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0年代一个阳光惨淡的上午,阿尼国地京,一群或狂热或失意的民众在黑鹰旗林立的广场上听贝里萨总统演讲。
贝里萨:“亲爱的同胞和人民,经过了四十五年的红色狂热,我们终于实现了自由和民主,大家都拥有了人权和财产权,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求个人的幸福了!”
民众浪潮般欢呼:“万岁!万岁!”
贝里萨慷慨陈词:“我,贝里萨•加夫里尔,在此郑重承诺,在我的任期之内,一定竭诚效忠我的国家,全心全意为所有国民服务,摆脱对外国的依赖,建设福利国家,带领大家走向富裕,走向繁荣!”
民众振臂呐喊:“贝里萨!贝里萨!贝里萨!”
少女赛拉和父亲从图书馆出来,被堵在广场上,好奇地听着,问:“爸爸,他说的是真的吗?
塞拉先生半天头也没抬一下,沧桑地说:“以前劳动党教育我们,资本主义是万恶的,资产阶级政客的话不可信。咱们回家去吧。”
广场上民众欢呼狂喊,涌上街头撕扯红色时代的标识。
塞拉先生想去拦阻:“喂,喂,国旗不能烧,不能烧!你们这些人!”
一声巨响,前总书记的塑像被推到了。
赛拉一震:“欧,吓死我了。”
塞拉先生无力地长叹一声,护住赛拉:“小心一点,咱们快走!”
新总统兢兢业业,国家经济迅速振兴。但是五年后,与所有快速发展的小国一样,遭遇了资金瓶颈。连续几个月,总统办公室内,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贝里萨手忙脚乱。
贝里萨忍着怒火听完一通牢骚,终于爆发了:“亲爱的部长先生,我任命你主持经济的时候,就是相信你有筹集资金的能力,五年以来,你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把问题推给我!我没钱!我从社会主义时代就是个医生,不是资本家!明白?”
他猛地扣上电话,铃声又响,他匆忙又接起另一部:“喂?我的大使先生,你就不能施展一下跟我推脱扯皮的功力,舞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跟那些帝国主义分子再周旋几个月?我们国家本来就是个穷国小国,你也替他们催债,难道要把我卖了抵债不成?”
扣电话之后,他忍不住骂道:“笨蛋!蠢货!”
发泄完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捂脸揉太阳穴,任凭电话响也不接,抓头发,自言自语:“唉,我真怀念社会主义时代,那时候还有苏联援助我们卢布,中国援助我们拖拉机,可现在,什么都要靠自己……”
秘书马克从外面匆匆走进。
马克上气不接下气,畏怯地说:“呼……呼……,总统先生”。
贝里萨暴躁嘶吼:“我死了,别来烦我!”
马克:“可是,总统先生,谢胡和霍查又来了,他们一定要见您。”
贝里萨:“不见!”
马克:“可是,他们说有办法帮您筹到钱。”
贝里萨:“都是一群奸商,指望他们发慈悲,拿出钱来帮我,除非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让他们滚!滚得越远越好。”
马克递文件:“可是,他们一定要给您看这个,说您看完就知道,他们说得是真的了。”
贝里萨打翻在地:“我不想看!”
马克俯身捡起来,坚持道:“都这个时候了,您就死马当活马医还不行吗?”
贝里萨瞅见了他的胸前,问道:“马克,你的领带怎么这么光鲜呢?是不是,收了他们的礼物。嗯?”
马克惶恐:“这个……”
贝里萨疲倦地摆摆手:“算了,我也没有钱给你加薪换领带,下不为例。”
马克愧疚鞠躬:“对不起您的信任,我很抱歉”。
贝里萨平静了一下,接过文件,愁眉苦脸地看了一会:“这是什么破玩意儿?金字塔?等等……”
他忽然屏住呼吸,眉头逐渐舒展,眼睛放光,声音竟然有些喜悦:“马克,让那俩家伙进来”。
马克:“好的。”立即转身出去叫他们。
谢胡和霍查得意洋洋,挺着肚子大摇大摆走进办公室。
霍查伸手:“哈哈,伟大而高贵的总统先生,您终于肯接见我们了。”
贝里萨没理会他,霍查只好把手又放下了。
谢胡阴沉地笑道:“我就知道,睿智的您,一定不会放弃这么务实,而又独具创意的方案。”
贝里萨:“你们两只老狐狸的目的我很清楚,但是你们的方案还确实有些解决问题的附带作用。”用眼睛示意前面:“你们坐吧。”
谢胡和霍查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谢胡掏出烟斗,嚓地一声划响了火柴,慢慢点上。霍查叉着手趾高气昂地坐下,差点把脚放到办公桌上。
贝里萨呛得淌泪:“咳咳,老家伙,把烟掐了。”
谢胡:“欧,好吧。”
贝里萨:“你们这个方案,是怎么想出来的?”
谢胡:“这是我们,跟美利坚合众国的企业,学习的传销经营模式……”
霍查:“不不不,谢胡,我来说,这是我们结合发达国家最新的三商法和无店铺经营理念,结合我国国情,研发的无成本合作投资分红经济模式。”
贝里萨:“说重点。”
霍查夸张地打起了手势:“好吧总统先生,简而言之,就是一分钱投资也不用花,一分外债也不用借,利用原子弹爆炸的倍增速度,迅速向企业和国民集资,解决我国目前发展资金短缺的问题。你一定懂,原子弹爆炸,一分二,二分四,倍增,坐火箭也赶不上……”说得自己眼里几乎要射出光束来。
贝里萨:“不用打手势,我能听懂。可是,我国只有二百万人口,这么快,人民的钱都征集完了怎么办?”
霍查:“总统先生的思维有些单一啊。劳动党时代,我们阿尼国可就是‘欧洲明灯’,在您的领导下,我们现在已经实现了每年百分之十的经济增长,要是再有了这些资金,我们就可以迅速赶上发达国家,然后把国家挣到的钱分配给国民,让他们再投资,好比从树根吸收水分,再回来支持树叶,这样无限循环下去,我们岂不是越来越富有,越来越有钱!”
贝里萨站起来,踱步握拳,望着前方,两眼发亮,振奋而讽刺地说:“这么天才的主意,让你们两个奸商想出来,真是天大的玩笑。”
谢胡鼓掌:“呵呵呵,总统这是在夸奖我们吗?”
霍查喜不自禁:“这么说,您是支持我们的方案了?”
贝里萨忽然又一脸冷静:“你们的经营纪录一向有问题,我若是贸然采取了你们的方案,将来不知是福是祸。我是不会动用国家银行向人民集资的。”
霍查急躁了,上前几乎要抓住总统的胳膊:“为什么?难道您没看出来,这是眼下最有效最高效的挽救经济的方案吗?难道您看不出,它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巨大能量吗?”
贝里萨冷峻地说:“我将继续努力保持国家经济的稳定,至于这个方案,请你们自负盈亏,我不想和你们有过多瓜葛。谢谢你们,我还有事,请你们先回去吧。”
霍查怪叫:“哎?总统先生,你怎么这么没有远见和魄力呢?”
谢胡起身,戴上礼帽,向总统欠身:“谢谢总统先生宝贵的支持。霍查老弟,咱们回去吧。”
霍查急了:“谢胡,你怎么回事?让我把话说完,这么好的机会……”
谢胡把霍查拖出办公室。
谢胡:“你还没听明白,总统已经授权我们自主经营了。”
霍查表情还在扭曲:“这个……没格局的小医生,他哪里说了?”
谢胡:“自负盈亏,是什么意思?”
霍查恍然大悟,惊喜地张大了嘴:“老家伙,还是你精明,咱们的公司可以放开手脚自己经营,成立地下银行,政府不会干涉了!”
谢胡:“哼哼,伙计,我们的时代马上就要到来了!”
霍查兴奋地像肥鹅一样摇摆,几乎要跳起舞来。
这天晚上,赛拉先生在狭窄破旧的“赫鲁晓夫楼”内读旧书,塞拉兴奋地冲进屋。
塞拉欣喜地搂住父亲的脖子,撒娇地说:“爸爸,我有一个天大的喜事要告诉您。”
父亲漠然回过头:“哦?你有男朋友了?”
塞拉:“您怎么知道?”
父亲:“我猜的,女孩子只有发了财或找到帅哥,才会是这个表情。”
塞拉:“男朋友早就有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父亲一脸不满:“比偷偷找男朋友的事还大?你是不是遇到骗子了?”
塞拉撅嘴:“您又开始不相信我的眼光了,作为一名大学生,骗子能比我知识多吗?是同学给我介绍了一个生意。”
父亲低头,继续看书:“你能做什么生意?我根本就没有给你遗传任何做生意的基因。”
塞拉:“哎呀爸爸,你的思想太陈旧了。维奥莉卡告诉我,只要交三千列克,就能挣两千万!”
父亲:“她的脑子没毛病吧?”
塞拉冲过来夺书:“哎呀爸爸,您别看书了。听我好好讲完行不行?”
父亲摘下眼镜:“好好好。”
塞拉:“爸,您听我说,这两千万是怎么来的。“她拿起一支笔,翻过父亲的笔记本,在后面画图。“每人只要介绍两个人成为凯姆贝里银行的投资商,根据倍增学原理,每个人下面所有的投资商的钱都是上线的,谁没有两个朋友呢?这样,每人交三千,很快,发展到十二线就会成为皇冠大使,然后你就会有两千万元的收入,坐游艇,住别墅,去意大利威尼斯、法国巴黎、美国拉斯维加斯旅游……”
父亲不为所动:“那你,准备找哪两个朋友呢?”
塞拉:“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准备找您和妈妈当我的下线,这样,咱们就都能成为亿万富翁,不过这九千列克的投资门槛费,我只能问您先借了,挣了很快就还给您。”
父亲:“等等,你要这九千列克去交给谁?”
塞拉:“交给代理商啊。”
父亲:“不开店?不卖产品?”
塞拉一脸不屑:“切,开店,卖产品都是二商法,太落后了。我们这叫无店铺经营。”
父亲:“没有店铺,没有产品?我怎么听着像拉人头呢?像极了王国时期的人头税啊?”
塞拉嗔怪道:“爸爸,这怎么叫拉人头呢,这是拉你们去发财啊!”
父亲沉静地说:“我是不会给你这钱的,我也会告诉你的妈妈别给你。你需要冷静反思一下,自己的价值观是不是出了问题。”
塞拉摇晃父亲的脖子:“爸爸,你怎么总是这么古板倔强呢?这点钱就当是给我的创业投资还不行吗?”
父亲:“你要是拿钱去学技术,考教师,哪怕卖杂货,我也会给,但是你要拿它去给了奸商,替人家火中取栗,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塞拉站起来,叉手道:“哼,从小到大,你就没有听取过一次我的意见!你凭什么认定了就是骗局?”
父亲又低头翻书:“书上的道理有很多,总结出来就一句话: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有,要么有毒,要么是陷阱。”
塞拉暴怒,夺书撕:“你就会看书,看书,把你的臭书和你的榆木脑袋带进棺材里去吧!”奋力将书扔出老远。
父亲:“住手!你疯了!”
塞拉声音高八度:“教条主义,老顽固!”喊完摔门而去。
父亲气得站起来,浑身哆嗦:“你给我回来! 我就是打断你的腿,也不让你上这个当!”拿起拐杖,来回走,敲打地板,“弥天大谎,弥天大谎啊!”
简介:李永强,男,40岁,潍坊市作家协会会员。诗歌入选《暮雪微刊》《南粤诗刊》,散文发表在《科教新报》《潍坊晚报》,小说发表在《潍坊》微刊,《牛寨文化旅游》微刊,新闻发表在学习强国山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