不着讲究" 简介:石蛋蛋。江苏生,北京长大。中国自由诗人 一个不写诳语的退休的士司机 KOKA的诗 ▎—半生缘 我们很久没躺在一起,有半生了吧? 我们并不相拥,两枚孤独的螺壳 等风将它们,吹成一方瓷石 草木在返青,对你的话,未说 让它象酒,沉到泥土里去 死亡是一种假象!一阵风吹过 门口 松树万马奔腾,画眉口齿伶俐 寒冷,但燃烧的岁月 ——艰辛的奋斗 从空中挖个墓穴,我们躺下吧 城市拥挤,列车一声鸣响 我从祖先的空荡里,走出 绕开那摆满祭品的桌子...... ▎雨夜 父亲去了上海,母亲在乡下 诗人们都在写“花” 往年的三月至五月,雨来得浅 窗格子上,有影子丛生的美! 那时,我被粉白色的雨,浇灌 心渐渐翘起来,象极了一只翠鸟! 下雨了,今夜!声响驰骋,如越野而去的马 而睁开的眼睛,早在它之前….. 从何时起,马很少开口,除了表达爱 我开始忽略松动的绿,速长的春 “我要与你说话!”沉默直到滴水声消失 当雨脚如矛,反反复复地触痛胸膛 我怀疑是语言,悄悄繁殖了死亡……. 简介:顾霞,笔名KOKA. 江苏人,先后毕业于东南大学日语系,日本千叶商科大学商学部。在上海复旦大学游学2年,从事外贸工作,业余写诗有十余年。 浮城月的诗 ▎核桃寨 说起核桃寨 就会想起多年前 飘在五峰山顶 柳林尖上的那朵白云 与山坳里的山丹丹花 红白相映 凝固成人间的美景 至今一直停泊在一个游子的心空 目光沿着一层层梯田向上攀登 看到一个小山村 果实一样 结在沟壑伸出的枝蔓上 分不清是山岚还是炊烟 簇拥着核桃寨 时隐时现 十月就在这片黄土梁上流动起来 我深情目睹的 不是山涧石雕的高度 此时的禹王 站立在我的对面 已矮下了肉身 有时候 一缕炊烟比缭绕的香火更接近神祇 信仰也是 在炊烟面前 低下了身姿 转山 转粱 转佛塔的滹沱河知道 每一块匍匐着的黄土 都不再相信眼泪 在这片大禹治水 系舟 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土地 而今己是物换星移 又一个沧海桑田 那些曾经膜拜过的黄土 祈祷过的雨水 借一种神喻的图腾 返回内心对红高粱虔诚不渝的初衷 女人抹去脸上的困顿 男人勒紧腰间的雄心 他们眼里的水雾来自同一条河流 沿着不变的河道 沿着走西口的老路 带上半个村子的男女老少 出发吧 上路吧 手里举起的火把 光焰高过夜空的星星 象大雁一样迁徙 象马群一样奔走 寻找适宜生存的栖息地 最后选择在河套定居 在新的领地 开疆拓土 谋求活路 繁衍生息 核桃寨空了老了 你看不到 坚硬的外壳下 包藏着被撕裂的 不可愈合的血痂 以及半个村子的疼痛…… ▎天空散步 一条正在走的道路 通向未知 到处拥挤 这是国情 一根水管不断被注水 压力就会超爆 走在路上的人 越聚越堵塞 人潮绝堤 是迟早的事 我只能退回高处 在天空散步 大海是白云今生的故乡 天空是我前世的老家 在这里看不见人世的香火 庙宇 一大朵 一大朵的 白莲在脚底下怒放 众神 隐身于传说 不知去向 只有太阳 一盏孤灯 高悬 天空散步 步履 可以异想天开 从一个星辰迈向另一个星辰 纵横的时空 都留下我 星罗棋布的脚印 低矮的人间 逼仄 危险 好在 每个人结局都大同小异 终将被挤入天堂 或者地狱 简介:浮城月,《名家名人典藏》、 《华语诗典藏》微刊总编。大型诗刊 《中国风》杂志首任主编。 《高校文学》评委与顾问。 徐甲子的诗 ▎重庆,重庆 (组诗) 渣滓洞 若干年前,这里刮过一阵风 是腥风。然后下了一场雨,是血雨。 腥风血雨之后,我站在这里 站在这四周高墙的狱中。 牢房。刑具。那面绣有五星的红旗 以及院墙上的蓝色标语…… 此时,我不知自已是一个狱警 还是一个坐牢的地下党人。 白公馆 此宅原来的主人是一军阀 他的先人据说是文豪白居易 由文而武,直至屠杀之地 变幻莫测的,是历史的风云。 白色的墙,让我想到一个词 这个词叫恐怖。 而此地名曰歌乐山,多么美的名字 原来的林中别墅 一经政治气味熏染 变得如此沉重又麻木。 红岩村 这典型的,政治的名字 几乎覆盖了我的童年。 (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 今日,红岩村上无红梅也无冰雪 有道是游客们在一棵黄桷树前 认清了哪条才是通往八路军的路 我没有在此拍照,因为 红岩上的梅花,还没盛开。 磁器口 一条古朴的街道 或者说一个旧重庆的乡镇缩影。 国统时期,街上的每间房屋 都有可能藏有地下党人 每个普通的面孔 都有可能是一颗革命的火种。 这阳光灿烂的日子 我被汇入游人的洪流 如果时光可以倒转 我是否也能成为地下党中的一份子? 简介:徐甲子,当代诗人。写诗作文, 曾有近百万文字发表,获有大小奖三十余种 [甲鼎文化]主编。 山梅的诗 ▎水塔随笔 我不记得水塔有几只脚。 水塔的沉重的大头壳,仿若 我的一个憨厚的同伴,黑皮肤, 眼神胆怯而又平和。 水塔在夜里与一只戴草帽的鬼魂相伴, 许多人号称看到了那个影子。 夏夜,我们坐在水塔下面乘凉, 那儿萤火虫和星星多极了, 风从河边吹来,真凉快。 我们总是可怜那只戴草帽的鬼, 它住的太高。 我此刻才发现, 水塔也是我所暗恋的。 ▎女疯子 春天,孩子们簇拥着她 行走在油菜花的田野,无边无界 没有方向,每个人都一身泥污 有人牵着她的手,有人拉着她的衣角 在雨湿的地里,那些零乱的脚印 沾染着花瓣和绿叶,笑声穿过了无边无际 慈悯的天空,她的赤裸的双脚和胸乳 沾染着花瓣和绿叶,她疯了的眼睛如水 ▎太阳 太阳的粗砺掉下来 这整整的一天 就像是个浅金色的池塘 简介:原名王雪梅,籍贯,江西。喜欢写诗,看诗,评诗。 步钊的诗 ▎春风十里,不如日日陪你 春风十里,不如日日陪你 阳光明媚,何须心想事成 只要你在,世界就是大写的爱 牵着你手,简州就是天上人间 不必理会鳌山公园的春光谢了 不必在意沱江河滩的白鹤飞了 不用关心姑娘们穿得渐渐少了 不用计较粮食是不是又涨价了 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接你 这些全都不重要 吃点什么美食,玩点什么花样 你乐意,我随意,就很好 阳安城日新月异,他们都在建设最美的都市 只有清风,在抚慰善良的人心 只有我,还简单地热爱你纯洁的理想 只有你,还执着地依恋我山野的体温 目光随鸽子傲翔天际吧 脚步随马路曲折延伸吧 外面的世界一天一个样 我只徜徉在你的旧城里,笑哈哈 ▎高楼 在万物之上,君临一切的手臂和胸怀 如此危言耸听 恨比天高 赴难的乡人,你们怎能长久地 居住在这里,任足下的流尘四处飞扬 突飞猛长。凋零的乡村和冬天啊 平淡的日子多么难耐,多么深远 我要在这里停下来,握住眼前的时光 尽情折磨自己,尽情燃烧和歌唱 这空旷的大地,只有时间的骨架 横卧足底。只有造楼的匠人 和午夜的合欢 空穴来风 我心怀叵测,杨柳青青 在万物之上,君临一切 幸福啊,爱情啊,你们今天已变得多么实在 多么衰败,浮浅!望穿秋水,日落西山 疼痛竟然比时间更漫长,比庄稼更茁壮 老乡老乡 大路朝天 各走一边 你们要加倍热爱自己 坚定目光 ▎风起云涌的日子 我不是最后一个感觉风生云起。在漂泊的 花瓣之下,在神情迷失的瞬间。 一朵花憔悴的模样 就这样让你一梦千年。你是谁?你还好吗? 不要告诉我你心中的寒冷来自何处, 我和我安分守己的工蜂们, 在春天搬运着酿蜜的花粉 无话可说。沉默的反抗似是而非 热血沸腾的大时代,说什么无依无靠! 老农的头巾掩盖着含义不明的表情。 愤怒的公牛奔跑在红旗下,瞪着赤红的眼睛 母亲,我依然无所作为但两袖清风 虽然面容模糊但动作干净有力。天会亮的。 人会站起来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 路上的居家的城市的乡村的看得见的看不见的 人民,你们和我一样, 唯一相信苦难是人生的阶梯 远离大海的歌者,终究要到远方看一次海 而我是来自山村的贫民, 只会根植泥土,保守内心 不需歌唱,只要培土,播种,插秧,收割 早出晚归演绎人生起落的俗套故事, 让自己成为最坚固最命硬的山间石头 当黎明的阳光照耀沉默的群山, 当故事的主角只剩下缅怀 我依然从容不迫,笑看云起风生。 风起云涌又算什么? 我的骄傲,不变如山 简介:李步钊(步钊),工程师,国家一级 建造师项目经理,作协会员,中国诗人 《新诗天地》主编。 琉璃姬的诗 ▎天方夜谭 一粒种子,全无生命特征 不是杰克*那一粒,漫无目的 进行恐惧栽培,它存在只是遗传 刮风,劫持,如恶灵,津津乐道 嚼碎古老的口腔,欺骗人体与单细胞 它有造物者的DNA,变化无穷,畅通无阻 亿年刻度,带着恐龙的绝望繁殖幽灵 它的生命不是人类定义的生命 它的思想不是人类定义的思想 比蝼蚁微小,比暴力终极,无所谓道德 不吃不喝,不朽不灭,涵盖人类所不能理解 的方法与犯罪,投宿于旷野中的独木或肉身 它不听取真实或者虚假回音,以媒体为仆裙 它的存在已超越巨人与豌豆,复制万物共享 在鸟的胃里睡觉,在熊的肺里祷告,写下遗嘱 在难民的飞沫与血管中,重重的关上门 *格林童话《杰克与豌豆》 ▎在人民东路晒太阳 我和他在人民东路吃过早餐 取下口罩,踩趴下一个刻录 在21世纪的烟头 他曾经是世上最孤独的人 之一,他看见了庞然巨物背面 他相信那是一个活动开关 ▎海 鸥 在空中 有些形象是永恒的 永恒意味着 被扣出 不能保留 老昆明人说 海鸥的头变黑 就要飞离昆明 简介:中国自由诗人,嗜烟酒,摇滚乐。 琉璃姬编语: 诗歌的价值在于诗歌是无用的,艺术是无用的,写作者必然是独立的。不受任何意识形态干扰,我们不能规定只准写什么内容,使写作成为只有标准答案的填空题,一种同质化,一套工作服,诗歌作为文学金字塔尖的文体,是语言的高度凝练,是人类想象力的精华,包涵与匠心。艺术作品允许虚构,假设,前置,容错,建造,思考,呈现,芳老说文学即人学,顾偕说悲悯是文学作品的最高境界,我认为诗歌即一个民族语言文明程度的特征,需要的只是抵达,不是根据,更不是某种工种与秩序,艺术品不等于现实,语言无罪,诗歌作品呈象知识的心识而非常识,民间自由诗对中国现代诗歌的发展与贡献是巨大的。简介:湖心亭:山东人,语文教师,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宁阳县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