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月如梭,时光的淘洗中,总有一些画面停泊在内心深处,随光阴流转,愈见清晰。每当遥远的童年生活记忆涌上心头,小时候和伙伴们一起看瓜的一幕幕便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我的家乡坐落在古老的屈吴山脚下,地处大西北边远山区。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改革已经启幕,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推行,生产力得到解放,家家户户有了可自由耕种的自留地。家乡一带土地面积广,每家都分有二十多亩的田地。温饱问题终于得以解决,于是人们开始尝试种植一些经济作物来增加收入,而籽瓜生命力强,耐旱,很适合在旱沙地里种植,便成为家乡人的首选。
籽瓜瓜形与西瓜相似,但比西瓜小一些,瓜皮表面光滑,颜色浅绿,套有深绿色条纹。瓜瓤白中泛黄,甘甜爽口,夏季吃能解暑止渴,冬季吃能暖胃润肺,而且营养丰富。籽瓜瓜子含量多,颗粒饱满,油黑发亮,晾干可食,皮薄肉厚,唇齿留香,家乡的人们亲切地称它为“大板黑瓜子”。那时候,听说黑瓜子深受各地人们的喜爱,外地的小商贩辗转于西北一带走街串巷地收购,以低价收进,再运到大城市以高价卖进食品加工厂。加工后的黑瓜子成为人们饭后茶余喜欢吃的零食,远近驰名。因此,人们种植籽瓜,主要以取子为主。每到夏末秋初季节,籽瓜成熟,家家户户便忙着掏瓤取子,晒干拣净,等着收瓜子的人来收购。
家乡的旱沙地主要分布在村子西面的山梁沟坎里,近的紧挨村口,远的离村子也有七八里路。因为刚开始种植籽瓜,瓜子又比较值钱,所以人们比较重视。每到孩子们放暑假之际,籽瓜也临近成熟,而家里主要的劳力都忙着收割水地里成熟的麦子、胡麻等粮食,无暇顾及旱地里的籽瓜,只能让老人或孩子到山上去“看瓜”,一方面防止过往的牲口踩踏瓜地、山上的黄鼠啃咬籽瓜,另一方面让孩子们帮着干一些农活:拔拔瓜地里的杂草、在山上放放驴等。那时候,看瓜真是一种潮流,看瓜的队伍蔚为壮观。每天早上天麻麻亮,通往瓜地的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三三两两去看瓜的老人、孩子络绎不绝,拉着牲口的,背着背篼的,提着篮子的;说笑声、打闹声、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声、村子里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各自到达目的地,赶着毛驴的先把驴拉到瓜地旁边的山坡上让吃草,接着来到自家瓜地里巡视。沿着地埂先查看一圈,然后小心翼翼地迈进瓜地里,边走边看,发现有被黄鼠咬破的瓜,就要摘下来拿到地头喂驴。当然,最要紧的是看看早已在上面刻了记号的几个“瓜王”还在不在;如果“瓜王”完好无损,心里就踏实了。一圈巡视完了,才往瓜棚、瓜房里去吃“早点”。
瓜棚、瓜房有的搭在自家瓜地边上,更多的搭在离地不远的山坡上,视野比较开阔,且瓜地相邻的几家瓜房也连在一起,看瓜的孩子老人在一块儿既热闹,相互又有个照应。瓜棚是用几根木头搭建而成的,有的很简陋,选地头儿高岗处,用四根杆子支起架子,上面搭上苇席、玉米秆,再苫一层塑料布,地面铺上麦秸即可。细心或讲究的人家,瓜棚就别致一些。搭建瓜棚时,先将地面平整好,然后按照要建瓜棚的大小在四个角挖坑,把四根碗口粗的木桩子斜着栽进去,砸实,使之成为两个“人”字形,再在上面固定一道梁,搭上苇席,再苫一层塑料布,塑料布表面覆盖一些干草、玉米秆或者瓜蔓,里面支一张木板小床,铺得平平整整,中午在里面乘凉、休息感觉很舒服。更稀奇的是,还有好些人家没有搭建瓜棚,而是直接在半山腰挖了一个窑洞,我们这里把这看瓜的窑洞称为“瓜房”,里面四壁铲得光滑平整,有炕有窗户和门,墙壁上还掏有一些放东西的小台子,都掏得像模像样,也铲得光滑平整,甚至连从窑洞通往瓜地的台阶都挖得整齐有序而不失美观。瓜房里面收拾得干净整齐,待在里面凉爽舒适。因为看瓜要赶早,所以大家来时都是空着肚子提着馍馍、背着水壶和碗筷,到了瓜地里才顾得上吃早点。虽说是看瓜,但刚放暑假时,籽瓜还没成熟,除了偶尔在瓜地里发现个别混杂其间的西瓜用来解馋之外,很少能吃到成熟的瓜。有些更幸运的,就是自家瓜地附近有种西瓜或香瓜的,那就有口福多了,有时可以向地邻讨要个西瓜或香瓜下馍馍吃,那是最令伙伴们羡慕的好运了。看瓜的人吃得都极其简单,孩子们边啃着馍馍边就着水壶里的白开水,老人们则把水倒在搪瓷碗里,把馍馍泡在水里吃。早上吃饱喝足之后,大家便很少有人待在瓜房里了,都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早上的毛驴吃草最乖,许是一夜没吃东西饿了的缘故,各个山头的驴儿们各自低头吃着草,悠闲地甩着长尾巴驱赶蚊蝇,不用主人盯着它也不会乱跑。大家也乘着早上凉快都在瓜地里忙活着。老人们两手背在腰后,一行行一垄垄地查看瓜的长势,有时弯腰拔去地里的杂草,有时发现被黄鼠咬破而坏在地里的蔫瓜蛋子,便一边惋惜地叹着气一边摘下扔出地头。而我们这些小孩子呢,也忙得不亦乐乎。拔草是每天的硬任务,驴儿晚上的吃食便是我们当天所拔的一袋子草——这可是大人们反复叮嘱的活儿,无论如何贪玩都必须要完成的。沿着地垄边走边拔草,脚下也很是小心翼翼,生怕踩坏了瓜蔓。山谷里静悄悄的,头顶的白云慢悠悠地飘着,天空瓦蓝瓦蓝的,是那种特别洁净的蓝。到处都是起伏连绵的黄色的土山和一片片绿色的瓜地,四周没有一棵树木。干活的人们也不说话,只有在空旷的山野展翅飞翔的布谷鸟偶尔发出“布谷”“布谷”的叫声,也引得伙伴们抬头望望天空。我一手揽着拔下的草,另一手继续拔着,毛茸茸的狗尾草根儿浅草叶儿也绵软,拔起来容易,也不伤手,而且驴儿喜欢吃;灰条嫩生生的,只是它的根长得结实,我气恼自己总是只能拔断它的枝叶拔不出来它的根,妈妈说灰条的根最爱跟瓜蔓抢营养争水分:最不喜欢苦参草,每次拔完手上总是粘有它黏糊糊的汁液,也不容易洗干净;最恼人的是刺加盖,它的叶子上长满了刺,一不小心就会扎破手指,生疼生疼的。一行拔出头,我就把一大抱草放到地边,又挨着从下一行拔去,拔到另一边地头就又放下一抱抱草,挨着拔下一行,如此往复。手指都捋疼了,就双手放在一起搓一搓,揉一揉,手掌也被草叶染绿了。不过,看到地头一堆又一堆的劳动成果,也很有成就感,手指的疼痛也似乎感觉不到了。几堆堆草拔下后,便提着装过化肥的尼龙袋子沿着地边挨着装草,边装边用手压实了,装满鼓鼓的一袋子草,才算任务圆满完成。
地里拔草虽辛苦,但却有无穷乐趣。有时,草丛和瓜蔓中跳来跳去的蚂蚱会逗引我跟它玩。别看它绿色的小身子及其轻巧灵活,有时也会被我猛然拍下的手掌罩住,于是拼命用触角抵着挣扎。看到它那狼狈样儿我总会咯咯地笑起来,用手指夹着它玩够了,才会把它放了,每次看到它落荒而逃,我就喜不自胜。有时会有白色或彩色的蝴蝶在田间翩翩起舞,那翅膀薄如蝉翼,晶莹剔透,它忽上忽下,舞姿优雅,似在炫耀美丽的翅膀。我起身去追,它们便飞得更快,一会儿便无影无踪,可正当我叹气惋惜时,它们绕了一圈又飞回来了,我顿时喜出望外,却故意装作不理会它的样子,继续若无其事地弯腰拔草。它果然放松警惕,竟然悠闲地落在蒲公英的紫色小花上面掸翅膀。我忽地拿起一片向日葵叶子向它扇去,可怜的虫儿已然受了重创一般跌落在地上。我轻轻捡起这瑟瑟发抖的小东西,欣喜地把它装在一个玻璃小瓶里,拧住盖子。待和伙伴们一起观赏够了,才会放生。
待到拔草任务完成,便可毫无顾忌地尽情玩乐了。山坡上的驴儿仍在吃草,吃饱了的便会一起咬仗、撒欢,累了就在山上打个滚,或是躺下晒太阳、吹山风。伙伴们便在地里找“瓜王”,望着藤蔓间或隐或露的遍地圆溜溜的瓜蛋子,感觉它们一天比一天长得大,于是又一次地寻找起“瓜王”来,一行行地找,发现个头大的便在瓜身上用指甲轻轻抠个小小的“大”字,还不忘和以前所封的瓜王进行比较,一块地里,至少有七八个“瓜王”。为着这破坏行为,没少挨大人骂,但每天看到瓜王带领别的瓜长大,心里喜滋滋的。随着瓜儿一天天长大,也临近成熟,馋嘴的孩子们时时盼着能早些吃到香甜可口的瓜啊!于是急不可耐的我们有时会在地边边溜达边观察瓜的长势,看到个头不小、皮呈浅黄色的瓜,就会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地弹几下,边弹边侧着耳朵听那声响,一本正经地判断它是否成熟,心理推测着它成熟的日子。若是偶然发现一个混在籽瓜里的西瓜,那简直是欣喜若狂,如同发现宝物似的,迫不及待地把它摘下,大声向伙伴们炫耀着。大家这下可都有口福了,呼啦啦一下子围在一起,眼巴巴地等着瓜的主人分给各自一小块,拿到手的就端起瓜牙大口大口吃起来,边吃边发出开心的赞叹:“真甜呀!”哧溜溜的声音一会便停止了——瓜吃完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因为瓜水把脸和眉毛、眼睛都糊过了。有的“馋嘴猫”把瓜皮都要啃透了,还舍不得扔。
中午时刻,夏日的阳光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遍地的瓜蔓都被晒得无精打采,山风偶尔吹过,才带来丝丝凉意。驴儿们吃饱了,躺在山坳的阴凉处休息。看瓜的人们都进了瓜棚、瓜房乘凉,孩子们一边嬉戏打闹,一边等着家里人送饭来。中午看瓜的人是不回家的,午饭有人送来。那时候大人忙,临近瓜地的人家每天派一位家长给好几家孩子送饭,几家轮流着送。随着一声声大嗓门的吆喝,就会有一位送饭的家长背着背篼、提着篮子从山梁上朝着瓜房走来,孩子们于是一窝蜂的迎上去,拿到自己的饭盒、饭缸,端到瓜房里吃去了。吃过饭的老人会眯着眼睛午休一会儿,孩子们大都不睡觉的,几个人挤在一家瓜房的炕上讲故事、说笑话,窃窃私语声不断。记忆中,午休过后,最有趣的是听王奶奶讲故事。王奶奶是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总是带着慈祥的笑容。她坐在瓜房炕上,盘着腿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讲故事,门口挤着好多小脑袋,听得极其专注。王奶奶的故事总是稀奇古怪的,而且她的声音很有吸引力,她会模拟故事中各个人物的声音和情态,极其逼真。我总是歪着脑袋听得入了迷,每每她故事讲完了,我还沉浸其中,痴痴傻傻地回不过神来:讲她在旧社会被地主虐待的悲惨遭遇、讲她在生产队里集体干活吃大锅饭总是饿肚子的经历、讲离奇曲折的神话传说……她的故事似乎多得讲不完,每次伙伴们都听得兴味盎然、如痴如醉。

太阳慢慢西斜,阳光不再那么强烈,孩子们也离开瓜房,去外面找乐子了。山上光秃秃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解馋,瓜地边栽种的棵棵大豆苗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看,那豆子一个个鼓鼓的,饱胀得要憋破肚皮了。何不烧豆子吃呢?不知是谁想到了这个好办法,大家兴奋得一蹦三尺高,于是立马分头行动。一人拿小铲子在山坡上挖一个凹进去的浅浅的土坑,几人在瓜地边摘豆子,别的都在山上、地边寻找干柴、枯草、枯枝叶等生火用。不一会,大家纷纷满载而归:拾柴禾的每人手里攥着两把干柴枯枝,摘豆子的用衣襟撩着豆子。大家坐在山上把白生生、胖乎乎的豆子一个个剥下来,堆在一起。在挖好的浅坑里点着火,把枯枝、干柴点燃,不停地往里面添柴,等柴烧得足够多,接着把几捧豆子均匀地撒到火堆里,继续添柴禾。火苗呼呼地往上窜,很费柴禾,看灰堆挺大了,于是开始慢一些添柴,直至停止添柴,让柴草灰里的豆子往熟焖。约摸豆子快熟了,伙伴们便围着火堆一圈半跪半蹲,小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火堆,没有一个分神的。果然,随着“啪”的一声响,一个裂开嘴的豆子蹦了出来,离得近的一个伙伴眼疾手快,一下捡起,放手心里搓一搓,连皮都没有剥就扔到嘴里笑着嚼起来,烧得牙齿“嗞嗞”地响,全然不顾。大家只能羡慕又眼馋,注意力又全部集中到了灰堆上。果然,“啪”“啪”“啪”“啪”……随着欢快的响声不断,接二连三有豆子从灰堆蹦出,大家争着抢着,不一会,每个人的嘴都动起来,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哈哈笑着,不时发出赞叹声。当灰堆里不再有豆子往出蹦时,大家就拿起小枝条,纷纷拨开柴灰,从里面往出拨豆子。有的豆子烧焦了,都舍不得扔掉,喂到嘴里一嚼全是苦味,又“呸”“呸”地吐掉,引得大家一阵哄笑。豆子吃完了,满手、满嘴、满脸都被柴灰染黑了,大家互相欣赏着各自的“包公脸”,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
吃够了,闹够了,才想起山上的驴儿。朝对面的山上望去,几头毛驴还在附近的山头活动,这才放心。下午的驴儿不像早晨和中午那般老实、乖巧,肚子吃饱了,也似乎在同一个山头待腻了,觉得无聊了,便“嗷嗷”叫着,和孩子们一样,呼朋引伴,三五成群地开始满山满沟乱窜,如果不及时拉住缰绳,跑远了可不容易找回来。记得有一次,看瓜的伙伴们在瓜房旁边的山坡上找“呱呱牛”玩,正玩得不亦乐乎时,有人发现对面山梁上吃草的驴群没了踪影,大家一下子紧张得几乎要哭出声来。要是驴走丢了可咋办?于是大家撒开腿一起跑下山,飞快地穿过瓜地埂,向对面山梁爬去。最先爬到山顶的伙伴大叫着:“驴在前面那道梁上!”于是,大家拼命往旁边的山头狂奔,跑啊,跑啊,累得气喘吁吁,深一脚浅一脚,几次差点绊倒,可心里着急呀,仍然坚持奋力跑,跑下一座山,又爬上另一座山,终于离驴群越近了。可是,本来还在悠闲地散步的驴儿,发现我们在追它,竟也如顽皮的孩童一般,有意跟我们逗趣,也撒腿狂奔,扭着脖子撒欢,一边跑还一边不时回头看看跟在后面追跑的我们。伙伴们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腿困得几乎抬不起来,实在坚持不住,便瘫坐在山上歇气,望驴兴叹,无可奈何。奇怪的是,那撒欢的毛驴看到我们不追了,它们竟然也停下不跑了,而是就地吃草,吃几口,就回头望我们一眼,似在挑衅一般。我们一边气得牙痒痒,心想要是被我逮住,少不了狠狠抽你几鞭子,一边又在心里祈祷:驴儿啊,别跑了,别闹了,乖乖地跟我回家吧!恰好此时前面山梁看瓜的李爷爷经过这里,他慢慢地、不声不响地走到那头最调皮捣蛋的、全身鬃毛黝黑发亮的高个头毛驴跟前,乘其不备一把抓住它的缰绳,狠狠一拽,那黑驴儿就乖乖地被牵过来了。其它几头驴儿看到领头的兄弟都“束手就擒”了,也顿时灭了嚣张气焰,耷拉着长耳朵老老实实地跟在后边走来。李爷爷把缰绳交到我们手里,叮嘱我们放驴时别光顾着玩,要盯紧驴儿,万一走丢被路过的别的村子的人牵走可就闯大祸了。我们心中有愧,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边走边反思。吃一堑,长一智。自此,伙伴们放驴时也多了个心眼,只在驴儿身边玩耍,再不敢任驴乱跑了。
一天的时间过得也快,不知不觉,夕阳西下了,天色渐渐暗了。看瓜的人们开始回家了,提着篮子,背着背篓,拉着驴儿,驴儿身上少不了驮着一袋子草,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各个山梁、沟坎都有回家的队伍。一时间,说笑声、马蹄声、铃铛声又此起彼伏。下了山梁,沙路变得平坦了,孩子们便纷纷骑到了驴背上,有些竟倒着骑驴,记得那时电视上正热播电视剧《八仙过海》,孩子们是学着八仙之一的张果老倒骑毛驴跑呢。
孩子们的暑假,大都是在山上的瓜地里度过的。早出晚归,拔草放驴,日复一日,倒也乐在其中。不觉间,夏去秋来,临近开学,终于迎来了籽瓜成熟的日子。随便绊开一个,露出淡黄色的瓜瓤、黑黑的瓜子,端起半个瓜拿勺子吃,沙爽可口,甜而不腻,让看瓜的孩子吃个够!此时,家家户户全家出动,成片的瓜地里到处是弯腰摘瓜的人,毛驴车上装满圆滚滚的籽瓜,一车一车往回拉,院子里的籽瓜堆成了小山。拉回家的籽瓜,一部分留着冬天卖,大部分都掏了瓜瓤取子。每家院子里都晾满了闪闪发亮的大板黑瓜子。等到晾干拣净,便装在袋子里,等着收瓜子的人来收购。那些年,瓜子价格好,种植籽瓜使家乡一带的人收入颇丰,人们的生活条件也逐渐好转。后来,种植籽瓜的地域不断扩大,籽瓜种植的面积越来越广,黑瓜子的价格下跌,人们对籽瓜也不似以前那般重视了,家乡的孩子们暑假里也不用再看瓜了。自此,我童年时代的看瓜生涯便画上了一个句号。
时光的脚步匆匆,悠悠岁月催人老,如今,当年看瓜的孩子已入不惑之年。每当秋季来临,看到街边小贩车上摆放的个个圆滚滚的籽瓜,一种亲切的情感便会油然而生,小时候看瓜的一幕幕便会依晰浮现在眼前。那渐行渐远的童真童趣,便会再次激起苍白内心世界里的片片涟漪……

作者简介
张应芳,笔名叶子,出生于1978年7月,甘肃平川人,语文教师。喜欢徜徉书海,喜欢在文字中品味冷暖人生,喜欢用文字抒写点滴感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