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姿势》之穷大方崔芬

母亲说我从小就是个穷大方,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叫花子手里留不住过宿的干粮。”三岁的时候就做了一件让父母啼笑皆非的事。
三夏大忙,龙口夺食,父母干了农业社的活再加班干自留地的活。二分地的小麦父母一镰一镰地贴着地皮剜下来,为的就是让梳出来的麦秆长一些。这样可以多打几个草扇子冬天御寒。两个人给生产队拉完麦子回家连口水也顾不上喝,父亲急着搬凳子,绑菜耙,母亲急着给锅里添水放篦子放馍,点着火后就让五岁的姐姐填柴拉风箱。梳麦秆这活两个人干起来比较快。母亲拿一把麦子,麦穗朝下在地上蹲齐递给父亲,父亲双手攥紧麦穗下方在菜耙齿上来来回回拉几下,麦秆上的叶子就被菜耙齿刮下来,然后蹲下身把麦穗贴住地,拿一把快刀“咔嚓”一下就把麦穗剁下来,光溜溜亮晶晶的麦秆就梳成了。一小把一小把摞在一起,然后捏几根麦秆在水里蘸湿,把梳好的麦秆捆成捆,一捆一捆堆起来等待严寒的冬天。如果再多一个人,一个蹲,一个梳,一个剁麦穗,那就更快了。我要给父母帮忙,母亲说:“你一个人在那边玩,不敢来捣乱,妈吃了饭还要去上工挣工分,分了钱给你买洋糖吃”。

埋头干活的父母谁也没有在意出出进进反复不停的三岁的我在干什么。
姐姐说锅里开始冒热气,问母亲还填不填柴。母亲对父说:“你一个人先梳,我去切咸菜砸蒜。”结果,母亲找不见了她头天下午挖回来凉在窗台底下的半篮子大蒜。抬头看见我刚走出大门似乎明白了,立马追上我,夺下我手里的一头大蒜问:“你把那些大蒜放哪了?”我仰着头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说:“快给我,再把这一个送过去就完了,落大爷还等着呢!”我说着就夺母亲手里的蒜。

吃饭的时候母亲问我把蒜都送给落大爷我们吃什么,我扑闪着着黑眼睛说:“那你再给咱家园子里种吗。”
常言说三岁看到老,此话对于我着实管用。经过了三十年,我依然如此。我和L君去街道买水果,每样都装了两份,回家时我把一份递给L君,她惊讶地说:“你这人咋是这!”我跟M君逛商场,一顶好看的帽子吸引了眼球,我问M君喜欢什么颜色的帽子,我要了一顶白色的,一顶米色的。出了商场门我把米色的扣在她头上,她惊慌地说:“我不要。我以为你是给你哪个妹妹买,我怎能……”她说着就准备取下帽子。我一手压着她的头,一手把白色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说:“你看这多般配。”我与H、M、Z去农家乐吃饭,想到每次跟Z出去她总是抢着开钱,就在大家刚落坐后装着去卫生间,把钱先压在前台。回来的路上,M说:“你有钱就多请几次,每次你都抢着开钱,真是!”L问我:“崔,你无论跟谁出去都显得那么大方,跟个大款似的,为啥不给自己买几件像样的衣服穿?你看你身上这件衣服可能五六年了吧?”我笑笑说:“就这还是我闺蜜穿过的。”L似乎激动起来:“哎呀,我的妈呀,怪不得你这么有钱,穿人家穿过的衣服!”“怎么,我这衣服不合体吗?”我笑着问她,并掀开外套说:“你看我这件毛衣,二十年了,除过袖口不是好好的么。”“这也是闺蜜穿过的?”她情绪低了下去,“不是,这是我自己买的,二十年了,还是舍不得,越穿越有感情,我就是一根筋。”我恳切地告诉L,我的衣服基本上都穿八九十几甚至二十年,只要能穿。我们这些从艰苦中走来的人在一起能买什么,五毛钱一份的凉皮,一毛钱一根的冰棍,高档次的东西是想也不敢想的,谁掏钱都一样,在一起就是缘分。

最理解我的还是闺蜜,一九八七年秋季,她要到外地发展,临行前百般嘱咐:“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一定要善待自己,不敢再苛刻自己。千万不要穷大方,对谁都是尽壳郎腾”。母亲看见我提着大包小包进门就嗔怒地说一句:“你永远改不掉穷挣皮的毛病!”

四叶草写作团队:
飞不动(崔粉),女,56岁,北屯街道办事处腰张东张人,语文教师,退休。一辈子喜读书,用心用情写作。
伯爵雅(赵文革)女,54岁,北屯街道办事处靳家村仁和组人,农民。生活简洁质朴,远离世俗,淡然面对生活的一切的村妇,以书为友。
张巧玲(小草),女,53岁,阎良振兴街道办事处民和东人,在职语文教师。生活态度佛系,能包容天下难容之事。
如蚁人生(梁峰),女,53岁,阎良区北屯街道办事处秦家村秦利组人,上过两年师范学校,在职语文教师。
编辑:高玉虎
本期作者:飞不动(崔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