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间灯光昏暗的地下室，霍查用链子把皮箱锁在腰上，放在一边，自己坐在地铺上收钱，一个个青年毕恭毕敬将钱交到他手上。
新人甲：“霍查老板，您好，这是我的门槛费。”
霍查：“一二三……十五十六……二十九三十……正好三千！”迅速打开皮箱放入，又锁上，喜形于色向新人伸手：“呵呵，欢迎你年轻人，加入我们千万富豪的行列！”
新人甲又是握手，又是鞠躬：“谢谢，太感谢您了！”
霍查张扬地喊：“下一位！”
新人乙回头和同伴耳语：“不是说凯姆贝里银行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投资公司吗，怎么让我们都睡地铺？”
站在后面的塞拉听见了，抢答道：“我知道，那是为了培养我们这些未来的企业家，吃苦和简朴的意识。”
塞拉终于排队到跟前，欠身双手把钱捧上。
霍查：“姓名？”
塞拉：“塞拉•伊莲娜，家就住在地京，这是我和我父母的门槛费。”
秘书在一旁登记。
霍查满脸喜悦地数完钱：“正好九千块”，得意地跟塞拉握手：“恭喜你们，一家人都加入了千万富豪的行列！”
塞拉感动鞠躬：“谢谢，谢谢您给我这个难得的机会！”
霍查：“下一位！”
法特斯将信将疑地将钱伸出，霍查一把夺了过去：“姓名？”
法特斯：“皮拉•法特斯，我是塞拉的另一个下线。”
霍查：“哦？带着三个下线一起来加盟？塞拉，你很有前途。我会关注你的。”
塞拉已经走出几步，回头又鞠躬：“谢谢您的肯定！”
天气阴晦，一条干涸的河流，古老的石桥上，塞拉向男友法特斯畅述胸怀。她说到激动之处，不由张开双臂：“啊，第一次发现，河边的景色好美啊！”
法特斯趴在栏杆上，忧心忡忡地：“我的塞拉经理，你真的认为，这种冒险的投资可以短期暴富吗？要是钱三个月挣不回来怎么办？我对爸爸发了誓，爸爸说要是真能挣到钱，就准备把我们家的牧场都卖了。”
塞拉一脸自信：“法特斯，你要相信我的眼光，相信这个前所未有的伟大事业，相信霍查先生。”
法特斯一边回忆一边摇头：“伊莲娜，你不觉得那个霍查有问题吗？那么大一个老板，连三千块都要自己清点，简直爱财如命啊！”
塞拉执迷不悟：“亲爱的，难道你不觉得只有爱财如命，才能想出这么绝妙的赚钱的主意吗？”
法特斯双肩无力地塌下去：“好吧，我相信你，看在爱情的份上。”
塞拉：“法特斯，你就不会说句让我高兴的话吗？为什么是因为爱情，而不是因为我的聪明呢？”
法特斯：“奥，我的塞拉小姐，我和你谈恋爱从来都不是因为这个。”
塞拉撅嘴：“可恶的皮拉，你非要嘲笑我吗？”
法特斯趴下，捂着头，颓然道：“算了伊莲娜，事已至此，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的，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塞拉：“哼！连你都不相信我。”气呼呼地离开他，向桥另一端走去。
法特斯：“伊莲娜，伊莲娜！”
塞拉的母亲巴拉卡流着泪，失魂落魄从对面走来。
塞拉赶紧迎上去，握住母亲的手：“妈妈，你怎么了？”
巴拉卡擦泪，故作镇静地：“没事，伊莲娜。”
塞拉：“是不是因为你给我钱的事，爸爸又跟你吵架了。”
巴拉卡：“孩子，你长这么大，我一直相信你，这次我也相信你，但是你的爸爸说得有道理，你千万要谨慎啊！”
塞拉愤怒道：“他就是个不讲理没感情的老顽固！”
法特斯追上来：“伯母好。”
巴拉卡用悲凄又欣慰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这个看上去还算英俊正派的青年：“你好，法特斯，塞拉现在已经跟他父亲闹僵了，我把塞拉交给你，你要照顾好她。”
法特斯坚定地说：“好的伯母，我是不会离开她的，也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塞拉推开他：“你走开！”又跑出一段，两手做喇叭状，向着河里喊：“三个月后，我一定要让世界看看，我耀眼的成功！”
一年后，一座废弃的汽修厂厂房里。
塞拉站在用木板临时垫起的修理台上，脚下呼嗒呼嗒地响，一边奋力招手，激情呐喊：“来自五湖四海的，未来的千万富翁们，现在好！”
她的同学和得力下线，卡布纳拉和莫瑞纳，带着一帮传销分子打着拍子一起喊：“好，很好，非常好！”
塞拉：“刚才，我们一块学习了如何购买代理权和工资分配的五级三阶制，下面，我们隆重推出一个特别节目，今天我们非常非常有幸，请到了我们凯姆贝里公司的最大代理商——霍查总裁，来给我们做成功人士的分享！”
人群欢呼惊叫失控。
站在后排的川喜没有听清，侧脸问旁边的陈利田：“纳尼？”
陈利田：“意思是说，‘大首领’来了！”
川喜惊喜道：“太棒了，我真是太幸运了，第一次来课堂就遇到了最高级别的boss。”
霍查穿着时尚张扬，白衬衫领子翻铺在灰色大开领西装外，戴着金链和墨镜，昂首阔步出场：“各位未来的千万富豪，现在好！”
传销分子集体疯狂：“好，很好，非常好！”
霍查张开双手，示意停下：“我就是凯姆贝里公司的总裁，公司的顶级代理商，也是这项金字塔筹资计划的设计者，霍查•西雷莫斯。很高兴见到你们，今天来的大多都是大学生，我也上过七天大学。可是我上到第七天发现，上大学并不能满足我高端的物质追求，于是我果断辍学经商，倒买倒卖，成为这个国家第一批商人。为了发财，我吃尽了各种苦头，当我在市场上摸爬滚打，被小偷偷，被宪兵追，被警察揍的时候，做梦也没有想到还有今天！而你们，国家的栋梁们，未来的千万富豪们，你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捡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所以你们是这个国家，这块大陆上，最幸运、最幸福、离成功最近的人！你们如果要问，我是怎样设计并从事这项伟大的事业的呢？其实，当我发现这项事业的时候，我立刻就被他巨大的魅力震惊了，还做了一首诗：‘啊，青春，你是如此短暂，一晃一瞬间，一去三十年！啊，命运，你是如此无常，一脚把我踹进泥潭，又一把把我拉进天堂！两千万！两千万！”他高高伸出两根粗肥的指头：“每次当我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很多的经销商特别是大学生，都做出这个表情，哇！”霍查夸张地做了一个目瞪口呆的样子，“上过大学又怎么样，还不是要靠我创造的事业，来实现你们人生的梦想！本来公司有规定，代理商级别禁止为下属代理员上课做网，我平时也都忙着跟各国首脑和企业巨头应酬，根本没有时间跟大家见面。今天为什么破例特别来到你们的会场呢，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激励一下最勤奋、最能干、复制最成功的塞拉小姐，她几乎把她整个班的同学都邀请到了我们的事业中，发展相当迅速，你们这条线的总人数已经接近六百人，甚至有不远万里来自中国、日本、马拉西亚等亚洲国家的代理商。照这个速度倍增下去，不久的以后，我恐怕不能叫塞拉为大代理了，我将叫他——塞拉女王！”
传销分子们把塞拉抛起来：“嗷嗷，嗷嗷！塞拉女王，塞拉女王！”
霍查：“亲爱的朋友们，拜金者，狂想者，冒险家们，为了报答你们的努力，我决定，自今天起将公司的利率提高到百分之四十四!大家还在犹豫什么，赶紧邀请两名好友加入我们的事业，跟着你们战无不胜的塞拉女王轰轰烈烈大干一番，成为挥金如土、叱咤风云的国际富豪吧！”
传销分子手舞足蹈，狂呼乱喊：“轰轰烈烈！万岁！万岁！”
一批新来的传销分子蜂涌到报名处交钱签字。法特斯和莫瑞纳等人手忙脚乱地收钱，维持秩序。
法特斯：“不要挤，排队，排队！”
川喜看得两眼发直：“斯国一戴斯奈，这种盛况真是难得一见。”
陈利田掐指算了一番，冷笑摇头：“百分之四十四的利率！怎么可能？大骗子！”他回头看看已经被磁铁吸住一样的川喜，拽了拽他的衣服：“川喜君，这是个骗局，不用再看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川喜脸上的兴奋火焰没有降温，反而更加炽盛了：“陈桑，利息是高的有点离谱，但是你不要忘了，我们亚洲最不缺的就是人口，只要能在高利润刺激下迅速拼上点数，资金是会很快回流的。走也要看完再走，不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陈利田恍然大悟：“川喜君，你的意思是回国去，另起炉灶吗？”
川喜：“对，陈桑，与其在这里给金字塔当底座，不如回去当塔尖！”
陈利田摩拳擦掌，咬牙跺脚：“好！事不宜迟，明天上午我们再去买回国的船票，人传人的事业，最适合我们人口世界第一的大国来从事了！”
川喜：“让我们用传销，建立一个自己的商业帝国吧！”
简介：李永强，男，40岁，潍坊市作家协会会员。诗歌入选《暮雪微刊》《南粤诗刊》，散文发表在《科教新报》《潍坊晚报》，小说发表在《潍坊》微刊，《牛寨文化旅游》微刊，新闻发表在学习强国山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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