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幸福,只因你为我负重前行
文/杨岚

爸爸说,我出生的那天夜里,村里有人看见一颗星星落在了我家的屋顶上,落下时与地面相撞,发出的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从小爸爸总把我当做家里的小福星,因为据他说,自从有了我,家里的日子就越过越好,哥哥姐姐们说起他们小时候吞糠咽菜的经历,我都全然不知。
我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据说在我之前妈妈还给我生过一个哥哥,但因为家里穷,粮食不够吃,妈妈没有奶水,不久就夭折了。
妈妈怀上我时是又过了几年的事,家境虽然好了些,但孩子多,生活压力大,根本就不想要。但那时候国家还没实行计划生育,我就那么不识时务地给来了。妈妈想尽办法想流产,故意去地里干重活搬重物,甚至用手使劲揉肚子,还吃过堕胎药,结果都不管用,我就像长在她身上的一个器官,牢牢地扒在她的肚子里,直至顺利降生。
虽然我的出生起初并不怎么受欢迎,但随着成长,我却凭着自己的聪颖与可爱赢得了全家人的青睐。我的哥哥姐姐们都比我大好几岁,他们个个都很疼我,所以在这个家里,我当属于“众星捧月”的地位。

大姐早早就嫁了人,两个哥哥在小镇上了中学,爸爸是大队书记,总在外面跑,妈妈要参加队里的劳动挣公分。也许是爸爸妈妈重男轻女的思想,二姐没有上学,七八岁时就承担了带我以及所有的家务。她常常背着我干活,给我的小脑袋上高高地扎上两个羊角辫,把我收拾的干干净净,自己却搞得像个小花猫。据她讲,我把她好多件衣服的背上都蹬开了大窟窿。
四岁的时候,我便成了当地的小名人,那时候全社会都在农业学大寨,搞三赛,赛诗、赛唱、赛快板。我会唱歌,也能背唐诗,二爸是小学老师,他领着村里的一群小孩去公社参加比赛,我得了第一名。我唱的歌被录下来送到县里的广播站,我外婆家在离我家很远的另一个公社都能听到。记得参赛时我穿的那件衣服是借来的,是邻居家小朋友的一件黄花花布罩衣,就是后面系两条带子的那种。上舞台的时候我是被人像传递物品一样从后面一排排抱着传到了台上,表演完了又被传下来。我唱的歌名字记不得了,但隐约记得有一句歌词是:我也能猜着几分。可村里的老奶奶们听不懂,都说我唱的是“我也能铲着鸡粪”,夸我小小年纪都能帮大人铲鸡粪了。当时我只会唱,也不理解歌词的意思,以为奶奶们说的是真的,只是自己并没有铲过鸡粪,还觉着撒了谎怪不好意思。
生产队集体劳动,妈妈有时会带上我,和妈妈一起劳动的那些叔叔阿姨们让我唱歌给他们听,谁让我唱我就唱,一点都不差生,唱完后叔叔们会给上我几颗糖,阿姨们给了我好多五颜六色扎头发用的小皮筋,可好看了,我都攒下来用小盒子装了满满一盒,和姐姐一起用。

我家是孤村独院,离大村子还有一段距离,有一阵每到天黑,家里的那条大狼狗就会汪汪地叫个不停,声音回荡在山谷里久久不能散去,二姐说狗的眼睛和人的不一样,能看见鬼,我真的信了。爸爸的炕边常立着一把小斧头,狗叫的厉害的时候,他就会起来拿着斧头出门转上一圈,爸爸的行为会让我感到更加的害怕,怕他出去后万一遇上了坏人。我家的木门是两扇对开的那种,中间有道木插,使劲一推就能开,我缩在姐姐的怀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想象着一些可怕的事,我想姐姐一定也很害怕,但她只是紧紧地搂着我,什么也不说,直到爸爸安全回来,插上门并对我们轻松地说上一句:“没事,赶紧睡吧!”我们才在不安中渐渐地睡去,那时候,二姐也不过才十几岁。
村里的夜晚很安静,天空纯净又深邃,明净的月亮就像一位美丽的姑娘,带着盈盈的笑意,绕过山头缓缓地来到我们窗前,透过米白色的窗纸将月光洒在熟睡中我们姐妹俩的脸上,使我们的脸看起来素静又洁白;山里的气温低,清冷的月色会给整个村子镀上一层淡淡的银白,使小村看起来美丽又神秘。夏夜里,我和姐姐会坐在院子里,听着此起彼伏的青蛙合唱看月亮;没有月亮的时候,也会偶尔在半夜里爬起来看星星。星星很密也很低,仿佛伸手就可以摘到,每当这样的时候,我就会想起爸爸的话。我问姐姐:我们是不是原来都是天上的星星?姐姐将仰望星空的眼神收回在我的身上,神色黯然地说:我不是,我天生是受苦的命,只能在地里劳动,你念书,将来是要当干部的,所以你是!我望着姐姐,发现她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晶莹的泪光,那光芒,就像天空中的两颗星星。

我的童年是辉煌的,也幸福无比。记忆中的小山村蓝天白云,脚下流淌着一条清澈的小河,周围的山坡上长着很多果树,有苹果树、梨树、杏树、还有桑树,一到春天,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花开,我的家就置身于花海、浸没在花香中。白天我背上妈妈用各色布头砌成的花书包,哼着山歌一蹦一跳,走过通往学校的那条铺满野花的小径去上学,放学后,冬天和小伙伴们一起在结了厚厚冰面的小河上去滑冰;夏天去河里戏水捉蝌蚪;有时候也会爬在树上摘果子吃。
二姐是我最亲密的人,也是除了爸妈外给过我最多的爱与帮助的人。为了供我们上学,她十二岁就跟着妈妈在生产队参加了劳动,为家里挑起了重担,后来分产到户,姐姐便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她和爸妈一起养活着我们一家人。由于她常年在家从不出去,爸妈就把家里最好吃的东西与新衣服都给了在外面上学的我和两个哥哥。她干着最累的活,得到的却最少,但她毫无怨言……

我上中学后二姐出嫁了,二姐夫在我学校附近大桥边的养路段工作,每到周末,我就又到二姐家去改善生活。记得有一年冬天天气很冷,我因为学习紧张几天没去二姐家,她知道我们学校每天早上跑操会经过那座大桥,一大早,她就做好了油饼揣在怀里,站在大桥上等着跑操过来的我,她单薄的身子站在大桥上,冻的耸着肩膀缩着脖子的画面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那一年我中考失利,被打击到几乎丧失了信心,二姐将我搂在怀里安慰我,并鼓励我复读,学校不接受复读生,二姐家离学校近,我理所当然地又住在了她的家里。姐姐起早贪黑为我做饭,为我洗衣,像妈妈一样照料着我的生活,在她的鼓励下,经过努力,第二年中考,我以社会青年的身份,以全县中考状元的好成绩再一次成为了当地的“小明星”!成绩出来的时候,我和姐姐相拥着,喜极而泣……

从此后,我就像一只插上了翅膀的小鸟飞出了大山,离开了家,离开了那个我织梦的小山村,来到了我向往的城市,我生活过的那个小山村由于太过偏僻,交通很不方便,随着社会的发展,国家又建设了新农村,村里的人都陆续迁走,我的家也迁到了小镇上,昔日的小山村已经不复存在,除了在梦里,我再也不能回去,但那里的花香、那里的月光、那里的星星、还有我那最亲爱的姐姐,总在我脑海里萦绕难去,每每想起,都会让我的心变得一片潮湿……
作者简介:

杨岚,笔名陌然浅笑,陕西志丹县人,现就职于宝鸡市中心医院,医生。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宝鸡市散文杂文学会会员,热爱文学,作品散见于各报及多家网络平台。读书是门槛最低的高贵,写作是灵魂深处的优雅。都市头条专栏作家。

