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猪肉过敏症
文/张世鑫
我的童年时代,六七十年代的农村是一个物质十分匮乏的时期,我对童年最深的印象就是缺衣少食。我们家里的情况更为特殊,因为在那个靠劳动力过日子的年代,用当时比较流行的称呼就是我们家是一个“半边户”:父亲在外地教书,母亲在家务农,家里只有母亲一个劳动力。父母生养的五个孩子,首尾相差不到十岁,嗷嗷待哺。当时的农村劳力和公分是获取口粮和生活来源的主要途径。虽然父亲有微薄的工资,但在那个什么东西都是凭票供应的时代,很多生活物资及生活用品即使有钱也很难买到的,特别是粮食及各类副食品。由于家里只有母亲一个劳力,工分太少,村里分配的各种农产品总是比别人家少很多,很难维持基本生活需求,是典型的“缺粮户”。“半边户”加“缺粮户”,家大口阔,我们的温饱生计是父母劳心劳力的大问题,大姐在三四岁时因饥饿和疾病而早早夭折。
我记忆中的童年,能吃饱肚子就是最大的幸福,能吃顿白米饭是我最大的愿望。在饥饿的年代,我们总是在期待着母亲把饭做熟的那一刻,但饭桌上永远只有毫无油星的白菜萝卜和水腌菜,饭碗里总是要在剁碎的萝卜、红薯或青菜里寻找饭粒。至于各种肉食,对我们来说,是太奢侈了,可望不可求,能闻到肉香也就够享受了。记得那个时候生产队是不能养猪、养鸡、养鸭的,这要被视为资本主义的尾巴而割掉。猪肉只有少量的凭票供应,所以农村普遍没有肉吃。但每当生产队里有耕牛因老因病死了或集体打狗、猎杀野狗的时候,总是要在村里稻场支起大锅做成肉汤,每家每户派劳力去吃肉喝汤,名曰“加餐”。但我家劳动力太少,只有母亲一个女劳力,又是地主成分,是阶级斗争的对象,从来就没有被通知去参加过这样的加餐盛宴。每至此时,我总是躲在远远地偷偷地闻着肉香,望着热闹和大口朵颐的热气腾腾的场面,羡慕不已。
有一年旧历年底,我们全家都在期盼着父亲回家过年。掌灯时分,父亲如期而至,虽然他是冒着纷飞的风雪回来的,但仍然给我们全家带回了温暖、亲切和喜悦。更让我们惊喜的是他怀里还揣着一包用报纸包着的东西。父亲把纸包放在桌子上,我们眼巴巴地看着他慢慢打开。顿时满屋香气四溢,是一块块亮晶晶近乎透明的带着瘦肉边的肥膘肉。这让我们兄弟姊妹格外眼馋,因为不仅好看,而且好闻。父亲说:来,吃肉,这是学校杀猪分给我的玻璃肉,油炸的。随即,父亲便把玻璃肉分发给我们,香、脆、软、糯,解馋却毫不油腻,还带着父亲的体温。这在当时是我记事以来吃过的最好的美食。然而,也许是我很少粘荤腥的原因,玻璃肉引起了我肠胃的激烈反应,受到了身体的强烈排斥。我当晚上吐下泻,近三天无法进食,大病一场。自此以后,我在生理和心理上对猪肉产生了本能的排斥和畏惧。改革开放以后,生活条件的不断改善,生活物资也日益丰富,猪肉已经是寻常百姓餐桌上的家常便菜,成了民众生活的必需品,肉价甚至成了衡量市场物价的风向标。但我面对变着花样的猪肉的各种做法,毫无食欲,偶尔食之,便迅速反胃呕吐,十分难受。一次梦寐以求的食肉经历,让我终生与猪肉无缘。很多人以为我是素食主义者,我戏曰:非也,命苦,我有猪肉过敏症。事实上,这也是大大的实话,直至今日,我对猪肉毫无念想,敬而远之。想来也是因祸得福,无所欲也就无所求。由于生理反应产生的饮食习惯,使我在心理上对人间美食、豪华饭局毫无兴趣,永远满足于萝卜白菜的极简的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去尽铅华,返璞归真。欲望少了,满足感就多了,快乐也就来得容易了,幸福指数自然就高了。一晃就五十多岁了,由于长期的素食习惯,现代社会像我这个年龄普遍存在的诸如“三高”之类的“现代文明病”、“富贵病”一概没有,这也是猪肉过敏症带来的副产品,我也戏称之为“过敏效应”。
本版责任编辑:彭永征
作者简介:
张世鑫,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安陆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文章散见于全国多家报刊杂志、文学平台及网站,入选多个版本文集,作品偶获全国各种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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