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花配绿叶
——浅谈《红楼梦》中对男孩与女孩的教育
文/孙海英
《红楼梦》的世界里,女孩子是红花,男孩子是绿叶。作者在第一回说“何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哉?”后来作者又借贾宝玉之口说出了“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所以见了女子就觉得清爽,见了男子就觉得浊臭逼人。这些足可以看出作者对女子的赞美之情。可在那个现实世界中,女孩子却只能是绿叶,男孩子才是家里的红花。
譬如读书,对男孩女孩的要求并不一样。
李纨家世一般,但这个家族很重视对孩子的教育。家族中的男女,没有不诵诗读书的,李纨的父亲教导李纨的原则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文中说“便不十分令其读书,只不过将《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让她读,让她知道前朝有几个贤女就可以了”。读书的目的是知道何为贤女。从“李纨”的名字就能看出李父对孩子的教育期待:以“纺绩井臼”为要。李纨自己也坚守这个原则,青春丧偶,却如枯木死灰一般,只陪侍小姑子们针黹诵读而已。从李父的角度来看对李纨教育是成功的。对李纨来说,诗书的积累,诗社掌门人的经历,为她枯燥生活增添了些许乐趣,但这只是当时教育的附带品。

林如海夫妇无子,所以爱女如珍宝,因为女儿聪明清秀,便也要她读书识得几个字,还为她请了家教。他们夫妇不过是“假充养子之意,聊解膝下荒凉之叹”。林黛玉进贾府时,贾母问黛玉读了什么书,黛玉说只念了《四书》,黛玉反问姐妹们读了什么书,贾母的回答是“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聪明的黛玉马上就体会到贾母对女子读书的态度,所以在贾宝玉问“妹妹可曾读书”时,只回了一句“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女子读再多的书,都不能成为炫耀的资本。
林黛玉行酒令时怕挨罚说了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惹得宝钗“审问”黛玉。黛玉方想起来那日“失于检点,那《牡丹亭》《西厢记》说了两句,不觉红了脸”,便上来搂着宝钗,笑道:“好姐姐,原是我不知道随口说的。你教给我,再不说了。”黛玉还央求宝钗道不要说与别人,并引得薛宝钗用一大段话教育林黛玉。
宝钗说:“女孩儿家不认得字的倒好。男人们读书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读书的好,何况你我。就连作诗写字等事,原不是你我分内之事,究竟也不是男人分内之事。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只是如今并不听见有这样的人,读了书倒更坏了。这是书误了他,可惜他也把书糟踏了,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你我只该做些针黹纺织的事才是,偏又认得了字,既认得了字,不过拣那正经的看也罢了,最怕见了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

”这段高论听得黛玉连连叹服。从这段文字我们可以看出:无论是紧守规矩的薛宝钗,还是稍有小性的林黛玉,她们对待读书的态度是一致的——杂书移心性,不能看,读书是男子的事业。有人不禁要问,薛宝钗有如此态度可以理解,可是孤傲的林黛玉怎么也不能免俗?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社会与家庭的教育意识皆是——读书为男子的事业,读书要读经史子集。对当时的人来说,这是天经地义毋庸置疑的。因为任何人都不能超越他所生活的时代,每个人的思想与行动都会打上时代的烙印。他们不能超越,我们也不能免俗。如果我们生活在贾宝玉的时代,我们也会同林黛玉与薛宝钗的想法一样。反之,如果林黛玉与薛宝钗生活在我们的时代,她们也会与我们的想法一致了。也许,几百年后甚至几十年后,就会有“后人”笑话我们“今人”的思想落后。
言归正传,在那个时代,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女人书不用读多少,能识字就行,但女红针黹必须会。所以就像林黛玉这类的女子是会缝香囊的,而且手艺精巧。女子女工针黹是本职,相夫教子为大业,琴棋书画,会生活,有情调,是用来锦上添花的。
而男子读书是正业,是天经地义的。贾家人知道贾宝玉要上私塾,贾母、王夫人、宝钗、黛玉甚至袭人都乐得合不拢嘴,只有贾政表面冷冷的,其实心里不知怎么乐呢。秦钟、薛蟠、贾蔷等族中子弟都去书孰,不管他们在书塾里是否认真读书,家里人一定是大力支持的。

调戏王熙凤的贾瑞,他的父亲贾代儒素日对他教育甚严,不许贾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赌钱,有误学业。回家迟到,被贾代儒严厉教训。可是贾瑞屡教不改,最终死在风月上,白白辜负代儒一片苦心。
从小备受宠爱的贾宝玉生性叛逆,可最懂礼节。他每次路过贾政书房时,一定下马,即使贾政不在家,他也这样做。贾宝玉对待长辈,兄弟姐妹或是下人都是有礼有节的,比其他的纨绔子弟不知要好上多少倍。然而整个家族对贾宝玉的期望不仅于此。
贾宝玉从小就受贾元春的悉心教导,三四岁时,已得贾妃手引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千字在腹内。贾元春入宫后,时常带信出来与父母“千万好生抚养,不严不能成器,过严恐生不虞,且致祖母之忧”。
本来,贾政最器重宝玉,但贾宝玉私交伶人、调戏母婢、得罪忠顺王府,在加上平日学习不认真,贾政是连气带怕又恨铁不成钢,数罪并罚,将宝玉毒打一顿。
挨打之后花袭人向王夫人建言早点把宝玉从大观园中分出去,理由是“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象。”这话可说到王夫人的心里了,青春期的宝玉,王夫人看着悬心马上得到王夫人的认可,在王夫人眼里,什么也比不过宝玉的声名,凡是有一点点威胁的,全被他看作洪水猛兽。“难为你成全我娘儿两个声名体面”从此,王夫人把袭人看成自己人,还加了月例。

对此,贾母又是另番态度。晴雯被赶走后贾母说过这样一段话“我深知宝玉将来也是个不听妻妾劝的。我也解不过来,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别的淘气都是应该的,只他这种和丫头们好却是难懂。我为此也耽心,每每的冷眼查看他。只和丫头们闹,必是人大心大,知道男女的事了,所以爱亲近他们。既细细查试,究竟不是为此。岂不奇怪。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贾母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晴雯也不错,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委婉的表明的自己的态度,但也不愿因为一个丫头的缘故与自己的儿媳、宝玉的母亲王夫人产生冲突。此事最后有王夫人做主。
宝玉的名声与前途关系到这个家族的利益,所以必须非常重视。像贾宝玉这样承载家族希望的人,家人对他们的最大期望是:蟾宫折桂,光宗耀祖。
而对其他人的要求会宽容些。贾琏在王熙凤过生日时私会情人,被凤姐发现。凤姐大闹一场,贾母把贾琏批评一番后,贾母笑道:“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言外之意,这不算大事。
贾宝玉没有按照家人为他的设计前途一直走下去,因为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想要的生活在那个社会注定得不到,他失望了,家里人也失望了。那些女孩子,无论读书与否,贤良与否,结局都不美好。只因他们生活在那个时代。时代可以成全一些人,也可以毁掉一些人,庆幸我们生活在还挺美好的时代。
孙海英,女,1982年生,黑龙江省明水县人。2000年肇东师范学校毕业,参加工作。2003年以函授形式完成绥化市教育学院专科学习。2005年以自考形式取得哈尔滨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证。2009年以自考形式修完哈尔滨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教育专业课程,毕业取得学士学位。2015年考取东北师范大学在职研究生教育硕士学科教学专业。业余喜欢读书,尤其是中国古典名著。现为明水一中语文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