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洛河中上游的洛宁段形象地比喻成人体的中轴部位,沿洛河南岸散落分布的一道道山脉就是这中轴线上的一条条肋巴骨。每条肋巴骨之间的河谷地带,是人们从古至今生息繁衍的不二家园。

沿洛河南岸西南而行至山底乡(如今已改为景阳镇),位于第二大肋巴骨和第三肋巴骨之间,属熊耳山脉,海拔700-800米,河谷较开阔。深秋季节,山坡上的树木已经落尽繁华,只露出嶙峋的枝条伸向天空。散落的麦田绿油油的,透出生机。过景阳镇继续向西南进发,地势缓慢抬升,汽车随山洼间的公路蜿蜒前行,转过一洼又一洼,终于来到一个叫彭洼的村子旁。

这是个隐藏在第二三肋巴骨末端的隐蔽山村,向西可到底张的郭家大院,向南则是层层叠叠的熊耳山腹地。村子不大,五六百口人,房屋散落在坡头沟脑,草木掩映,曲径通幽。许是因为山岭丛林的掩蔽,这里看起来很少发生战乱,许多房屋得以保存原貌。村人世世代代躬耕劳作,相安无事。村中有大户人家姓彭,据说是康乾盛世时下峪的彭家坪因前往山东求见南浔的乾隆帝,举报河南下峪灾情严重而河南府役隐瞒不报,乾隆帝反以彭家坪退休之身参与政事将其降罪,后下峪守备从彭家抄出野史禁书致彭家坪于死地,彭氏祖孙从下峪迁址这里以避后患,遂在此长期隐居,开枝散叶,生息繁衍。

漫步村落,精心修建的古老房屋随处可见,屋瓦因年代久远而显出深重的黛黑色,屋脊上的雕饰惟妙惟肖,虽被风雨侵蚀,只留轮廓,依然不失精美。门扉上的方格,花纹,紧密铆合的拼接缝隙,无不让人感叹工匠的高超技艺,虽历百代而丝毫不减当年风韵。
位于村中的彭氏祠堂,六十年代初曾经被改成村中的小学,门外已经坍塌的屋内露出山墙上的一块黑板,黑板上白色的粉笔字清晰可见。院内丛生着的杂草,在秋后的斜阳下绿得可爱,紧邻祠堂的两棵柏树高大挺拔,充分彰显着他们生命的久远。而带我们来的老乡却说东北角原有的三棵大柏树更显威武,可惜现在已不复存在。

祠堂分前后两殿,前殿也有学堂的痕迹,穿过前殿,在紧闭的后殿门外,我们看到了修建十分讲究的八扇对开木门,门楣窗格,雕龙琢凤,虽色彩显出暗淡,依然不失宏伟气派。门上有些嵌木花雕已遗失,只留下一片深色的印痕引人遐想。等村人拿来钥匙,打开后殿门,在昏暗的后殿内,便是网上已经在盛传的二百多年的古代壁画了!


去的那天停电,大家手电、手机一起探照,才勉强可以看到墙上的画面。两侧山墙各绘制一幅中堂壁画,左右各悬挂对联以衬之,挂绳与挂钉清晰可见,大家争执许久后才勉强同意挂绳挂钉是绘画而不是实物,可见其壁画的逼真。后墙为屏风,从北至南分别绘制山水田园,梅兰竹菊,松鹤延年,福禄寿喜等等内容,无不完整详实,栩栩如生。据说这些壁画已有二百多年,悬挂在壁画中间的一幅家谱是画在布锦上的,下摆已经风化成絮状,壁画却依然色彩艳丽,山川河流,鸟兽虫鱼,老人孩童,男女衣着情态,尽收眼底。如果心静,似乎还能听到花开鸟啼,笙歌燕语,甚至老人教育子孙的谆谆教诲。


彭氏祠堂建筑雄伟,雕饰精湛,壁画绝伦,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象当初建造这间祠堂的人家,绝非一般的平民百姓。普通人家仅绘制壁画、雕梁画栋所需的匠人工费恐怕都难以支撑。由此我更确信,这里应该就是曾经做过乾隆重臣的彭家坪,被赐自缢后,其后人从下峪躲进这方隐蔽之地,躬耕劳作,远离世事,从而才有了彭洼这个村落。

只是地域的偏僻,给了这些珍贵的文物以致命的打击。随着岁月的流转,彭氏祠堂已岌岌可危,若不加以保护,后人恐难再见到这样规模的民间技艺。
秋深日短,天很快黑下来。我们在无限留恋中离开彭氏祠堂,原路返回。两岸山色已显暗黑。

作者简介:杨粉红,洛阳市洛宁县城关镇东关中学语文教师。语文学科技术带头人。坚持读书写作,以自己笔耕带动学生学习语言文字的热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