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孩儿面，说变就变脸。近日更是奇怪，逢周末即下雨。老公说：“下雨好，下雨不能逛，省钱！”一百个白眼甩给他。不过天公不作美，我也无可奈何。既然出不去，不如干家务。两个人分工协作，我负责打扫卫生洗衣服，他负责买菜做饭收拾碗筷。两个“空巢老人”的活计很快收拾停当，一个坐客厅看电视“挖坑”节目，一个坐阳台上品茶歇息发呆。无意中看到结婚时买的圆镜子，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个老古董依然清澈明亮，可比人经得起摔打。“好好看看吧，你有多久没有认真照镜子了？”我不禁认真的打量起镜中的自己来。

       是啊，每天上班下班，日子过得忙忙碌碌，一晃工作三十多年了。都说岁月不饶人，你可曾饶恕过岁月？！不禁莞尔一笑，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镜子里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中年女人，是我吗？我有这么大年纪吗？感觉自己还年轻，怎么这么沧桑？

      尼采说：“人生是一面镜子。我们梦寐以求的第一件事是从中辨认出自己”。望着镜中人，想起杨绛先生写她家保姆轶事，那个终年劳碌的矮胖妇人常喋喋不休的笑话主人：“少吃点，会胖的。”主人看她那自以为窈窕的样子，就拉她一起照镜子。保姆看到镜子里沧桑发富的妇人模样，直接呆住了，嘴里喃喃自语道：“几十年没照镜子，感觉自己还是那个体重不过百的女子，没想到……”落寞失意的神情跃然纸上，令人心疼。

      再看镜中的自己，虽没有“朝如青丝暮成雪”那般夸张，但也是两鬓斑白，青春不再。原本白净光滑的脸颊现已斑斑点点，额头密布五线谱，眼角爬满鱼尾纹，川字纹、法令纹、嘴角的细纹，清晰可见，似丝丝菊花盛开，似顽皮蝌蚪眨眼：“你以为自己还年轻？嘿嘿，老啦，不过还不算难看。”

       想起十八岁时有智者提醒：“傻丫头，不要经常大笑，容易长皱纹。”“哈哈，没关系啦，长皱纹也是笑纹，老了是个慈祥可爱的老太太。”余音未了，人已半百！常言道，三十岁前的容颜靠父母，三十岁后的长相由自己负责。眼前这幅容貌还可以接受，那些岁月雕刻的纹路带着笑意，起码没有令人讨厌的戾气。

      过年时儿子经常和女友视频聊天，听着屏幕那边银铃般悦耳爽朗的笑声，让我不仅暗自感慨：“年轻真好！”

       回想我们刚参加工作时，也是整天笑呵呵的。几个一贫如洗的年轻人，得空就聚在一起，吹牛聊天玩扑克，日子过得清贫开心。那时候笑点很低，一个不经意的玩笑，略显滑稽的动作，不大高明的笑话，均能惹得我哈哈大笑。下班后基本没有啥娱乐活动，老的少的都是打扑克玩升级，输了给脸上贴纸胡子、转圈圈、刮鼻梁或钻桌子，赢家喜欢恶作剧抬着桌子随人移动，钻桌子的人佝偻着身子急忙出不来，我们乐得拍着大腿笑，半晚上下来笑得嘴脸抽搐生疼，想必皱纹从那时就与我形影不离了！

       那时候最快乐的出行就是隔十天半个月结伴骑“二八大驴”去市里看电影。夜半返程途中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高吼：“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通天的大道……”会唱的、不会唱的，都撕心裂肺的高唱着《红高粱》插曲，欢笑声此起彼伏，整条街都激荡着我们年轻的笑声。  为了赶海看涨潮，我们通宵达旦的熬夜打扑克，围着火炉烤着红薯，叽叽喳喳的胡说浪谝，嘻嘻哈哈，插科打诨，欢笑声不绝于耳，估计吵着左邻右舍而不自知。有大姐盘问：“吃玉米面糊糊，住牛毛毡平房，费心劳神值夜班，一个月几十块钱工资，你们成天乐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简单快乐！

      汪曾祺说过：“己心温暖，则世间温暖；己心妩媚，则世间妩媚。”想让生活这面镜子笑，那你就得笑对生活。相由心生，物随心转，好心态成就好生活。饥渴中的半杯水，有人抱怨嫌少，有人知足感恩；路遇一摊狗屎，有人自怨倒霉透顶，有人窃喜交了狗屎运。现在的我更偏向于后者，最不济也是坦然接受。

       世事本无常，人生多坎坷。所幸心态阳光，结果如我所愿。镜中这个傻大姐不再年轻，也不漂亮，但乐观开朗，笑纹满面，正悠哉、悠哉地漫步在渐渐变老的人生路上。

（作品选自祁连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